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卢燕飞实习记者|陶玥阳
编辑|杨程
日前，31岁的知名企业家林文钦在高速路上启用自动驾驶功能，发生交通事故不幸离世，引发媒体关注。
林文钦先生治丧小组成员郑先生向红星资本局表示，林文钦先生驾驶蔚来（NIO.US）车辆，启用领航辅助功能（NOP）后，在沈海高速涵江段撞上了道路施工的车辆。
△林文钦车祸现场，图片由治丧小组成员郑先生提供
一时间，关于蔚来“自动驾驶系统”的质疑纷至沓来。对此，蔚来方面回应称，蔚来汽车NOP不是自动驾驶，仅为领航辅助功能，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后续会发布相关情况。
企业家开蔚来车祸离世
车祸前启用了自动驾驶功能
8月14日，自媒体公众号“美一好”发布讣告称，2021年8月12日下午2时，上善若水投资管理公司创始人、意统天下餐饮管理公司创始人、美一好品牌管理公司创始人林文钦先生（昵称“萌剑客”），驾驶蔚来ES8汽车启用自动驾驶功能（NOP领航状态）后，在沈海高速涵江段发生交通事故，不幸逝世，终年31岁。
来源：“美一好”微信公众号
作为年轻企业家，林文钦先后创立“意淇港式下午茶”、“大喜麻辣拌”、“锅聚侠”、“甲如花甲粉”等多个知名餐饮连锁品牌，全国加盟店超500余家。天眼查APP显示，林文钦生前担任法定代表人的企业有12家，任股东的企业有7家，并在12家公司担任高管。
据了解，林文钦驾驶的ES8是蔚来的第一款量产销售车型，也是目前的旗舰车型，采用纯电动驱动，由安徽江淮汽车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为蔚来代工生产，官方指导价为46.80-62.40万元。
NIO Pilot自动辅助驾驶系统为选装配置，有精选包和全配包两种，价格分别为1.5万元、3.9万元。根据蔚来汽车官方网站介绍NIO Pilot自动辅助驾驶系统由蔚来自主研发，搭载全球领先Mobileye EyeQ4自动驾驶芯片。支持超过20项辅助驾驶功能，支持远程车辆软件升级(FOTA)。
此次事故中涉及到的NOP领航功能，全称为“Navigate on Pilot”，是“导航系统、高精地图与NIO Pilot自动辅助驾驶系统的深度融合，在Pilot功能已实现的巡航车速控制、车距保持、转向辅助和转向灯控制变道功能的基础之上，使车辆在高精地图覆盖范围内的大部分高速公路及城市高架路段内，按照导航规划的路径实现自动汇入主路、在主路中巡航行驶并智能选择最优车道、根据导航规划自动切换至下一条高速/高架、自动驶离主路等操作”。
蔚来称对事故车“断电保护”
家属和交警均不知情
林文钦先生治丧小组成员郑先生向红星资本局表示，蔚来汽车目前没有调查事故发生的原因，具体由交警在处理。“蔚来汽车现在也没有态度，在等待交警调查。”
郑先生表示，“蔚来的现场工作人员跟上海总部确认了后台数据”，当天林文钦驾驶蔚来车辆，启用领航辅助功能后，在沈海高速涵江段撞上了道路施工的车辆。
△林文钦车祸现场，图片由治丧小组成员郑先生提供
目前交警还没有披露进展，事故认定书也没有出来。郑先生告诉红星资本局，“我们的态度就是蔚来汽车要披露公司车辆的所有数据，包括导致车祸的原因。他们7月30号在上海也有一起车祸，到现在还没有披露原因。半个月不到就发生了两起致人死亡的交通事故，我们想知道事故真相。”
△林文钦车祸现场，图片由治丧小组成员郑先生提供
作为林文钦的亲属，也是林文钦购买蔚来汽车的推荐人、事业的合伙人，林伟伟对红星资本局表示，到目前为止，蔚来汽车没有提供任何数据。“他们说云端的数据要走审批流程，给了我个家属的申请表，他们说会尽快调数据给我。”
△林文钦车祸现场，图片由治丧小组成员郑先生提供
“蔚来汽车就是表面上说配合，但是从事故发生到现在，都没有提供到我们想要的数据。就像有人说要帮你，但最后什么也帮不了你，你说这是什么套路呢？”林伟伟称，蔚来汽车应该第一时间提供数据，而不是要他们等总部盖章。“我们的诉求也很简单，就是想看下当时市政工程的养护车在干什么，有没有在规范的施工，有没有警示牌。就是想了解到这些信息。”
△被撞到的施工车辆，图由治丧小组成员郑先生提供
林伟伟向红星资本局提供了一段手机视频，该视频内容为林文钦手机上的蔚来APP，当时从福州到莆田的路程中，NIO Pilot自动辅助驾驶系统使用72公里，占总里程的84.7%，使用时长48分钟，占总时长的42.5%。领航辅助里程68公里，占总里程的80%，领航辅助时长44分钟，占总时长38.9%。行驶速度最高为114公里/时。
