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暑假即将结束,厦门市民唐丽(化名)却比较郁闷。她的女儿在一家吾幼儿童教育机构学习音乐已经两年,暑假开始前,唐丽本打算让女儿利用假期再集中学习一段时间。
恰好今年5月,吾幼儿童教育机构以店庆的名义推出了优惠,唐丽花6999元给女儿续报了一年的课程。
“虽然我也知道,主管部门不断提醒一次性交费不要超过3个月或60个课时,但我们已经在这里学习了两年,觉得机构一切正常,就放松了警惕。”唐丽说,“而且,店庆的优惠力度确实很吸引人,相当于打了五折,有的家长一次性交了两年的学费。”
如今,唐丽女儿学习的门店已经关停,她报名的课程一节都还没上。据报道,吾幼儿童教育机构在多地出现门店关停、家长无法退费、拖欠员工工资现象。
来自全国不同城市的多位家长近日在21财经APP[爆料通]反映称,其所报名的非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早教机构爆雷跑路,大额学费遭到损失。
近期,教育部会同多部门组成11个工作组,调研指导校外培训“监管护苗”暑期专项行动工作时发现,一些机构存在超时段收费、不使用合同示范文本、预收费资金没有全额监管等问题。对此,各地主管部门正在采取更加严厉和更具创新性的监管手段。
非学科类培训频频爆雷
唐丽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吾幼儿童教育机构的客服7月27日凌晨在家长群里突然通知,将课时转移到线上,但此后便与家长失联。
今年5月,她刚刚在周年店庆优惠活动中交了一年的学费。唐丽介绍,她所在校区涉及约160名家长,学费金额约70万元。而在厦门,吾幼儿童教育机构有多个校区关停,“只听说一小部分家长成功退费”。
据当地媒体报道,最早有校区在今年2月就疑似跑路,原本定于2月15日放假结束恢复营业,但家长却没有等来开课,有教师反映自己已被拖欠2个月工资。
今年6月,吾幼儿童教育机构在福州市也有校区关停。据报道,不少家长同样在今年5月的周年庆活动上充值了数千元至万元不等的学费。
吾幼儿童教育机构福州市台江校区负责人介绍,台江校区老师和工作人员共有10名,学生约有300多人,生源一直很好,完全想不到会出现经营亏损以及门店关门的情况。但5月工资突然被拖欠,继而与总部失去联系。
启信宝信息显示,6月22日,吾幼儿童教育机构的运营主体被市场监管部门列入经营异常名录,原因是“通过登记的住所或者经营场所无法联系”。
武汉市民刘妍(化名)同样遭遇了机构爆雷,她的女儿在武汉市一家贝尔机器人编程中心学习。
从今年3月开始,刘妍就向机构提出退费,一直没有解决。“5月的时候机构提出可以分期退费,我没有同意,要求按照合同约定一次性退费。结果到了7月,即使我反映到市场监管局并接受了分期退费,也一直没有拿到钱。”
这一次,机构没有答应退费,家长的选择只有一个,转课到其他编程培训机构。“机构没有给其他解决方案,家长还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情,我们不能一直在那守着。”刘妍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她只好让女儿转到了另一家机构,暑假里上了3次课,目前还在等待分班。
贝尔机器人编程中心是一家比较知名的编程机构,在武汉有多个校区,且经营多年。
据当地媒体报道,等待退费的家长中,有的还有100多节课没有上。贝尔机器人编程中心汉口城市广场店的校长对家长表示,机构没有跑路,解决方案是转课到其他机构。
相比之下,杭州市民吴倩(化名)的境遇稍好一些。她在杭州七田真早教中心给孩子报了早教课,但从3月至今都没上课。
“3月机构宣布复课后,紧接着贴出通知校区关闭,要搬到隔壁的商场里,施工期45天。等到5月可以办理转校手续后,又被以各种理由拖延上课,包括没有师资等。”吴倩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吴倩预缴的学费有1.7万元,她说这在家长里并不算多。几个月里,家长们成立了维权群,通过积极联络社区、街道、信访办、市场监管局、派出所等部门,开课终于有了眉目。“8月15日开始给家长们排课,目前已经有家长恢复上课了。”
但在其他地方并非如此,8月14日,七田真宣布,北京所有门店闭店。
有校区门口张贴了《致七田真会员家长的一封信》,信中表示闭店的理由是:近日北京七田真部分中心遭遇了不同程度的维权纠纷:未经允许和登记,有人拿取授课使用的平板电脑、大量贵重待售产品和部分重要教材教具,严重扰乱中心教学秩序。
