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理工作室]采集自娱乐圈的第27个幕后故事
文:@Bloomsbury2012
业界讨论了多年的“中国科幻元年”,在2019年真的到来了。改编自刘慈欣小说的《流浪地球》,成为第一部上映的中国科幻片。
尽管导演郭帆还在担心科幻片有门槛,普通观众能不能接受;但在业内,《流浪地球》是真真实实口碑爆了。
首映礼办完后,一直绷紧了神经的郭帆,肉眼可见得放松了下来。在和娱理工作室的对话中,他大笑着说起拍摄中遇到的各种奇葩难题。
《流浪地球》导演郭帆(摄影:王博)
那些曾经成天困扰着他的问题,终于都过去了。郭帆说,自己和团队都已经竭尽全力,没有遗憾,对于《流浪地球》,他打100分。
《流浪地球》的四年历程,让郭帆从微胖界累瘦到了男神界,甚至收获了颜粉。开始做剧本时,郭帆和编剧们几乎天天不睡觉;到了开机时,他每天只睡两小时,现场拍完了还要回去看前一天的镜头;杀青后开始后期制作,郭帆就在工作室支了一张弹簧床,一宿一宿的熬夜。
这部中国科幻第一片究竟是如何诞生的?娱理工作室总结了50件与《流浪地球》有关的事。
吴京、郭帆现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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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是中国电影爆发式发展的一年,电影局与美国电影协会关于青年人才的交流计划也进行到了第3期,郭帆、乌尔善、宁浩都参与过这个“留学计划”,回国后都把新作计划瞄向了高工业水准。
当时中影储备了各种类型领域的IP,其中就包括三本刘慈欣的科幻小说《流浪地球》《微纪元》《超新星纪元》。
中影叫了一些导演去聊合作意向,郭帆挑中了《流浪地球》,他认为这是刘慈欣的三部小说中相对容易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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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中影做沟通时,郭帆明确了拍国产科幻电影的四个难点:预算(永远不会充足)、时间(大规模资金投入后,必须分秒必争)、文化(好莱坞科幻片通常是一个人拯救全世界,照搬这样的叙事来中国的文化语境,无法让中国观众产生共鸣)、制片管理(在2015年,凑齐一套懂技术的领导班子已经难得,凑齐一整套各部门长几乎不可能)。
片场忙碌的郭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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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地球》的整个制作过程中大概有四五次超支,制作成本比预计翻了一番。
北京文化的董事长宋歌几乎是在10分钟内决定要投资《流浪地球》,每次超支时,他都鼓励郭帆超就超了接着干,因为这份信任,郭帆知道自己必须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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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幻电影人才匮乏的状态下,信任,也是郭帆挑选各部门长的一大条件。
“当你信任他的时候,他会有一种压力,那东西跟钱没有任何关系,就是我特别信任你,你也会以同样的信任去回馈给我。反倒是比那种‘来,我们合同上签好这条,再签好那条’更有用,如果你真的是那么签的话,大家都清楚,国内合同其实也就这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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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整个制作过程,郭帆最满意的部分是全剧组的齐心协力。
剧组的氛围就像《流浪地球》的故事,没有坏人没有太多糟心事,大家只想着一件事:拍成《流浪地球》。
郭帆与小演员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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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效总监丁燕来和摄影指导刘寅,都是与郭帆一起拍过《李献计历险记》的兄弟。
刘寅还自掏腰包买了几百万元的设备,买完租给《流浪地球》剧组,拍完了之后非科幻片剧组可能根本用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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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片人龚格尔做过歌手、作曲、配乐、配音、编剧、演员,唯独没有做过制片人。他和郭帆的信任,源于北漂期间同一屋檐下的兄弟情。
1999年,两人在高考考场上,都面临着同一道颇有科幻色彩的作文题:《假如记忆可以移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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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后,郭帆清晰得记得自己当年写了一个设置有反转的爱情故事,只差两分就是满分作文。