蔚来APP显示，林文钦驾驶车辆启用领航辅助44分钟。林伟伟供图
林伟伟表示，“我们目前掌握到的信息是，林文钦当时开着自动驾驶。他们的高层说他们更专业的技术人员已经到厦门了，明天再去莆田提取一次数据。我们要的是一个真相。”
另外林伟伟称，8月12日事故发生后，交警把林文钦的车辆拖到了停车场，在家属和交警不知情的情况下，蔚来派了一位工作人员对车辆进行断电保护。
“我们和交警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对车辆做了什么，因为这个车辆是物证，所以会不会因为12号下午蔚来的人对车辆动了，导致我们13号都提取不到数据呢？”林伟伟觉得有这方面的可能性。
蔚来：NOP仅为领航辅助功能
业内：目前还无完全自动驾驶
对于蔚来车主林文钦离世，蔚来汽车目前还没有发布官方通报。红星资本局记者联系到蔚来汽车公关人员，截止发稿未获得回复。
但事故发生后，蔚来汽车厦门区域公司总经理张波在蔚来APP中表态称，“我们正配合当地交警等有关部门进行事故调查，并将协助用户家属做好善后工作。”
蔚来汽车创始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李斌，以及蔚来汽车联合创始人、总裁秦力洪也分别表态称：“这样优秀的年轻创业者离世很痛心，沉痛哀悼。”
蔚来上海区总经理庆华则在蔚来汽车App称，根据受损车辆初步判断，电池包基本完好，具体事故原因仍在调查中。
此外，该事件发生后，蔚来向多家媒体回应称，蔚来NOP不是自动驾驶，仅为领航辅助功能，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后续会发布相关情况。
2020年的上海车展期间，蔚来正式向业内发布了NOP领航辅助功能。在业内，NOP被称为继特斯拉NOA之后，全球第二款能够根据导航信息自主完成上下匝道、高速巡航、换道超车的辅助驾驶系统。
根据美国汽车工程师协会（SAE）的分类标准，将自动驾驶的概念分为L0~L5：
L0：没有自动驾驶加入的传统人类驾驶。
L1：辅助驾驶，车辆对方向盘和加减速中的一项操作提供驾驶，人类负责其余驾驶动作。
L2：部分自动驾驶，车辆对方向盘和加减速中的多项操作提供驾驶，人类驾驶员负责其余的驾驶动作。
L3：条件自动驾驶，由车辆完成大部分驾驶操作，人类驾驶员需保持注意力集中以备不时之需。
L4：为高度自动驾驶，由车辆完成所有驾驶操作，人类驾驶员无需保持注意力，但限定道路和环境条件。
L5：为完全自动驾驶，由车辆完成所有驾驶操作，人类驾驶员无需保持注意力。
目前，我国自动驾驶技术正处于L2—L3的过渡阶段，蔚来NOP最高也只能达到L3级别。
有业内人士向红星资本局记者表示，辅助驾驶系统确实能帮助司机在一定程度上减轻长途行驶的疲劳感，但它不是自动驾驶。通常人们理解的完全自动驾驶能力是L4级别以上的自动驾驶标准。然而，现在市场上售卖的所有车辆都没有自动驾驶功能，一切配备都是辅助驾驶系统。就算开启自动跟车或车道维持系统，如果发生交通事故，还是驾驶人的责任。
2020年10月，蔚来无人驾驶系统工程部负责人章健勇在蔚来APP上发布《领航辅助（NOP）使用指南》，文中写道：
“必须再三强调的是，大家绝对不能把NOP等同于自动驾驶。与Pilot一样，NOP仍然是一种辅助驾驶功能，且随时可能在无法满足工作条件的情况下退出。在使用时，大家必须时刻关注交通状况及道路环境。对于部分自动辅助驾驶功能使用经验不足的用户而言，请尽量在熟悉了Pilot功能之后，再尝试使用NOP。
另外，由于路况的多样性和复杂性，NOP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处于持续优化阶段。在使用NOP的过程中，如果大家发现交通状况、道路环境或车辆状况不适宜使用NOP，或者一些非预期的加减速、变道等情况，请立即接管车辆。”
该指南还指出：
NOP不能在非封闭型道路（如城市地面道路、山路等）使用。也就是说，在大家日常使用导航的场景下，NOP并不会全程可用。
NOP目前还无法响应人、动物、交通灯及静态障碍物（如高速收费站、路障、三角警示牌等），如果路线前方存在事故、施工区域、临时封路等情况，请大家立即接管车辆。
NOP无法应对所有的天气条件和道路交通状况。大家必须时刻关注天气、交通状况及道路环境，并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自主决定是否使用NOP。
