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兵扮演的陈金默
观众真正看到演员冯兵,是从《狂飙》开始。在剧中,他饰演人狠话不多的陈金默(老默),一位冷血的“棒棒糖杀手”,也是一位疼爱女儿的父亲。他的一个“眼神杀”,几乎一秒之内,就让观众入戏。
冯兵出生在山东淄博,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并且还是一名有着十六年军龄的退役军人,军旅经历造就了他身上独特的硬汉本色。陈金默沉默寡言、内心孤独、性格隐忍、人格残缺,与现实生活中冯兵本人的性格差距很大。但冯兵说,他们身上有一种东西很像,就是都很执着,认定一件事就会全力以赴地去做。
老默还没出场之前,或许有些偏爱刑侦剧的观众知道这个总演反派的演员。比如《猎罪图鉴》里人狠话不多的骗婚案杀人犯曹栋,《特战荣耀》里被同伙干掉的毒贩坤猛,《双探》里凶悍的绑匪那海等等。更长的时间里,冯兵是一个公认能演戏但不出名的演员。
两年前,冯兵接到了《狂飙》的剧本。他做了大量功课,用深入浅出的表演方式把老默塑造起来后,心中还是忐忑。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如今,看到观众对老默的认可,冯兵彻底放心了。他说,“观众喜欢这个角色就好,冯兵不重要,冯兵只是完成了一个工作。”
以下是记者与演员冯兵对话:
记者:《狂飙》爆火之后,大家都说,演员冯兵成为了剧中那匹一鸣惊人的黑马。那么,您目前的心态是什么样的?工作方面有何新的动态?
冯兵:我现在心态挺平和的,因为是前年拍的嘛,也已经跟那个人物说再见,投入下一个人物的创作里了。大年三十我收到很多信息,战友和亲戚朋友都说,你那个角色演得太好了,新闻上也看到了相关报道。观众能认可,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激励。
目前确实有很多(剧本)邀约,但是对于我来说,剧本的文化底蕴很重要,人物有没有底色,骗不了人。所以我在选剧本的时候,还是选一些能让老百姓接受的,或者是接地气的人物。
记者:在饰演《狂飙》里的老默之前,您曾演过不少反派或是杀手的角色。与他们相比,为什么老默这个角色更能被观众认可?
冯兵:之前演的反派不是不好,而是剧本能赋予那个人物的东西不能更多,他只能是特殊人群。但老默这个人物活在当下,他比较朴实,更接地气。虽然他干了不好的事情,但他依然执着、纯粹。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活,他感恩安欣,为高启强摆平障碍,希望女儿好好地活着。老默难道没有钱吗,不是的,可他依然没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所以打动观众的,未必是他做的那些事,而是他一直为别人付出的情感。
记者:这一角色的塑造有何难点?
冯兵:不像一些被赋予大行动或是夸张表演的角色,老默更像是一个工具人,他没有那么多的情感或动作。怎么能把这么一个工具人出彩地演绎出来,对我来说考验非常大。此外,我不是一位父亲,我也没有经历大风大浪,这种特殊的父女关系又该如何演绎?我当时每天都睡不着觉,一直问自己,老默的情感依托是什么,人物动机是什么等一系列问题。
记者:您曾说,“我几乎是敲碎了自己,才重塑了老默。”为了承接住这个人物,您是怎么“敲碎自己”的?
