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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红与手枪: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女特务

贾桂琳・尼恩是「特殊行动执行处」(二次大战期间的英国情报组织,简称SOE)最早的女特务之一。她妹妹艾琳后来也成为特务。摄影:Keystone/Ge

贾桂琳・尼恩是「特殊行动执行处」(二次大战期间的英国情报组织,简称SOE)最早的女特务之一。她妹妹艾琳后来也成为特务。摄影:Keystone/Getty

《冷酷孤单的勇气》(ACoolandLonelyCourage:TheUntoldStoryofSisterSpiesinOccupi

《冷酷孤单的勇气》( A Cool and Lonely Courage: The Untold Story of Sister Spies in Occupied France)

采访者的父亲PhilipWorrall。照片摄于1943年,也就是他25岁在希腊山区为SOE工作的时候。左右为来自雅典的一对双胞胎姊妹,为他担任翻译。

采访者的父亲 Philip Worrall。照片摄于1943 年,也就是他25 岁在希腊山区为SOE 工作的时候。左右为来自雅典的一对双胞胎姊妹,为他担任翻译。照片提供:Simon Worrall

据美国国家地理(撰文:Simon Worrall, National Geographic 编译:魏靖仪):和男性一样,英国女性也曾进行暗中破坏与无声杀人的黑暗艺术。

美国陆军直到去年才解除女性不得参与战斗的禁令。但超过 70 年前,就有一群勇敢无惧的女性被一个名叫「特殊行动执行处」(Special Operations Executive,简称 SOE)的英国祕密组织吸收,跟男性一起担任特务。

总共有 3200 位女性拿起武器,学习无声杀人与暗中破坏的黑暗艺术。有很多被抓到、受到刑求。也有很多死在集中营。几乎没有人供出祕密。现在依然在世的寥寥可数。

苏珊・奥特威(Suwan Ottway)是《冷酷孤单的勇气》( A Cool and Lonely Courage: The Untold Story of Sister Spies in Occupied France)一书作者,她在书中描述贾桂琳与艾琳・尼恩(Jacqueline and Eileen Nearne)这对姊妹如何被招募进入组织、如何受训,「农夫」、「巫师」与「砌砖工人」等字眼有什麼共通点,以及她欣赏这些现代亚马逊女战士的原因。

「冷酷孤单的勇气」这句话是怎么来的?它为何能够描述这些 SOE 女特务的精神?

这句话是 Sir Selwyn Jepson 说的。他在当年是知名作家,曾面试过不少 SOE 的可能成员。他说他认為女人拥有一种特别冷酷、特别孤单的勇气。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尤其是这对姊妹做的那种工作。她们真的是孤军奋战。身為无线电发报员,艾琳必须暗中行事,以确保没有人知道她在做什麼。

实不相瞒,我父亲也曾经是 SOE 的人。但大部分读者对 SOE 这个简称都不熟悉。SOE 跟福尔摩斯的家在同一条街上:贝克街。跟我们谈谈这个战时的英国祕密组织吧。

组织依照国家分成不同的部门。这对姊妹属於法国部门,主管是 Maurice Buckmaster 上校。由於实在太过保密,似乎连他太太都不知道他在哪裡工作。他有时会把狗带去办公室。结果有一天,他太太带那隻狗出去散步,这才发现了他的工作地点,因為狗一来到 SOE 的入口就拼命想冲进那栋建筑物

SOE 是邱吉尔在 1942 年成立的祕密组织,為的是把人偷偷送进德军占领的国家去搞破坏。邱吉尔说,目的是要「让欧洲起火燃烧」。

妳书中的两个主角是贾桂琳和艾琳・「蒂蒂」・尼恩。介绍一下吧。

根据蒂蒂自己的说法,她小时候非常调皮。我觉得她因為是么女的缘故,八成被其他人宠坏了。她们还有两个兄弟。大哥叫 法兰西斯。贾桂琳是老二,接著是二哥,最后才是蒂蒂。

老三和老四还没上小学时,一家人就决定搬到法国去,孩子的外公外婆住在法国。长子法兰西斯个性非常害羞,有些问题困扰了他一辈子。贾桂琳在英国上过学,也很适应法国生活。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家的女孩子混得比男孩子好。

但儘管他们的母亲在法国出生,不算外国人,她还是被视為外国人,因為她丈夫是英国人。德军强迫他们离开位於尼斯的家,搬到靠近义大利边界的山区,以便就近监视。他们没什麼工作可做,而且随时都有可能被强行送去德国当工人。

老三决定回英国加入空军。女孩们反正也无所事事,因此决定也回英国去。她们从领事馆取得英国护照,然后出发前往马赛。当然,德军不想让任何外国人接近海港,因此她们被拦下遣返。

后来有人叫她们越过西班牙边境进入葡萄牙,再联络英国大使馆,看大使馆的人能不能让她们搭上前往英国的船。三星期后,她们上了一艘开往苏格兰的货船。

她们是怎麼被招募进 SOE 的?

一开始,她们发现要找工作难如登天。但因為她俩都说得一口无可挑剔的法语,她们就申请加入 SOE。进行面谈时,她们受到吩咐:不得告诉任何人她们来过这裡、做了什麼。

这些女性大部分都加入了「急救护士队」(First Aid Nursing Yeomanry),也就是今日的皇家公主志工团(Princess Royal’s Volunteer Corps)。First Aid Nursing Yeomanry 的缩写是 FANY,因此她们被称為「芬妮」(Fannies),负责替军事人员驾驶卡车与汽车,再不然就是看顾流动福利社。自称是「芬妮」给了她们一个离开亲友的理由,因為受训是最高机密。

当时,让女性携带武器深入敌营行动是史无前例的事。招募和训练方面,是否存在著性别偏见?还是说,男女一视同仁?

