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谢亦欣
一件深藏在博物馆的古董,被复制一万份后,再分别带着“唯一身份”现身游客手机——数字藏品正在打开人们对文旅产业的想象。
数字藏品使用区块链技术,是海外NFT本土化产物。“NFT即非同质化权益,对应为同质化权益。假设我们都有一张数字门票,NFT能在技术层面上把我们手中的门票区分开。”上海曼昆律师事务所、区块链行业智库首席风控刘红林律师向界面新闻介绍称。
数藏玩家洪夜馨在今年5月23日入手了自己的首款藏品后,如今在16个平台有共968份藏品。他个人最偏爱的是两款,商鞅方升和子仲姜盘,均出自上海博物馆。“相对而言,我更倾向于文物类数字藏品,富有历史厚重感。”他称。
数字藏品也潜藏着转向线下消费的可能性,NFT垂媒“元飞船”的黄凯告诉界面新闻,自己最喜欢的一件藏品是福建土楼(南靖)景区与雷鹿文创合作开发的“福建土楼·龙腾裕昌”。“反倒不是看中它的价值,而是因为女儿看到后画了下来,并被数藏平台蚂蚁集团鲸探转发了。有机会会考虑带女儿去土楼转转。”
据数据领域研究平台头豹研究院测算,数字藏品中国市场年增长率达150%,预计到2026年市场规模达300亿元,并在国内艺术品、门票、收藏品、游戏等领域初展拳脚。
景区尝鲜数字藏品
作为国内率先发布系列数字藏品的景区,黄山旅游现已累计发行8款共计7万份数字藏品,均是一经推出即售罄。其中迎客松3D、金箔迎客松2款数字藏品,共计售出1.6万份实现销售额40万元、利润30万元。
今年7月公司官方还透露,黄山旅游今年数藏营收有望突破2000万元。
泰山景区亦于9月20日公布了旗下数藏销售数据:景区发行了6期共22款数字藏品,总营收达300余万元;已签约待发行还有6期共30款,预计营收达700万元。其中,泰山今年3月23日在支付宝鲸探平台推出的五岳独尊、风月无边等四款数字藏品,共计发行32000份,上线亦被秒杀。
泰山景区还与腾讯签约,拟联合发行共计1000件、产值2.5亿元的数字藏品,预计年内实现利润1.5亿元,2023年实现3亿元。
“数字藏品可以很好的将风土人情固化下来。”游云南数字藏品产品负责人王海山表示,数藏可替代传统的图片、文字,用来制作和分享攻略。
今年6月,“游云南”发布数字藏品品牌“云穹”,并上线了云南首件文旅数字藏品——建水紫陶“兽耳方尊”,售价25元,611件藏品上线即售罄。
“一件国宝级一级文物,在博物馆中受制于展位,游客不可能360度无死角去看,数字藏品只要做的稍微精美一点,就有观赏和收藏价值。”付饶称。
“从去年年底开始,大家都在‘尝鲜’数字藏品,文旅业内一些知名品牌,更多是想在营销上抓住它的流量红利期。”上海曼昆律师事务所、区块链行业智库首席风控刘红林律师告诉界面新闻。
相比风景大图式的硬广、略显老套的文字故事宣传,“游云南”数字藏品项目经理陈海焓认为,技术成本较低的数字藏品对景区来说是一款高性价比“软广”。
“我们没有做大规模投放,传播费用也不多。但是群里会有一些用户说对藏品印象很深,这可能也会刷新他对云南某个目的地的感受。”她称。
深圳诺富腾科技有限公司CEO付饶近年带领团队做了不少文旅数字藏品的尝试。比如,他们为摩天轮制造商巨头巨马集团设计了一张数字门票,除了入场,游客可以利用“门票”在轿箱内体验虚实结合的微型剧本杀。
“疫情下文旅商都渴望提前回款,摩天轮本来是低复购率游玩项目,一张门票58元。可玩性大大增强后它的复购率会提高,还可能卖动1000元的年票。”付饶称。
