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步道
神木之水
神木垒位于四川宝兴硗碛藏族乡,隶属夹金山国家级森林公园,是夹金山脉的重要组成部分。夹金,藏语喻很高很陡之意,夹金山海拔四千余米,是当年红军长征徒步翻越的第一座大雪山,其地势陡险,千山万壑,危崖绝壁,生态原始。神木垒海拔2300米至4300米,这里有高海拔地区难得一见的高原茂盛植被景观,连绵的高山山脉上,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掩藏其间的大小草甸,荫翳蔽日的参天古木,远处有雪山冰峰,冰冽的雪山融水化作溪流四处流淌,宛如高山仙境。神木垒,藏语里,就是神仙玩耍的地方。
宝兴还是世界第一只大熊猫科学发现地,全县81.7%的辖区面积划为大熊猫国家公园。身处公园腹地与周边的当地检察机关,携手合作,建立了夹金山区域生态环境和长征文化保护跨区域协作机制,成立了“熊猫老家·检察护航”生态办案团队,从生态资源修复、判决执行监督等方面开启全链条专业化办案模式,全力护航大熊猫国家公园建设。
雪山,圣湖,高海拔,检察蓝,这些元素足够吸引人。这个季节应该可以看到雪山吧。在重庆夏意日隆的五月的初始,我去往神木垒,寻找传说中的清凉神境。
从眉山乘车经宝兴县,往目的地进发。眉山及其周边都属平原地形,平直的公路两旁一直是遍布葱翠草木的广阔碧绿的旷野,苍蓝的远山在地平线上绵延,时而一河浩荡的江水远接天边,白茫茫江面上,一座大桥翩然横亘;时而一面静谧的湖泊掩映绿树碧草,枝影横斜间,清澈的湖水不时泛起阵阵涟漪;时而两三栋崭新的白墙红瓦两层农家砖瓦房醒目地散落在平原上,一弯溪流绕过院墙,缓缓流向阡陌纵横的广袤田野,田坎上,三五黄牛悠闲漫步……仿佛一片片南方郊野闲适的田园风光。
不知何时,广阔的平原消失不见,我们行走在开阔的山谷,远远近近是层峦叠嶂连绵高耸绿油油的峰峦。汽车在宝兴小憩,下得车来,凉意盈盈,郁郁葱葱覆满林木的山峰高高矗立近旁,阵阵凉气挟带着从山上树林里散出来的木叶的清香,扑面袭来,让人说不出的神清气爽,先前眉山明晃晃的光照、灼人的空气从此不再有。想想看,从燥热的南方平原进入清凉神秘的高原是多么让人向往。
穿行在翠色簇拥的山路上,打开一直紧闭着的车窗,贪婪呼吸着山间溢出来的极充沛的又凉又湿又洁净的空气。当一扇藏身于青枝绿叶间四周拉满五颜六色经幡的上部中央镶嵌着一块写有“神木垒”三个字的黑底金字牌匾的褐色巨型立体三角形木制装饰门远远出现在视野中时,我们到达了位于夹金山半山腰的神木垒。
只见群山逶迤,森林浩瀚,青枝绿叶,翠色逼人。浓林深处,当天边缭绕的云雾拂开,一座雪峰瞬息闪现时,一种浓重的沁凉的森林和着雪山的气息飘然而至,纯净空灵,独特而深具诱惑的高原已经来到面前。我不由得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像要把这高原旷野的精华尽纳于胸怀。
一簇簇、一片片,漫山遍野的绿树丛林,一块块散落其间的茵茵草甸,远接天边,无边无际。新修的山道宽阔、洁净、清新,公路两旁是覆盖着大片大片深幽原始森林的连绵开阔的舒缓坡地,来自远方雪山上冰凌透亮的泉水沿着公路坡地边的沟渠流淌,一路潺潺作响。红松冷杉,苍劲古朴,郁绿葱茏,高峻挺拔,密密匝匝的枝叶层层叠叠展开在广阔的晴空里。在旷野时时的微风中悠悠扇动着漫天的阳光和云彩,洒下遍野游移的光晕。阵阵草木的馨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随风飘来,令人沉醉。仰首远望,天空浩瀚澄碧,苍蓝的远山在天边绵延,皎白的雪山在云雾里隐现,千形万状的云彩布满天空。苍山、雪峰、白云、蓝天、碧树,雄浑、旷远、浓烈、超逸、灵动,恰似一幅高原春夏高远空阔、壮丽浓郁的画面。
