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 美科技产业赢家通吃催生新问题 亚马逊“总部经济”推动下 西雅图“富贵逼人”房价暴涨
记者姚瑶美国西雅图报道
“尽管我是土生土长的西雅图人，但我觉得这辈子都买不起房子了，这都要怪亚马逊这些公司。”到达西雅图当晚，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到超市购物，听到了收银员之间这段对话。
就在听到这话的第二天，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到亚马逊在西雅图市中心的总部附近办公。更巧的是，当天早上，亚马逊宣布终止在纽约长岛市设立第二总部的计划。
“尽管民调显示七成纽约人支持我们的计划，但当地一些政治家表明了他们的反对立场，称不会配合亚马逊推进在当地实施第二总部的计划。遗憾的是，我们决定终止此计划。”亚马逊公司在14日发布的相关声明中称。
“恭喜纽约，你们刚刚躲过了一颗子弹。”夏威夷州民主党众议员TulsiGabbard在社交网络上如此评论。
和西雅图人一样，一些纽约人对亚马逊到来的一大担忧是房价问题。
拉动经济同时带来焦虑
“我刚来时，西雅图生活成本约为全美中等水平，但现在已是全美排名第六。尤其过去五年，变化特别大：城市越来越拥挤，交通堵塞严重，个别地段房价和2012年相比翻了一番。亚马逊员工平均收入很高，他们负担一套房子还是比较轻松的。但对西雅图普通的一家四口来说，以前一年日常开销在四五万美元左右，现在要七八万美元。”当地一名华人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她1995年移居西雅图，目前从事房产业。
亚马逊对西雅图经济的拉动显而易见。这个起源于1994年贝佐斯车库里三人团队的企业目前已成为商业帝国，在西雅图的布局更是大手笔。据亚马逊官网介绍，该公司对当地经济的直接贡献包括44栋办公楼（总计810万平方英尺），作为西雅图最大的私人部门雇主，在当地雇员逾4.5万人。2010年-2016年，该公司对当地的持续投入为当地经济创造了380亿美元贡献，此外还有间接贡献，包括带来5.3万间接就业。
“西雅图是人口增长最快的美国大城市，每月有1100人迁居此地。由于从外地招聘技术工作岗位的需求强劲，房租价格2010年来已上涨50%。”西雅图苏富比国际地产（RSIR）CEODeanJones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亚马逊成立以来，西雅图的人口增长了40%，每年还有约两万人移居此地。《西雅图时报》引用美国求职网站Glassdoor数据称，亚马逊西雅图总部人均年收入为11万美元，而据美国人口普查局数据，西雅图家庭收入中位数约为8万美元。
“亚马逊在当地创造了大量高收入岗位，尤其给市中心区域带来4万多个就业，高度集中。另外亚马逊倾向于雇佣单身年轻人士，这显著影响了本地的住宅结构设计。”西雅图一位科技界资深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市中心开始出现很多单身公寓，大小仅够容纳一个人和一只宠物，可能只有40平方米左右；很多新建的房子也不再配停车场。随之而来的负面影响是，不少低收入人口的住房需求在市场中被挤压出去。”
美国最大的房地产信息平台Zillow公司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介绍称，过去10年来，西雅图的房价上涨近50%，目前比上一轮房地产泡沫期峰值还高近三成。市区一套典型住宅约为49万美元，较2018年1月上涨4%；房租中位数目前为每月2230美元，较去年上涨了1.5%。
而美国媒体在报道中常把亚马逊和西雅图逐年增长的流浪人口联系在一起，当地政府去年曾打算向亚马逊和其他大公司开征“人头税”，每个员工275美元，用于缓解当地流浪人口问题，后因遭遇企业强烈反弹而作罢。
美国2018年发布的年度无家可归人口评价报告显示，西雅图流浪人口为12112人，在全美排名第三。麦肯锡2018年一份分析称，2014年来，西雅图国王郡流浪人口以年均9%的速度增长，而当地房租的上涨和流浪人口增长之间呈现高度相关性。分析表示，经济增长强劲时，开发商倾向于建造更多利润可观的高价住宅，结果是房屋的可负担性越来越差。
系列因素助推房价
那么西雅图房价上涨和亚马逊扩张之间关联度有多高？在当地居民看来，房价上涨很大程度上由亚马逊引发，不过业内人士给出了更多解释。
“亚马逊的扩张确实对西雅图的楼市产生了影响，但房价上涨的原因并非只此一个。据我们估算，在亚马逊扩张最猛的时期，即2011年-2015年间，西雅图租金17%的上涨可归因于亚马逊。”Zillow公司高级经济学家AaronTerrazas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不过Terrazas表示，抬高房价的不只是亚马逊，由于旧金山湾区房价越来越高，硅谷很多公司陆续到西雅图成立办公室，就业环境相当强劲；此外西雅图房屋供应短缺，也令房价进入上涨的快车道；而西雅图缺少完善的公交体系，则让市中心房屋溢价更高。
其他业内人士也表达了类似观点，“亚马逊工作岗位的增加确实推动了本地房地产市场，但亚马逊并非唯一（原因）。谷歌、脸书、苹果和大约100家湾区技术巨头都在西雅图及其东部设有公司。与加州相比，西雅图一带房价低、无州收入税，还有招聘与留用员工的便利，颇具优势。加州在全美房价最贵，生活成本最高（州的收入税13%起），另外不少人移居西雅图是出于生活方式的考虑，这里的吸引力是多重的。“Jones说。
不过，当地火热的楼市近期开始有降温的迹象。
Jones分析说，2018年西雅图试图对大雇主征收人头税（又称“亚马逊税”）“未遂”后有点退缩，而近来美国政治局势和亚马逊甄选第二总部的消息也对市场有一定影响，大家正在观望。
“现在信心正在恢复，我们认为市场也会回升，基本面是不能被压制的——人口将继续流入。”Jones说，“随着开发商、银行和消费者对这轮史上最长的经济扩张作出评估，租赁建筑的供应量将在2019年创下纪录，未来新项目或会减少。有人说经济衰退即将来临，因为此轮周期已长达十年，但我们也知道，西雅图市场气候尤其独特。”
面对西雅图的“烦恼”，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油然想起刚走过的中西部地区。西雅图因亚马逊等科技巨头带来的过度繁荣而困扰，身陷经济困局的克利夫兰却欲争取亚马逊第二总部而不得。
去年11月布鲁金斯学会报告分析称，随着数字化技术的蓬勃发展，美国经济形态发生变化，呈现高度集中化的特点，强者愈强，大城市越来越富，中小城市却持续掉队。旧金山、纽约等人口超百万、科技业发达的大城市持续领跑，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这些城市提供的就业占到全美的72%。报告指出，提升“落下”地区的科技水平是当务之急，科技经济“赢者通吃”的局面需要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