《流浪地球》导演郭帆(摄影:王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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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上映的《终结者2》,在郭帆心里埋下了一颗科幻的种子。他选择走上导演之路,就是受《终结者2》的影响,做电影的终极目的就是拍一部科幻片。
在处女作《李献计历险记》中,郭帆做了初步的科幻尝试。在第二部作品《同桌的你》中,郭帆也拍了一部分奇幻的东西,但是后来被剪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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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慈欣、郭帆、吴京三人最爱的科幻片都是《2001太空漫游》。郭帆工作室的墙上挂着《2001太空漫游》和1987年的《机械战警》两张海报。
《2001太空漫游》和1987年的《机械战警》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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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慈欣认为,中国人拍科幻片,缺技术、资金、经验,但最缺的是科幻的情怀,而郭帆的优势就在于他有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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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流浪地球》的监制,刘慈欣并没有去过片场,他觉得术业有专攻,身为小说原作者,自己去片场是起不了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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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出演吴京说自己是被郭帆一顿酒“骗”来的。本来只是客串,结果串着串着超支了,吴京说那我就投资吧;拍着拍着又发现不对啊,怎么客串串了31天;再拍又超支了,郭帆说京哥你能不能不收片酬。
郭帆这么解释传说中的“空手套战狼”:其实给吴京准备了片酬,只是走合同的过程中,后期特效超支了,吴京就免了片酬。
吴京饰演刘培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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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F老boys三人组李光洁、雷佳音、郭京飞都参与了《流浪地球》。李光洁还吐槽雷佳音头太大,带不下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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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屈楚萧在横店拍摄《如懿传》,在咖啡店见了负责选角的制片人张宁,张宁让他把帽子摘下来拍个照片。郭帆一见到照片,就认定屈楚萧是他心中的刘启。
端午节的时候,郭帆突然通知屈楚萧去青岛的筹备现场做主演的最终面试。屈楚萧从珠海片场赶最后一班飞机到青岛,差一点赶不上飞机。到青岛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本以为可以先回酒店休息,结果导演通知,凌晨两点试戏。
屈楚萧饰演男主角刘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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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孟达起初并不打算参加《流浪地球》,因为他不相信中国可以拍出科幻片。拍摄现场,他要穿着几十斤重的外骨骼吊威亚,每演出几条就必须去吸氧。
拍摄第一天回到酒店,吴孟达躲起来悄悄哭,他鼓励自己:“在我有生之年有机会能拍到这种电影,能够在我们中国电影史上留下一页,值了。”最后拍摄超期了五天,吴孟达一分钱没要。拍完就回香港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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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孟达饰演的韩子昂出生于1999年,在片中年纪最大,其实是个95后。
他是全片中唯一跟我们当下人有勾连的一个角色,他的生活方式、观点态度、喜欢的歌、用的手机,都是和当下有关的。
吴孟达饰演的“95后”韩子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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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地球》有七位导演的友情客串,包括今年春节档另一部大片《疯狂外星人》的导演宁浩。