全联并购公会信用管理委员会专家安光勇向红星资本局表示，目前我们对于自动驾驶技术，存在不切实际的期待。人员驾驶的安全概率有多高？据官方统计，每年我国因道路交通死亡的人数超过10万，道路伤害达50万起。这么多的交通事故，存在很多原因，司机、路人、车辆、道路自身问题等等。
事实上，这也不是蔚来第一次发生交通安全事故。
2021年5月，北京交警通报了发生在北京建国门内大街的一起汽车事故，车辆前部损毁严重，但并未造成人员伤亡。据网友反映，发生事故的车辆是一辆蔚来ES8。
2021年7月30日，上海市浦东新区临港大道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一辆蔚来EC6撞击石墩后车辆损毁严重，车辆起火剧烈燃烧，冒出浓浓黑烟，车主不幸遇难。
蔚来EC6，是蔚来旗下的一款纯电动轿跑SUV，也是第三款量产车型。新车于2020年7月正式上市，9月开始交付。
“辅助驾驶”说成“自动驾驶”
专家：涉嫌虚假宣传
尽管目前市场上所谓的“自动驾驶”系统，都只有“辅助驾驶”的功能，但在宣传口径上，企业往往会弱化“辅助”，突显“自动”。
在蔚来的官方网站上，在介绍NAD驾驶系统时，同样用大字写着“蔚来自动驾驶”。需要一直将页面拖至末尾，才有一行浅色的小字写着“蔚来自动驾驶系统仅为辅助驾驶之目的，不能完全替代驾驶员的操控”。
《杀死伊芙》里有一句台词：languageisinformation，andinformationiseverything.（语言就是信息，而信息就是一切。）既然蔚来自动驾驶系统仅为辅助驾驶之目的，那么为什么不直接称其为“蔚来辅助驾驶”？
此外，蔚来副总裁沈斐还曾发微博表示，“在自动辅助驾驶帮助下，放心地边吃东西边开车”，也在一定程度上宣传了蔚来辅助驾驶功能可以“解放双手”。目前，该微博已删除。
不仅仅是蔚来，不少车企为了销售车辆，往往在宣传时大肆采用“L2级无人驾驶”“L3级无人驾驶”等口径，省略了“辅助”，给一些车主留下了错误的印象。
日前，还有理想车主上传了一段自己使用辅助驾驶系统躺着开理想ONE的视频，引发网友热议。8月4日下午，理想官方微博发文，称坚决反对这种行为，提示车主应按照正确的方式使用辅助驾驶系统。
与此同时，多家车企都曾因过度宣传智能驾驶遭到消费者投诉。
比亚迪宋Pro曾宣传“L2Plus智能驾驶辅助技术”，但实际上，该车型并没有自动跟车和车道保持功能。车质网上有大量车主投诉其未达到L2级别智能辅助驾驶。
特斯拉也曾长期宣传其具备“完全自动驾驶能力”。2020年7月，德国慕尼黑法院裁定，禁止特斯拉在广告中宣传自动驾驶和辅助驾驶，因为这种广告宣传会误导消费者。
北京特亿阳光新能源总裁祁海坤告诉红星资本局记者，目前，有很多车企的自动驾驶技术向L3级别迈进，也成为了许多车企的卖点，这种改变驾驶行为的高科技服务，正在改变着人们的驾驶认知或会影响一些人们对驾驶安全和风险管理的思维意识。
智能汽车的自动驾驶级别越来越高，逐渐在向无人驾驶迈进，就需要更多的路况数据收集、积累和分析，包括已发生的一些“危险驾驶行为或被动安全事故”情况下的数据收集、数据处理，日后需要最大程度的保证在极端情况下的各种生命损害、财产损失等降为最低，这个逐步向L5级别实现的过程，确实应该对车企和服务商加强细则监管、宣传行为进行一些约束，以避免新事物的出现影响或误导甚至出现危害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和增加日常生活的不安因素。
祁海坤认为，自动驾驶向无人化发展是一个趋势，需要科学家和专业工程师们在100%安全、有约束监管的制度下发挥智能技术带给人们的先进体验与便利，相关管理机构也需要有法可依、有规执行。
从法律层面来讲，辽宁开尔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席旸表示，对外宣传要分清对象和宣传的目的。向消费者宣传，必须非常清晰明确，用语要精准，不能有丝毫夸张，使用方法和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要详细说明。不能“辅助驾驶”变成“自动驾驶”宣传，这涉嫌虚假宣传。
席旸律师认为，无论怎样宣传，宣传都是为了广告效应，但所有的宣传都要以事实为依据，可以强调自己的优势，但不能虚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