突然,风萧萧而过,吹散了高天上厚积的云团,云彩纷纷,游走天涯,和先前那几朵阴云汇合,变暗、下沉,最后乌云堆积在山顶上空,又迅速流散开,一大块暗色云团直朝着天边灰蓝的山头黑乎乎压去,像是给它戴上一顶沉甸甸湿浸浸的深色雨帽。有模糊的低唤响过,雨哗然而下,整个山顶峰尖霎时淹没在滂沱的雨中。一片一片雾从高山深处飘起来,流泻着、交融着、翻涌着、蒸腾着、泛滥着,丝丝缕缕绞缠着,弥散在天地间,像莫名的一种含混的似是而非的情绪,恣肆、犹疑又迷茫。风从天边吹来,在雨雾丛林中穿梭,在长空荒原里呼啸,像一匹急匆匆赶路的迷途野马,横冲直撞,左冲右突,爬山穿林,上天入地,仰天长啸,慷慨激烈。这高原上的风啊,桀骜、执着、豪迈,你会想起唐代诗人韦应物那首描写胡马的词:“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
浓烟一般的雨雾遮掩住山色、树木以及远处的景色,天边的山头渐至模糊,隐没在灰蒙蒙一片雨雾里失了踪迹。一种恍恍惚惚若有若无的思绪,携了一缕愁,在雨中徘徊,随风飘摇,漫无际涯。风簌簌,雨兮兮,雾翩跹,渐成迷,天地静穆,万物屏息。
这里是2300米的神木垒中段位置,被称作神木天梯,应该是喻通天之道、高不可攀之意吧。
一条大道径直向上穿入茫茫丛林中。撑着雨伞独自走在寂静无人的路上,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雨声淅淅沥沥,风吹飞雨点,轻盈婆娑,斜飞着飘舞,在暗暗的天光下晶亮地闪烁,漫漫织成一道一道飘逸的雨帘。湿漉漉的路面,像一条闪闪发光的河,往密林深处流去。雨中的树木,格外青翠、鲜亮,又尖又细又密的松针上挂满透明的雨珠,像一只只晶莹的眼睛,顾盼间,犀利而切切。透过这雨天伶俐的眼神,山林的世界澄澈而静穆:一缕青色烟岚从雨林里悄无声息升起来,在半空中袅袅冉冉,直向高空飞去……是飘落凡间的云彩?是山林轻舒一口长气?抑或是与天呓语?
层林叠翠,烟雾空蒙,有白塔伫立其间,庄严肃穆。金色的塔尖峭拔似剑,穿透雨霾,直指云天,仿若山中利刃,起舞长空,剑气如虹。无数哈达层层重重缠满塔身,凌乱飞舞着,在一整片灰蒙蒙充溢着雨水的天空上像一小块倔强的蓝天白云,兀自坚守着晴天里的信念。路边杉树枝干上交叉系挂着一串串蓝白红绿黄五色顺序排列的经幡小彩旗,那些一片紧接一片缝在绳子上密密麻麻印满藏语经文、佛像以及鸟兽图腾的方形绸缎布条,在天地间纷纷飞飞,似在连系天地人神、大地天空。
天地间只有风、雨、幡和我,只有那仿佛依稀的唵、嘛、呢、叭、咪、吽,让人摒弃杂念、凝神聚气,深深沉浸在这大自然博大空远、超逸庄严的境界里去,任思绪纷飞,随风吹、随雨吟、随彩旗飞舞,飞到那遥远的天空的尽头,去听、去思、去感觉、去冥想,去享受那样一种天人合一、心神相通的奇异、美好和纯粹的感觉。
地面上的水四处漫流着,然后在沟槽处汇聚成一小股一小股细流,绕着林中的树木蜿蜒流淌,再往森林深处低洼的地方缓缓流去。水流拍打着沿途大大小小裸露的岩石,飞溅起一串串细小的水花,弥漫着浓浓的水雾,最后匆匆流到前方弯角处汇合成一条小溪,沿着坡下沟渠哗哗向远方的山下奔泻而去。远远近近的水流声响彻山间,不绝于耳。
一只小鸟在林中飞行,雨从天空上飘下,洒落在它的身上;风从远方吹来,轻拂过它的脸颊,雾从身下涌来,萦绕在它的身旁。它一定是一只喜欢雨的小鸟吧?它轻轻地舒展着小小的翅膀,悠悠地舞着轻音般的节拍,在高高的树枝间穿梭,像一个灵动的弦音在雨美妙的旋律中轻捷地跃动。蝉蹲在四处的枝头上,猛然间被这从天而降的雨水劈头盖脸一通冲刷,有些恼怒地扯开嗓门,不甘地一声接一声尖叫着,誓要穿透这雨的天罗地网……
骤然之间,乌云消散,雨也无影无踪。天空像冲刷掉蒙尘,蓝得醉心,一道彩虹飞跨万亩丛林,恍若一个无与伦比的空中万花筒,映影着这梦幻高原;鹰从远方陡岩上腾空而起,箭一般飞越过虹桥。山岭高处,雪山穿云破雾而出,长风浩荡,松林无边。
我沉醉了。我双手合十,向这片人间仙境,向守护这片人间仙境的人们默默致意。
(作者单位:重庆市人民检察院第五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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