这两部电影都改编自刘慈欣的小说,同时期拍摄,甚至摄影棚都在一起。宁浩本身很忙,但还抽空补拍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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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帆和龚格尔两人前前后后一共写了大概100万字的剧本,第一稿剧本大约7万字,每个人起码写了十遍以上,每天都在不停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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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几版剧本大纲有过做后续的想法,提出过两三版三部曲的故事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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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团队有八个人,大家通过编剧软件分工协作。
这款软件有基本统计功能,可以统计出每个角色说了多少对白,每个场景用了多少遍,还能看到每个人物戏份的曲线。
如果发现第一男主角台词比第二男主角还要少,那肯定就出问题了。还可以通过软件分析情节点是否充分,人物的比重过高还是过低,帮助编剧们达到三幕七个情节点的基本要求。
《流浪地球》现场工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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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辑工作由香港著名剪辑指导张嘉辉负责。剪辑并非从电影拍摄完成后才开始,在故事板阶段,张嘉辉已经开始了删减工作。
故事板本来有三个小时,张嘉辉看完剧本后,把一些对剧情没有太大影响的戏进行了删减,比如一场在通道里开枪抢东西的场面混乱的动作戏。
张嘉辉把故事板删到了两小时以内,避免了不必要的拍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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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观的编写,是《流浪地球》最开始的工作,做了八个月。
编剧严东旭等撰写了包括自然环境(世界版图、生物群落、大气现象等)、人类社会(世界人口、政治、社会分工、行政版图、经济与物资、家庭与日常生活、文化娱乐体育教育等)、技术概况(行星发动机、地下城、高速地表运载车、外骨骼装甲、补给站、“领航员号”空间站等)在内的详细“世界观”,设定了《流浪地球》的故事背景。
严东旭认为“世界观”的建立就像冰山,90%是沉在水下没有呈现在电影中的,但如果没有这90%,就无法支撑电影中的那冰山一角。
《流浪地球》中的上海奥运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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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创团队还撰写了从1977年到2075年的百年编年史。
在编年史中,“2018年,前氦闪研究小组专家刘欣推出‘流浪地球’模型,第一次提出行星发动机概念”;“2075年4月24日,木星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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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和原著很不同。电影的故事源自刘慈欣两万字原著中的两个自然段,大概一两百字:地球经过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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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团队花了大量时间去解决文化语境的根本问题。
编剧严东旭说,“我们这个民族特别渴望看到国家和民族崛起的一天,在当下今天,对民族地位还是有信心不足,放在科幻电影上信心更是不足。所以在解决语境问题上,我们花的时间最长。比如世界发生空前的灾难,为什么拯救地球的不是美国人,而是中国人。我们要通过剧本让大家相信,我们选了中国人,这么一帮人怎么化解这个世界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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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年底,制片人兼编剧龚格尔写了第零稿剧本,那个剧本比现在的范围要小,聚焦于一个地点、一件事。郭帆看完后认可了冒险动作的部分,但认为“全球感”“征途感”“跨越感”还不够大气,于是2016年开始调整方向,变成了全人类一起去救援、共同完成一件事情、寻找地球生存的希望,这个方向定下来就再也没有变过。
郭帆回忆,他和编剧们讨论了三天时间,如果电影中的灾难事件真的发生,现在的地球人会不会把发动机建立起来,最后推导的结果是可能建立不起来人类已经完蛋了。所以剧本中设置了一个美好的世界,人与人之间少一点怀疑,可以彼此信任,特别是在最大的危机下可以团结一致,去解决问题。
于是这是一个没有超级英雄的世界,剧本中营救的氛围是,不是一个发动机出了问题,而是五千座发动机出了问题,有五千个救援队去解决问题。李光洁和带领的救援小分队只是五千分之一。
李光洁饰演的救援队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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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郭帆去旧金山和工业光魔聊合作。
