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央视网
央视网消息:2019年5月,南通市中级人民法院对一起黑社会性质组织案做出终审判决,16名被告人不同程度获刑。这个犯罪团伙将“套路贷”与暴力、“软暴力”相结合,肆意侵占被害人财产,影响恶劣。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犯罪团伙,警方又是如何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呢?我们下来看一段警方在侦查阶段获取的视频。
喷漆堵锁眼放哀乐讨债手段恶劣
画面中可以看到,一名穿黑色短袖的男子正在一居民楼的楼道内,往墙上喷红漆。虽然视频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但是仍能清晰地看出红漆写着要某人“还钱”的字样。除此之外,黑衣男子和他的同伙还会用胶水堵锁眼、门口放哀乐、喊喇叭辱骂等手段,逼迫借款人及其家属支付高额的利息。这伙人为何如此嚣张?这一切胆大妄为行为的背后,全都仰仗一位所谓的幕后老板——犯罪嫌疑人何蒙军、以及他所设立的A8零用贷公司。
这样一个披着公司外壳的犯罪团伙是如何被绳之以法的呢?这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南通市公安局崇川分局刑警大队侦查员季樊凯:2017年4月20号,一个报警人称他的儿子在南通中南这边欠了一个公司的钱,这个公司将他儿子非法拘禁了70多个小时,将近三天的时间。
调查非法拘禁案牵出涉黑组织
警方赶到现场时,讨债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报警人和他的儿子站在街边。据被害人纪某称,他在一个叫A8的零用贷公司借了钱,由于钱款还不上,便被催债的一伙人抓了去,辗转宾馆、办公室等多个地点拘禁。
南通市公安局崇川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郝津翔:他们把纪某控制在手上,殴打他,让他赶紧还钱。他只好打电话给他的父亲,让他父亲筹钱。这个父亲凑不了这么多钱,只有打电话报警,这伙人马上就纷纷逃离。
被害人称,自己向A8公司借款一万元,但是需要扣除了所谓的平台费、资料费、以及首尾两期的利息等费用,最终拿到手其实只有六、七千元左右。
这个A8公司到底是什么来头?对被害人进行拘禁的又是些什么人呢?民警感到这起案件的背后似乎并不简单。
南通市公安局崇川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郝津翔:这种公司就是皮包公司,里面放几张办公桌,放几台电脑,找两个人在这上上班、接接电话,门口连牌子都没有。所以这种公司一旦有风吹草动,马上就关门走人,并不是我们所理解的正规意义上的公司。
为了不打草惊蛇,办案人员决定先摸清楚这个团伙的底细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凌晨发生聚众斗殴性质恶劣
就在数日之后的一个凌晨,在警方深挖此案的过程中,一起打架斗殴的报警引起了民警注意。这两起案件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呢?
涉黑团伙街头械斗
身材壮硕的“何老六”引起警方关注
民警调取的监控录像可以看到,凌晨3点42分左右,位于画面右上角的路边摊那里,一时间人头攒动。由于好几个摊位紧挨在一起,又有遮阳棚的遮挡,从监控里看不清楚具体细节,但是可以确定有很多人在扭打着互相推搡。不一会,这些人打到了街边,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监控画面显示,打斗双方有人手挥舞着长棍等武器,还有一名男子被打倒在马路上。
南通市公安局崇川分局刑警大队五区队队长陈旭东:在崇山区市区范围内,发生这样的双方持械聚众斗殴的,持刀、持棍这种聚众斗殴,性质相当恶劣的。
周围的群众看到有人受伤倒地,于是拨打了110报警。虽然参与斗殴的人员在警方到达现场之前就已经四散逃离,但通过监控录像,办案人员有了一个新发现。
南通市公安局崇川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郝津翔:通过仔细地分辨,发现其中有一个人就是在4月20号实施犯罪行为的何老六。
原来,被害人纪某之前告诉民警,在拘禁他的那伙人中,有两个人他印象极深,一个叫做华苗,另一个则被人称作“何老六”。
南通市公安局崇川分局刑警大队侦查员季樊凯:因为华苗是其中非法拘禁当中的一个带头人,而且被害人在借款的时候华苗也在场,所以对他印象比较深刻。另外一个叫何老六,因为他的体型比较胖硕,有250多斤,被害人也对其印象比较深刻。
当天3点43分左右,一个身材壮硕的黑衣男子从路边摊的内侧快步走出,民警通过辨认得知,这个人就是绰号何老六的犯罪嫌疑人。何老六先是沿街走了几步,发现没人追过来之后回头停留了半刻,随后就消失在画面之外。
短时间内,何老六等人实施了两起暴力犯罪,这伙人背后隐藏着什么?竟让他们如此胆大妄为?
南通市公安局崇川分局刑警大队五区队队长陈旭东:警方深入研判之后,发现他们跟很多催收警情有关联。另外还有一些打架的警情也有关联,我们就进行了甄别,发现他们不仅仅涉及到酒后滋事。
多起犯罪行为指向同一幕后“大鱼”
办案人员通过梳理大量相关的警情发现,打架斗殴、寻衅滋事、暴力催收等犯罪行为,还只是冰山一角,并且这些犯罪行为都指向一个叫做何蒙军的幕后老板。
何蒙军,江苏苏州人,2008年曾因抢劫罪被苏州市虎丘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二年,2010年刑满释放之后,何蒙军也一直没有什么正当职业。2017年3月,他伙同顾建刚、姚伟星、李小清、范晓峰等人在南通开办了A8零用贷公司,工商登记名为“南通远旺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注册经营范围为企业管理咨询,但实际上他们却从事非法放贷业务。公司内部设有风控部、财务部、业务部、催收部。被非法拘禁的被害人纪某提到的华苗,以及绰号“何老六”的何国军,就是所谓催收部的负责人。那么这个A8零用贷公司,是怎样运作的呢?