“游云南”是云南腾云信息产业有限公司承建和运营的云南旅游官方助手,专注云南全域智慧旅游研发与服务。公司数字藏品项目经理陈海焓认为,数藏是一把直接吸引游客注意力的“钩子”。
“这种新潮产品能先把用户的注意力吸过来,新奇的感受、持有者的身份,更易创造人和景区间的情感连接。”她称。
“数字藏品是锦上添花的玩法。”刘红林律师表示,即使使用了区块链技术,一款藏品成功与否最考验的还是团队的策划、运营和宣发能力。不过一旦做成,它的话题性、互动性可帮助企业锁定目标客户及其未来消费场景、动作。
黄凯分析表示,以一件博物馆古董为例,它在现实世界中本身具备收藏价值,数字藏品只是把其“搬进”虚拟世界,还有很多类似动漫类虚拟IP也早早在现实中积攒了人气。
简单来说,数藏价值来自藏品本身,NFT价值则是其区块链上的共识,这两者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价值是向前回溯、几乎恒定不变的,而后者是往后推进、可成长的。
“NFT主要是解决一个‘确权’的问题,未来在元宇宙虚拟空间中,每一个虚拟的物品、场景、地产都需要确权,这是交易的第一步。”易数加数字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韩巍说:“一个古董发一万份,数字身份证的唯一性在哪里?很多国内数藏本质上不是NFT,不可能成为元宇宙的入口。”
黄凯表示,正是因为这种来自现实世界的“羁绊”,以及一物多发的特性,使得越知名的数字藏品越“抵触”开放——它仅仅是现实世界的本体在虚拟世界的复制品,在技术中原始诞生的IP则难得到生长。
用户审美疲劳、平台强弱分化、价高质优难卖、价低质则低、金融风险等等原因,使得数字藏品越来越难卖。
据记者了解,去年底到今年初为国内数藏的牛市,6月曾达高潮,拥有约500万国内用户;进入7月,产品开始滞销,用户数随之跌至200-300万,当下市场正处“寒冬”。
也有一批数藏平台倒在了今年初秋。以腾讯幻核为例,作为国内首个数藏平台,8月16日已宣布停止发行产品,所有通过平台购买藏品的用户可选择继续持有或发起退款申请。
在市场开启残酷淘汰下,文旅企业究竟还要不要继续耕耘?
陈海焓认为,一些景区因接待能力有限,部分受保护区域不对外开放,还有一些景点欣赏门槛较高,这都将使景区在未来开发出一个纯虚拟体验空间。
9月20日,“游云南”旗下发行了“数藏大理·崇圣寺三塔”数字藏品。这是一个几乎复刻大理三塔原貌的模型,由无人机围绕塔身采集所有信息。像这类高精度模型,也是一点点铺就元宇宙的技术基础。
陈海焓认为,当前确实有企业抱着玩票态度进场数字藏品,却也不乏有另一部分在认真“抢赛道”,真正体察到这个超新兴领域的潜力。
据香港中旅公布上半年财报,集团上半年已完成沙坡头景区、锦绣中华、世界之窗、德天景区四个景区的数字藏品发售。公司表示,为践行中旅元宇宙新尝试,下半年还将重点加强平台建设、持续迭代升级,围绕沙坡头景区、泸沽湖景区等数位化精品项目形成目的地生态,运用科技创新技术丰富内容体验。
“元宇宙景区肯定是一个趋势,迪士尼这么受欢迎,就是因为它的很多体验项目很刺激,给人的感受、体验很冲击。”易数加数字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韩巍认为,在元宇宙中,这种冲击和震撼力将有无限的想象空间,而充当唯一数字身份凭证的NFT,无论它是图片、音乐或3d建模,都是一张通往未来景区的入场券。
“未来,我们可以在火星上坐过山车。”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