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的话：4月10日，美国总统拜登在白宫接待了来访的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两国领导人达成了旨在提升双方防务安全合作水平的约70项合作协议，美日同盟关系被提升到新的高度。11日，岸田在美国国会演讲时宣称要“与美国同在”。分析认为，美日向纵深推进军事合作的指向非常明确，针对性非常强。双方达成的约70项协议中具体包含哪些内容？其中除了一些传统的防务安全领域的合作，那些所谓的科技类合作又有着哪些战略考量？美日双方希望借此达成怎样的战略目标呢？
当地时间2024年4月10日，美国华盛顿特区，美国总统拜登和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白宫南草坪参加迎接仪式。图源：视觉中国
军事领域的四个调整很敏感
美日达成的约70项新协议涵盖国防、太空、经济、安全、人工智能、核聚变能源等众多领域。日本媒体认为，“许多协议是关于防务安全的”。其中哪些防务安全协议是最值得关注的呢？
一位军事专家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其中有四项内容值得高度关注。一是优化美国在日军事部署并可能借机掌握对日本军事力量的指挥控制。根据双方达成的协议，美将继续调整驻日美军规模，建设新的边野古海军陆战队航空站，并强化驻日美军基地的“被动防御”能力建设，确保在外界打击中保持行动能力。更为重要的是，驻日美军的组织规模和指挥架构将发生变化。从当前驻日美军指挥体系看，位于横田空军基地的驻日美军司令部的权限仅限于指导美日联合演习、协调《日美地位协定》的运用等。而对于驻扎在横须贺的美国第七舰队，以及驻冲绳的海军陆战队，其指挥权均归驻扎夏威夷的美军印太司令部所有。美军认为，驻日美军的这种指挥体系，在相当程度上影响指挥效率与部队行动，也不便与日本自卫队方面展开“联合作战”。按照新协议，日本自卫队即将建立“统合作战司令部”，驻日美军司令部也将升格并扩大指挥权限，统领并指挥驻日本境内所有美军。此外，美日还将参照在韩国境内设立美韩联合司令部和在布鲁塞尔设立北约欧洲盟军最高司令部，建立类似的美日联合司令部，统一指挥驻日美军和日本自卫队。美军将领将领导该联合指挥机构，这相当于美国更直接地将日本自卫队纳入自己的指挥和运用范围。二是推动在亚太地区建立更加完善的防空与导弹防御体系。美日双方将与澳大利亚合作，建立“网络化”的防空与弹道导弹防御体系，加强导弹防御信息共享。美日还将继续合作研发“滑翔阶段拦截器”，应对高超音速导弹威胁，巩固双方的弹道导弹防御合作并加强地区威慑。美国充分吸取俄乌冲突教训，准备在日本的支撑下继续“织密”在西太地区的防空网与导弹防御网。三是有效利用日本军工产业提升美国的综合国防工业产能。根据协议，双方将深化国防工业合作，利用各自工业基础强化联合国防生产能力，重点是双方将加强防空导弹和其他攻击型导弹的联合生产，满足长期关键能力的需求，并为未来可能出现的大国冲突预做准备。四是提升美军在西太地区行动的维持力与持久力。众所周知，后勤保障是军事行动的重要依托。美军在西太地区行动的舰船需要定期保养，而单纯依靠美军的后勤设施，战时无法提供充足的保障。因此美日双方同意利用日本的商业造船厂为美军舰艇提供维护、修理和保养服务。同时，日本还准备为美军四代战机提供维修保养服务。这意味着美军在西太地区的后勤保障链条得到重要延伸，有助于提升其行动的持久力。
美日联合研制的“标准-3”Block2A导弹试射的画面。
在美助推下，日将彻底“解除封印”？
对于急于摆脱二战后安排、走上扩军道路的日本政府而言，美国所抛出的“橄榄枝”可谓正中下怀。日本岸田政府借助一系列防务安全协议，欲通过加强日美军事合作这条“捷径”来走向“军事大国和强国”。