这个做过300多部科幻大片、包括《星球大战》这样史诗级科幻片的公司很好奇,为什么有这么人去参与救援?而不是一个超级英雄?郭帆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们人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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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工业光魔感到兴奋和奇怪的另一点是,当地球出现危机时,中国人为什么不是离开地球,而是带着地球跑路?郭帆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刚买了房子,房价贵,得带着房子离开,但是后来往深一想,这是跟中国几千年的文化传统有关。
“西方的文化很久以来就是一个海洋性文明,包括英国殖民的时候他们寻找新的家园,然后出现在美国,他们是一个不断往外走出去的民族,是面朝大海,仰望星空的。中国人不是,几千年来我们是面朝土地背朝天的,我们从小就被告知我们是中央之国,我们的土地每一寸都不能让出去,我们甚至可以为此跟你拼命。我们对土地情感的那个核让他们觉得我们奇怪,但刚好就是我们的独特性,这个东西就变成了中国科幻的一个形态。”
《流浪地球》剧组寻找了很久的中国科幻内核,在那趟美国之旅中确认了答案。
《流浪地球》导演郭帆(摄影:王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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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帆和龚格尔在剧本创作伊始,就对“科幻”有明确的克制:视觉与审美也不能拔得太高,否则很难建立一个中国观众易于接受的语境,重点应该是基于最普世的情感,以及朴素却又因为时空特殊性而形成的人物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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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地球》的核心故事和情感是吴京和屈楚萧的父子情,一段非常传统典型的中国父子情感,父亲永远是威严的象征,但是父爱是真切的。
这也是郭帆的个人体会,他的父亲在他的回忆中就是一个背影,而如今面对只有四岁的儿子,郭帆也难以开口说“我爱你”。
吴京饰演的父亲与幼子的亲情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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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希望塑造出特别中国化的人物、平凡普通的小老百姓。
比如吴孟达饰演的老韩是一个建筑工人,他是在沙县小吃吃葱油面时结识了爱人。在上海看到上海中心时,他说了一句台词:“这栋楼是我造的。”不过这段剧情后来因为时间和叙事原因被删除了。
吴孟达饰演男主角的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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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体系是文化语境之外的另一个问题。
美国科幻电影数十年的视觉元素积累和尝试,让观众已经接受《明日边缘》式的外骨骼装甲,却很难接受钢铁侠的头盔打开后是一张中国演员的脸。
在众多美学流派中,郭帆最终选择了苏联式的重工业美学风格与中国现实情况相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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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从北京到苏拉威西经过上海这段路的山,设计上的要求就是中国化,杜绝《指环王》式的、欧洲式的、魔幻化的山。所以最后的设计基本和泰山周边的山是类似的。
电影中的中国救援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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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天部分基于真实的中国航天技术,偏写实。
好莱坞科幻片里的宇宙空间站往往是极简风,会把物体表面做得整洁干净,但是《流浪地球》里的空间站是介于真实与未来感之间,剧组其实想做得更现代一些,但是受限于资金和技术,做不出来;但另一方面,也不希望呈现特别极简风的未来质感,所以做了一个平衡。
《流浪地球》中的太空舱内部场景图
《流浪地球》太空舱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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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星发动机的部分是具有重工业感和机械感的。美术指导郜昂分析,其实从空气动力学的气流扰动来说,发动机的整流罩和外壳都需要更平滑一些,但是《流浪地球》并没有做成类似《独立日》中的极简风格,而是让整流罩呈现出钢筋混凝土的结构,符合剧情需要,也是比较苏联式的美学风格。
郭帆认为,苏联美学风格“是唯一我们能够找到的、跟中国人有情感连接的工业设计,你可以看长安街依然保留了好多钟楼,特别是军事博物馆,典型的,那是一套美学体系,我们对那个东西有情感。”
行星发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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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立了苏联工业风的美学概念后,接下来的工作是把风格呈现为具体的视觉。郜昂为地下城、地表景观画了无数张草图,绘制出剧本里没有提及、但却是电影所需要的细节。纸上的工作难以计量,最终全片的置景延展面积有近10万平方米。
