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李玉洋李正豪
你有多久没换过手机了？一年、两年，还是三年？日前，“00后”四年不换手机的话题引发热议，“年轻人为什么不愿换手机了？”迅速冲上热搜。从被戏称“割肾”买新机，到“我的iPhone 6还能再战两年”，当下的年轻人似乎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有着“换机焦虑”。
《中国经营报》记者了解到，过去多年，换机周期18个月是业内共识，但当前国内消费者的换机周期被拉长到30个月左右，加上受疫情等因素的叠加影响，不少年轻人抑制住换机的冲动，变得佛系起来，“手机如果能正常使用，何必换呢？”
事实上，“年轻人为什么不愿换手机了？”这个问题也是抛给整个手机产业的一个现实难题。
由于地缘政治、经济增长的不确定性以及新冠肺炎疫情封锁等原因，消费电子产品的需求出现放缓迹象，日前CINNO Research发布统计数据显示，2022年2月中国市场智能手机销量约2348万部，同比下滑20.5%。
有分析师指出，为应对这场寒冬，国内外手机厂商们开始砍单，并调低市场预期。
不爱换机的年轻人
“不换。”面对要不要换手机这个问题，1993年出生的林果（化名）给出了肯定回答，他手中的小米9A已服役两年半时间。作为已毕业工作近5年的打工人，尽管手机的屏幕、扬声器发生破损，林果还是不舍得换新机，钱攒着还房贷以及未来结婚用，手机没多大问题就将就着用。
在银行工作的张洋（化名）也不愿换掉用了近3年的iPhone。由于经常外出跑业务，他急需一部性能比较优越、拍照功能强大且有排面的手机，但市场上一众均价超5000元的旗舰机劝退了他。考虑到还要给儿子挣奶粉钱和还房贷，张洋最终决定不买了，再用手里的iPhone撑一撑。
如果说林果、张洋这些已工作、结婚的年轻人囿于现实原因而不换机尚能接受的话，那么以“00后”为代表的年轻人，他们基于哪些理由不换机？
在“年轻人为什么不愿换手机”相关话题下，我们或许能从评论区那些获得高赞的回答中得出一些推断，比如“因为穷呗，还因为啥！”“以前会留意新手机，现在没兴趣了，都差不多，能用就行。”“手机如果能正常使用，何必换呢？”“我也想换啊，太贵了，现在手机两三千块，都可以买一台电视机了。”由此可见，资金不够充足、新机贵是年轻人不愿换手机的共同原因。
而在10年前，第一批“90后”正处于智能手机爆发的年代，他们大多数人身上有着一种“换机焦虑”，不换手机似乎就跟不上时代潮流，为此他们省吃俭用，只为拥有最新款的手机，换手机其实换来的是面子。
然而，这一切在最近几年发生了改变，手机行业从业者能明显感觉到，消费者的换机周期在变长。旭日大数据董事长孙燕飚告诉记者，目前国内的换机周期已拉长到30个月了。
第三方机构的数据也能证实这一状况。行业分析公司Counterpoint日前所发布的数据显示，用户平均换机周期目前已经超31个月；而Strategy Analytics的数据则显示，中国用户的平均换机周期为28个月。
而2014年到2018年的手机消费黄金时期，消费者平均一年多就换一次。逐渐拉长的换机周期让更多的厂商开始思索未来的发展方向，全产业链、高端化等措施已是众多国内手机生产厂家角逐的重点。而某种程度上，高端化的结果是日趋上行的手机价格和消费者拉长的换机周期。
手机卖不动，从业者们的生存处境变得艰难。2021年底，从事手机卖场生意的谷城（化名）将位于山西省五线县城的手机综合卖场关停，给其从事17年来的手机销售事业按下暂停键。
在这些年，谷城见证了一台手机的销售利润从400多元降到不足100元。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2020年春节档，谷城的手机卖场遭遇了“滑铁卢”，第一季度整体销量只有前一年同期的一半。自此，他的生意一落千丈。“（2022年）春节前关的店，休息一段时间。”谷城说，新冠肺炎疫情让消费者削减甚至砍掉了在手机上的预算，而不只是年轻人。