冯兵:前年开始拍摄,我是提前一两个月拿到的剧本,当时刚从别的剧组回去,还留着长头发,因为我进组是先拍的监狱的戏份,所以进组定妆,就直接剃成了光头。开机前,提前进组找当地老乡学习捕鱼、杀鱼、卖鱼,也找战友了解各种案件,去福利院跟人聊天,寻找真人真事,也真正懂得父母对于孩子是多么重要。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属性,自己的节奏、呼吸、心跳,都是独一无二的。当演员塑造人物的时候,各个方面都要活成“别人”。我就慢慢地隐藏自己,沉浸到老默的冷静、孤独中去。在剧组拍戏时,我害怕失去这种东西,因为建立起来是很难的,所以我不跟任何人讲话。其实多少是有一点伤害的,最后也是花时间从这个人物里慢慢走出来。
冯兵扮演的陈金默
记者:在剧中,“棒棒糖杀手”这一设定可谓是神来之笔,对角色乃至剧情都是锦上添花的作用。我了解到,这个细节是您的即兴设计。
冯兵:这部剧剧本确实不错,导演也是特别厉害,而且每个演员都是“戏精”,在设计自己的人物时非常厉害。实际上,越狠的人内心越脆弱,我当时的设定就是保持距离感。所以老默虽然很爱自己的女儿,但跟女儿却很少有父女间比较亲密的动作。我告诉女儿,爸爸的衣角永远留给你,棒棒糖也是老默跟女儿之间的一个纽带。
表演时,我们即兴赋予了人物更多的连接点,当时也不知道是否正确,只觉得人物之间的那种关系很舒服。结果现在播出来之后很有记忆点,说明当时的努力都是正确的。
记者:在拍摄的过程中,哪场戏让您印象最深?
冯兵:老默的每场戏,我都没有把它当成过场戏去拍,场场都很难忘,但如果说哪一场更能刺痛我的话,应该是跟张颂文老师的天台告别,还有跟张译老师的医院厮杀。
张颂文老师喜欢即兴发挥,他完全不是演出来的,因为他就在人物里。张译老师是一位非常严谨,专业度极高的演员,最后医院的那场戏,他把我的台词重新捋了一遍。为了调整到最好的状态,我是几乎三天没怎么睡觉,(正式拍摄时)我拿着枪从走廊里出来,指着他的脑袋,那一瞬间,我崩溃了,是真的沉浸。老默死的时候,静静地把头低下,安欣才看到他背后流血了。当时拍摄完导演喊了卡,但我们俩依然还在那个状态里,全场没有人说话,之后我静静地换服装,慢慢地坐车走,杀青了。
冯兵扮演的陈金默
记者:《狂飙》不是您与徐纪周导演的第一次合作,这次合作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吗?
冯兵:演员之间、演员和导演之间都是相互成就的,我发现导演也是在不断“升级”。和之前不一样,这次的合作几乎达到了痴迷疯狂的状态,导演好像用他的生命赋予这个剧本力量,我也特别享受认真拼命的状态。
记者:《狂飙》过后,您有哪些收获?
冯兵:越来越觉得做好自己很重要,守住底线、遵纪守法很重要,一定要珍惜家庭,要珍惜父母。我演戏时间并不长,四年前才开始,所以能演上好戏,我已经很幸运,也非常知足。红不红不重要,主角跟配角不重要,人物很重要。而且我特别享受一种距离感,观众喜欢这个角色就好,冯兵不重要,冯兵只是完成了一个工作。
冯兵与张颂文的对手戏
记者:您高中毕业后就参军入伍,这段军旅经历对您的演艺生涯有何影响?
冯兵:特别感谢十六年来在部队的这些经历。我18岁参军,到内蒙古阿拉善左旗边防五团,喂猪、养羊、种菜,然后在沙漠上站岗。那段时间对我很重要,跟大自然零距离接触,包括跟野生动物接触,会发现其实人非常渺小,也让我思考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接着我又调到了空军当通信兵,然后调到北空演出队。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调整自我的修养,多接触一些不一样的人,听听他们的观点,给我很多启发,也对我的表演帮助很大,在演不同的人时能随时调动不同的情绪。
记者:未来在工作上,有什么新的想法或是规划吗?
冯兵:把演员这个职业好好做下去,把不同的角色塑造好。实际上,我演了这么多戏,基本都是反面角色。我想演警察,很希望接下来能接到一个正面人物的角色,如果说剧本也很好,那我真是太感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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