电影中的行星发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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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指导郜昂参与过《三体》,定人选之前,郭帆见过很多国内一线的美术指导,但最终被郜昂的一句话打动了:“该犯的错我都犯过一遍了”。没想到《流浪地球》开拍了,更多的问题还是来了,郭帆开玩笑吐槽:“骗子,还有很多弯路没走。”
但值得欣慰的是,弯路过来,大家的进步非常明显。《流浪地球》分了两部分来拍摄,一个是地面,一个是天上。经过了地面的100多天的磨合和训练之后,再拍天上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很大的跨越。在太空空间站里面,置景美术等各方面都要比地面那部分更得心应手。
《流浪地球》中的太空舱内部通道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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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地球》筹备阶段,剧组有一个“四大金刚”的说法,指的是四个常规拍摄中不会涉及的特殊部门:维塔工作室、UI组、MDI、希娜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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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I是User Interface(用户界面)的简称,科幻电影中那些酷炫的屏幕效果都是由UI组设计制作。好莱坞科幻片大多都用“贴绿”的方式拍摄屏幕,已经是很成熟的技术。
但是此前中国没有科幻片,更没有UI组。UI以一个工种出现在电影剧组里,郭帆虽有预见,但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要成建制的部门。
刚进组时担任副导演的柯珂,不得不转为UI总监,导演助理沈晶晶也转成了UI执行。预算不够,技术问题难以解决,UI组就用“土法特效”和人海战术解决难题。
《流浪地球》中每一个屏幕都是真实的,演员触屏时的指纹也能被清晰拍摄下来。有时候一个场景中会有一百多个屏幕,为了省钱,屏幕是裸屏,后面没有壳,在青岛拍摄又潮湿,经常会短路。因为没有工业化相对应的部门去支撑,怎么同时控制一百多个屏幕开启又关闭就成为一件难事。最后的解决方式是每一个屏幕后面都连一个笔记本,每一个笔记本后面都有一个人去控制屏幕,屏幕中的画面是提前做了一千多个动画放在里面,但仍需要事先排练操作,才能让屏幕与演员的表演相匹配。
吴京和电影中的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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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DI的前身是421动画电影工作室,421是北京电影学院动画学院院长孙立军办公室的门牌号。MDI主要负责电影里特殊道具的设计。
《流浪地球》里打穿上海大厦玻璃的加特林枪是向《终结者2》致敬的道具。片中的特殊道具枪械都是MDI自行钻研的成果。枪械的制式既要符合美术设定,又要符合枪械特征,还做了调节射速的功能,枪口火光还有明暗变暗。这样一来美术部门可以在开枪过程中模拟弹道和射速,方便后期做CG;火光变化可以模仿开火的时候枪给人的身体还有脸部造成的光线阴暗变化。
《终结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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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电影人连凯从好莱坞回国后,创立的希娜魔夫主要负责片中的物理特效。
片中的重要道具运载车,需要架在六轴电动平台上,以完成颠簸摇晃等特殊效果。虽然片中有很多运载车,但都是在同一个平台上完成拍摄。
国内做机械置景的戏很少,需要用到六轴电动平台时都会请韩国团队。希娜魔夫此前参与过《南极绝恋》的拍摄,做过六轴电动平台,那次经验也在《流浪地球》中派上了用场。
电影中的运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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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立于1987年的维塔工作室,做过《指环王》等多部视效大片。2016年初,郭帆和宁浩一起,第一次造访维塔工作室,在项目初期就达成了合作。维塔负责制作戏中李光洁等主演穿的装甲和外骨骼盔甲。
维塔开发了五套主演外骨骼,授权中方团队复制和改装了数十套轻版外骨骼。中国团队前往维塔的新西兰总部,在一周的时间里学习了原始数据、制作技术、分步拆解、组合安装。
由于主演迟迟未能确定,无法量体裁衣,维塔增加了可调节的结构,好处是一套服装可以让不同演员穿,隐患是整体重量大增,各个部件都要紧锁演员身体,稍有松动就有可能产生脱落断裂。
穿着外骨骼的李光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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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好莱坞电影中,对带有外骨骼的动作戏一般有两种处理方式:一种是真人与CG相结合,高难度动作多通过后期合成;二是利用吊威亚操作木偶的方式,不需要演员本身做出太多动作。但《流浪地球》需要演员亲自上阵,郭帆发现,即便是顶级设计团队,也没有预计到拍摄中的耗损情况。