多因素导致的后果
那么，包括年轻人在内的消费者为什么不愿换手机了？这是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根据《Canalys 2021年度智能手机市场分析报告》，2021年智能手机平均售价同比上涨10%；而Counterpoint的数据显示，中国市场手机的平均售价已经从过去的1500~2000元增长至2700~3000元的价位段。
除了价格因素外，智能手机的创新也似乎在触及天花板。孙燕飚表示，苹果作为全球智能手机行业的领军企业，自iPhone 6以来就没多大创新，而这些小修小补的微创新并不能给消费者提供很强的换机动力。
而国产手机则在折叠屏、高刷屏、快充、摄像头等方面狠下功夫，只不过对于这些五花八门的创新，大多数消费者认为只是宣传利器。Canalys移动业务副总裁Nicole Peng曾表示：“中国市场主要的增长瓶颈在于需求侧。”可见，国产手机厂商的功能创新没能激发出消费者的购买欲。
在这种背景下，年轻人体验科技时尚，从形式主导的硬件，更多地转向内容主导的软件。诸多现象表明，为软件付费可能比为硬件付费更“香”。与此同时，在前些年迅速完成的智能手机普及、人均一部或几部手机后，特别是在新冠肺炎疫情流行、收入增长放缓等不确定性增加的背景下，年轻人消费观念越来越理性，务实消费越来越流行。智能手机攀比性能的氛围似乎正慢慢消退。更多的年轻人也认识到，买新手机或许不能给自己“增值”，且随着技术迭代会“贬值”。
在长期关注半导体/芯片行业发展的资深观察人士黄烨锋看来，关于是什么导致消费者换机周期变长，目前主流观点认为这在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出现，在一些特殊历史时期，人们通常会首先控制自由可支配的购买行为，也就是那些可有可无的消费必须先停止。
“过去两年比较显著的一个市场特征是中低端手机市场退步明显，而高端手机市场的发展并没有停。”他进一步指出，这种市场特征形成的原因有两种：一是当前的新冠肺炎疫情并没有在中短期内影响到高端手机市场；二是缺芯潮和半导体制造成本的提升，缺芯很多是缺在成熟工艺上，从2020年到2021 Q3，台积电的成熟工艺节点晶圆价格上涨25%~40%，今年大约还会有10%~20%的上涨空间，这在手机市场上率先影响到的是中低端手机。
消费者对手机需求量的下降，直接反映在了出货量上。Canalys的报告显示，自2017年中国手机出货量首次出现下滑以来，中国手机出货量连续四年下跌，2017年到2020年分别跌4%、14%、7%和11%，2021年的出货量微增1%，这是过去五年来手机市场出货量唯一一次上涨。
近日，市场研究机构CINNO Research发布了国内智能手机市场2月的销量报告，其数据显示，2月中国智能手机市场整体销量同比下降超过20%，环比下滑24%。而TrendForce集邦咨询研究显示，在新冠肺炎疫情、晶圆产能紧缺尚未明显缓解的情况下，国际形势、通货膨胀、能源匮乏等问题将为2022年智能手机市场带来更多变量，不排除持续下修全年生产总量。
对此，台积电董事长刘德音日前对媒体表示，由于地缘政治的不确定性以及新冠肺炎疫情封锁等原因，消费电子产品的需求出现放缓迹象，智能手机、笔记本电脑和电视等领域均受到波及。为应对这场寒冬，国内外手机厂商们开始砍单，并调低市场预期。
天风证券知名苹果分析师郭明錤也给出了类似看法，目前从高端到低端品牌都在砍单，手机行业正在经历结构性调整。比如新一代iPhone SE近日传言突遭砍单，砍单量在200万到300万部之间，大约占总销量的20%左右。
对于这些年经历智能手机普及浪潮而快速发展的手机厂商来说，这是一个现实挑战，或许也是一次重新思考和出发的机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