七田真是一家老牌高端早教机构,其官网显示,七田真是日本早教品牌,拥有63年历史,2009年引入中国,目前在北京、天津、上海、杭州、广州、三亚等40余个大中型城市开设有110余家门店。
据悉,有北京的家长在7月30日刚刚签订了合同,成为了10万元的终身会员,孩子可上课至9.5岁。
加强预付费监管
非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收费乱象之下,监管力度也在加大。
7月20日至8月30日,教育部在全国范围内组织开展以“强化培训监管守护快乐假期”为主题的校外培训“监管护苗”2022年暑期专项行动。
专项行动与非学科类校外培训相关的主要有两点:严查非学科类培训恶意涨价行为,坚决打击违法违规收费行为,特别是借暑假之机恶意涨价行为。有效化解群众“退费难”问题,“一企一策”指导培训机构妥善处理、加快化解学生及家长退费诉求;严格落实培训机构预收费监管要求,坚决避免由于无钱可退等原因造成“退费难”问题。
近日对专项行动的调研发现,总体上,非学科类培训服务价格平稳、培训退费纠纷得到有力化解,校外培训治理态势积极向好。但一些机构收费存在超时段收费、不使用合同示范文本、预收费资金没有全额监管等问题。
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周洪宇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必须坚守教育的公益属性,遏制非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过高收费和过度逐利行为。校外培训机构不能把资本化运作和商业营销作为经营重心,不能把追逐利润最大化作为主要目标。
他认为,要加强非学科类培训机构资金监管。培训机构应缴纳预收费风险保证金,最低额度应该不低于培训机构收取的所有学员单个收费周期的费用总额。
一些地方在利用信息化技术创新监管手段。比如,江苏省连云港市依托“单用途预付卡公共基础信息平台”,搭建了校外培训预收费资金监管平台。
校外培训机构须按要求开立预收费监管专用账户,与自有资金分账管理,按照“一课一消”原则,根据实际课消,逐课拨付。经审核合格的校外培训机构,由平台为其配置发卡(售课)额度,并对其监管账户余额进行校验,严禁超额发卡(售课)。
实施一系列帮扶措施
一些非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和早教机构陷入困境,与其盲目扩大规模,风险意识不强有直接关系。
一家知名早教机构创始人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他的机构在全国几十个城市拥有180多家门店,但早期为了快速扩张规模,采取了合伙人制,即公司与合伙人合资开办新校区,双方合作经营。
这种非自营的合伙人制在早教、非学科类校外培训行业中被普遍采用,市场形势明朗时,可以撬动资金杠杆快速扩张,但市场不景气时,合伙人资金实力有限,抗风险能力弱。
如今,这家知名早教机构在北京的校区几乎全面关停。“北京有十几家校区,每个月的成本大约600万元。作为品牌方,我们累计向校区‘输血’2000多万元。对于合伙人来说,前期投入的现金耗光后,没有能力再投入。”他说。
“今后在商场里开设大面积门店的商业模式可能会改变,因为成本太高了,北京有的门店一个月租金高达25万元。”这位创始人称。
8月18日国务院常务会议指出,养老托育服务业与群众生活息息相关,是解决“一老一小”问题的重要力量。这两个行业受疫情影响大、普遍经营困难,要实施一系列帮扶措施。
会议提出的帮扶措施主要包括:对养老托育中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承租国有房屋的,一律免除租金至今年底;有条件的地方要采取管用举措,支持非国有房屋出租人减免租金;对养老托育服务业增值税留抵税额一次性退存量、按月退增量;各地今年内顶格减免地方“六税两费”。
上述早教机构创始人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其在北京的校区无力给家长退费,只能慢慢劝说家长向其他予以帮扶的机构转课,等到家长问题妥善解决后,该品牌将退租门店,转型到轻资产的社区托育模式。
“现在能做的是尽量取得家长理解,和时间赛跑。”他说。
(作者:王峰,韩甜编辑:包芳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