“拍着拍着,某一个零件就掉了,掉了你就得喊咔,现场有很多的扎带、大力胶,再给粘回去。后来我们跟好莱坞的团队也打电话,说你们这个零件不行啊,他们一开始还觉得不可能,觉得他们做了很多大片是很牛的,觉得是我们操作有问题。我说,那你来呗。他们就派了几个人过来,一看现场用的502什么的,说你们这个不行啊。等到第二天,现场就听到了英文的大力胶、扎带的叫喊声。他们发现502还挺好的,很快就粘上了。”
维塔开发的主演外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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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骨骼重达80公斤,穿戴时需要多人配合调整,平均每次耗时一个多小时。
刚进组时,主演屈楚萧和赵今麦有过一个小约定——每次开拍前穿着戏服小跑进场,比谁先跑到。几次下来,双双耗尽体力,默契得再也不提此事。
赵今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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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帮助演员们减少外骨骼的重压,制片主任设计了一种能够让演员穿着外骨骼休息的龙门架,演员们就像一排烤鸭,挂在架子上。龙门架还多次迭代,从木头到钢架,从单人到多人。
后来,剧组成员偶然间看到70年代《异形》的现场工作照,发现前辈们解决厚重服装的方式与现在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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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用不起电动威亚,用传统威亚做失重效果非常困难。
动作指导严华从国外定制了两个轮环,加上辅助的铁棍,嵌套在外骨骼的腰间,以实现演员在空中360度的翻转。
吊威亚的同时,还要忍受60多斤重的宇航服,吴京形容自己“就像掉在铁钩子上的半扇猪肉一样,根本就动不了”。
身着宇航员服装的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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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京在空间站中的休眠舱也用到了 “土法特效”。电影中休眠舱的开启和关闭看起来很流畅很有未来感,但实际上道具存在很大的问题。
“我们做这个机械结构的时候,因为经验实在是太少了,那个盖子的开启是会卡壳的,正常的科幻片里应该是平滑的开启,但我们是随机的,这就不靠谱儿啊,你拍多少次,每次都不一样,有的时候还打不开”,郭帆透露,最后剧组选择了人工平拉方式,用鱼线和威亚吊着盖子,后期再擦除。
电影片场正在穿宇航服的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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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地球》在粗剪初期有4000个视效镜头,最终保留下来的有2200个左右,其中50%是高难度视效镜头,挑战了大量的全CG镜头和CG替身。其中最大的挑战就是用全CG把上海砌进冰墙。
在最初的剧本里,主角一行南下运送火石时,由于父亲刘培强不希望儿子刘启冒险,故意从空间站发送了错误的导航信息,将众人引导到上海。
由于地震,深埋在冰层下的上海拔地而出,封冻的城市出现在众人眼前,阻断了他们的去路。最后这个故事桥段没有完全保留,但冰封上海的视觉奇观被保留了下来。
行星打洞机和白雪皑皑的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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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地球》在全球将有28个发行版本,包括普通数字版的2D和3D版、IMAX、杜比Vision、中国巨幕、DTS-X、D-BOX、4DX等。
电影中被冰雪覆盖的北京
结语
作为中国科幻的先行者,郭帆还跟娱理工作室分享了《流浪地球》的三条经验——
1。不要太迷信海外团队,我们要去学习海外团队的流程、他们好的东西,但是把他们很成熟的一套拿回国内其实不会这么适用的。因为我们的文化背景完全不同,他们是一个契约型社会,我们是一个人情社会,所以在管理模式上、在流程设计上,到国内是很难推进下去的,我们必须要找到自己的管理模式和流程。
2。一定要找到中国文化的内核,就比如《流浪地球》里中国人对土地的这种情感,一定要找一个扎实的情感支点,你才能把它往外放。什么叫中国科幻,就得寻找到真正能够表达我们的文化内核和精神内核的一个载体,不然我们只是模仿别人讲同样的一个美式的故事,这是不成立的
3。从外部表现形式来讲,没有什么好莱坞的美学可以直接拿过来使用,只要是用,就会有违和感。从团队、到故事内核、到美学风格,郭帆和《流浪地球》整个剧组始终在强调中国人、中国文化的重要性。
4年的时间,7000人的团队,他们走过很多弯路,也发现了中国与好莱坞的差距,但幸运的是,《流浪地球》为中国科幻片做了一次成功的探路,本身也成为一部中国电影工业化进程中的里程碑作品。
我们的科幻片已经起步。郭帆说,希望《流浪地球》能够不赔钱,这样投资人、导演才有更多信心拍摄科幻片,形成良性循环,只有这样,中国科幻片才能继续进步。
《流浪地球》导演郭帆(摄影:王博)
(注:部分材料来源于《流浪地球电影制作手记》)
(责编:Koy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