一开始,〔SOE 裡面的〕女性受到的待遇是这样的:彷彿她们如果被抓到,德军也会展现绅士风度,把她们当成可爱的小淑女对待。因此她们并没有受到男性接受的全部训练。贾桂琳就是最早的这批女性之一。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德军根本不管你是男是女。所以后来女性受的训练就跟男性一样了,包括苏格兰的準军事训练。她们学习如何使用枪械、用一种名叫 Fairburn-Sykes 的特殊短刀一声不响地杀人。她们也接受跳伞训练。

SOE 在法国的每一个单位都有个代号,而且往往很好笑,对吧?例如贾桂琳加入的就是「文具商网络」(Stationer Circuit)。为什么取这种名字?还有她的角色是什么?

〔哈哈〕没错。有「农人」、「巫师」、「砌砖工人」、还有「骑师」。我也不确定这些名字是怎麼取的。它们是分配下来的。特务也有代号。不知何故,贾桂琳的代号就叫「贾桂琳」。她那个单位的负责人是个名叫 Maurice Southgate 的傢伙,在法国出生长大。他是个家具设计师与製造商,年纪比贾桂琳大。他原本想加入空军接受飞行员训练,但被嫌太老了。贾桂琳是他的信差。她会跑遍全国,传递讯息、带消息回去给 Southgate。她有时也会协助进行破坏行动,炸毁高压电塔、铁轨和工厂。

蒂蒂其实没通过招募测验,对吧?她的档案上写说她「跟姊姊不是同一块料」、「容易流於轻佻浮躁」。她拥有特务必备的特质吗?

贾桂琳也是那样的,但等到战争结束时,法国部门的主管 Maurice Buckmaster 却说她是他手下最优秀的特务之一。我想这有一部分是因為某些女人并没有真正了解到自己投入的究竟是什麼事。她们受的是军事人员的训练,因此八成开了几个玩笑来让自己好过点。

当然,那样的行為是不受认同的。但如果 Buckmaster 认為这个人可以,他就会驳回教练的意见。他很喜欢贾桂琳,因為她很漂亮。他很在意所谓的骨架。他对蒂蒂就没这麼肯定了。但到了那时候,他们已经开始缺人手。因此他说:好啦,还是让她去吧。

SOE 特务如果被抓到,就可能被盖世太保刑求。跟我们聊聊「泡浴缸」的事,还有蒂蒂如何骗过那些抓到她的人。

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说:「他们让我泡浴缸。」地点是在巴黎索榭街上的盖世太保总部。他们脱光她的衣服,把她丢到一大缸水中,把她的头压在水裡。就像「坐水凳」(waterboarding)。她以為自己就要死了。但他们总是及时把她拉出来。

Buckmaster 说蒂蒂很会演戏。她一恢復气息、稍稍平復下来,就开始对著他们大嚷大叫:「太噁心了!我要去市政府举发你们!」

真的,她表现得就好像她只是个三八女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麼不该做的事、也不知道自己送信的对象是谁。她渐渐让他们相信,所以他们才没有马上把她干掉。

但她倒是进了大牢,最后被送到雷文斯布拉瓦克(Ravensbruck)。几乎所有集中营的女警卫都是在那裡受训的。例如战后在奥斯威辛被逮捕然后处决的 Irma Grese。警卫会用橡皮棍痛打囚犯,然后放狗咬他们。真的是非常恐怖的一个地方。

以女人而言,只有像蒂蒂这样的 SOE 女特务亲眼见识过战争的可怕。贾桂琳很幸运,没有被抓过,后来的人生也过得充实圆满,在纽约為联合国工作。但蒂蒂始终没有完全恢復,对吧?

没有。她看了一大堆医生,但最后还是进了精神疗养院。她在那裡接受了电击疗法。有一阵子还有效,但她从未真正恢復。她有做事的潜力。她想成為美容师,因此他们试著帮她在 Helena Rubinstein 那裡找到一份工作。但就是行不通。接著他们又承诺她,说可以让她当空姐。但她的精神状态还是不行。最后她四处漂泊,从一间套房搬到另一间套房。有好几年时间,她几乎都居无定所。而那段时间裡,她始终不曾透露自己曾经是 SOE 特务的事。

你为何会受到这些女性吸引,想诉说她们的故事?

我在少女时代看了关於 Violette Svabo 的知名电影《女英烈传》( Carve Her Name With Pride)。那时我刚刚开始学法文和德文,然后我就想:「我也可以做这样的事!」你也知道青春期少女是什麼德性,几乎成天鬼话连篇。但她是我童年的偶像。我父亲是空军,因此我虽然是战后出生的,却知道一些战争的事。我觉得这些 SOE 特务真是太酷了。

在她们那个年纪,我也曾做过一些我现在绝对不会做的事。但我永远也不可能像她们那麼勇敢。我很难想像她们如何能够离开家、离开所爱的人——而且知道自己有可能永远回不来、有可能会死得很悽惨。但她们还是做了。我觉得这是非常惊人、非常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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