南通市公安局崇川分局刑警大队五区队队长陈旭东:零用贷就是说你拿一张身份证过来就能借钱。
南通市公安局崇川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郝津翔:在借款之前会把你的父母、亲人的名字、联系方式全部留下来,他上门查看你的家庭地址,同时会要求借款人去拉三个月的通话记录,在里面发现平常联系比较多的人员。
宣称借贷无门槛打高额高息借条
A8公司的业务部对外宣称无抵押、无门槛,仅凭一张身份证就能放款,广泛地拉客户上钩,他们利用借款人迫切需要资金的心理,与其签订非法的不平等合同,打高额高息借条,实际上却要扣除各种手续费,借款人拿到手的金额要缩水很多。
不仅如此,借款人还被要求拿着所谓借到的钱款拍照,并且把自己和亲友的全部信息提供给A8公司。A8零用贷公司利用签订不平等合同、制作假流水等手段做足了全套戏码,一旦借款人无法按时偿还,不仅是借款人自己、他们的亲朋好友都会遭到催收人员的骚扰。
南通市公安局崇川分局刑警大队侦查员季樊凯:先是电话催收,如果电话催收客户仍未还款,就上门催收。上门催收一般是以喷油漆、喊喇叭、堵锁眼、砸玻璃等方式来逼迫客户或者客户的家属偿还公司的高额欠款。比如说客户借十期的钱,他已经还了八期了,还有两期没还,但是前面的八期他也不算,要叫你从头还起。
往墙上喷漆、用胶水堵锁眼,在门口放哀乐,喊喇叭辱骂,甚至强行拘禁,催收人员用这些手段去侵扰借款人及其家人朋友的正常生活,只为达到逼迫其支付高额本息的目的。
拓展车贷业务里面仍藏猫腻
犯罪嫌疑人何蒙军眼见A8公司利润可观,于是伙同他人还在南通开设了星辰公司,在扬州、泰州开设了A8分公司,除了打着小额贷款的旗号非法放贷,还拓展了车贷业务。这所谓的车贷业务,其中又有什么猫腻呢?
犯罪团伙的车贷公司规定,抵押车辆必须被实时监控位置、并且只能在本地行使,在一份所谓的汽车抵押借款承诺书中还可以看到更多细则。比如在借款期间,借款人不能再以此车辆进行任何借款抵押以及所有借款咨询,这又是有何用意呢?
那么,如果借款人严格按照这霸王条款的要求去做,是否就不会造成违约了呢?
南通市公安局崇川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郝津翔:如果这个人一直在很合规矩的,虽然不平等条约,但是一直按照这个条约定期来还款,他们就会采取拿GPS干扰器,通过这个GPS发现你车在哪里,他们的催收人员会拿这个干扰器,去把GPS信号屏蔽掉,一旦屏蔽之后。他们就马上截图,把这个截图发给借款人,说因为你干扰了GPS的信号,所以我们即将把你的车拖走。
故意制造客户违约要挟高倍还款
签订条件苛刻的非法合同、故意制造客户违约,收取高额的所谓拖车费、违约金等罚金,数额甚至会达到借款金额的数倍。
何蒙军伙同他人开设的公司都路数相似,以条件苛刻的非法合同、甚至故意制造客户违约的情况,要挟他们按照借条上面虚高的数额进行还款。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该团伙合计非法获利280万余元。所得的非法利益,继续作为支撑该团伙日常运转、滋生发展的经济来源。
通过全方面调查,南通警方掌握了以何蒙军为首的犯罪团伙的基本架构,在武汉、苏州等地将犯罪嫌疑人何蒙军、顾建刚、姚伟星、李小清等幕后头目一一抓获。
法院审理查明,2017年3月以来,何蒙军网罗刑满释放人员、社会闲散人员,先后在南通设立了两家零用贷公司,并在扬州、泰州分别设立了类似的零用贷公司以及车贷公司。他们以上述公司为“外壳”,形成了以何蒙军为组织者、领导者,姚伟星等为组织者,华苗等为参加者的黑社会性质组织。该组织假借民间借贷之名,通过“虚增债务”“制造资金走账流水”“肆意认定违约”“故意制造违约”等方式,将“套路贷”与暴力、“软暴力”相结合,非法侵占被害人财产,造成了十分恶劣的社会影响。
2018年12月28日,一审法院对首犯何蒙军以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非法拘禁罪、抢劫罪、敲诈勒索罪、寻衅滋事罪、开设赌场罪等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24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其他15名被告人分别被判处22年至2年9个月不等的有期徒刑并处没收财产或不等罚金。一审判决后,被告人何蒙军等14人不服,向南通市中级法院提起上诉。2019年5月12日,南通中院经审理维持原判。至此,这个以何蒙军为首的黑社会性质组织被成功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