一是日本自卫队军力建设将更具“进攻性”。根据协议，美国将关注日本发展远程打击能力，优先处理日本提出的采购“战斧”巡航导弹需求，协助日本对军舰进行改造以适配搭载“战斧”并将提供相关训练。美智库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认为，按照日本政府提出的计划，拟采购400枚“战斧”巡航导弹，但从俄乌冲突以及美在冷战后发动战争的历史经验看，这一数字在未来高强度军事冲突中根本支撑不了多久。短期内，日本寻求从美国购买，但长期将寻求在日本生产“战斧”巡航导弹。该智库还预测，在美日加强军事合作的势头下，未来不排除日自卫队通过美方的协助，装备远程反舰导弹（LRASM）、增程型联合空地防区外导弹（JASSM-ER）、海军打击导弹（NSM）和联合打击导弹（JSM）等远程攻击型武器的可能，因为此类武器对于日本应对东海和台海问题都有极大效用。二是日本军事体系建设将获得美国及其盟友体系高新科技能力加持。根据美日双方协议，“奥库斯”三边合作的第二支柱将考虑向日本开放。这意味着日本将在美英澳加持下，加快推进人工智能、量子、先进网络能力、高超音速能力以及电子战等关键技术的协同发展，并将其应用于军事领域。未来不仅日本军事科技的应用水平将有效加速，而且与美英澳的军事互操作性将进一步加强。三是日本军事力量将借助美国及其盟友体系相关安排更加频繁“出海”并提升国际“能见度”。根据协议，美日澳将推进三边情报侦察和监视行动协调，这意味着日本自卫队将更加频繁地参与美澳在亚太地区组织的所谓“态势感知”行动。从2025年起，日本还将定期与美英开展三边演习。值得关注的是，日本海上自卫队舰艇4月7日刚参加了美日澳菲首次“全面”海上演习，日本自卫队还将参加本月即将开始的美菲“肩并肩”联合演习。可以说，在美国的扶持和怂恿下，日本军事力量已逐渐呈现“行动自由”的态势。
一系列“科技合作”值得警惕
除了传统意义的军事与防务安全领域的协议与合作，加强人工智能（AI）等科技领域合作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在岸田访美期间，美国谷歌、微软等企业相继宣布与日本的合作计划，涉及数字基础设施和AI领域。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东北亚研究所研究员、东北亚战略研究院首席专家笪志刚对《环球时报》表示，美日两国支持私营企业围绕数字经济和先进技术开展合作，既是提升其全球影响力和地位的举措，也是携手遏制中国的新动向。
据路透社报道，谷歌公司当地时间10日宣布，将投资10亿美元建设两条新的海底光缆以改善美日之间的数字连接。根据谷歌透露的消息，两条名为“Proa”和“Taihei”的光缆将增强美国、日本和夏威夷、关岛、北马里亚纳群岛等太平洋岛屿的连接。
这家外媒提到，美日两国10日发布的联合声明表示，“在去年10月美国和澳大利亚对海底光缆做出联合资助承诺的基础上，美国和日本计划与志同道合的伙伴合作，建立值得信赖、更具弹性的网络，并打算为在太平洋地区建海底电缆提供资金。”
路透社认为，美国正在通过基础设施和军事伙伴关系与中国竞争在太平地区的影响力。此外，美国总统拜登正努力推动美国增强在电信服务领域的主导地位，而他将此视为一个关键的国家安全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据《日本经济新闻》此前报道，谷歌还在今年3月于日本开设了亚太地区的首个网络防御中心。谷歌此前表示，在2024年之前将向日本投资1000亿日元，在日本推进数据基础设施建设，同时加强网络防御。在谷歌宣布最新的海底光缆计划前，微软公司也于9日宣布了一项在日投资计划。据法新社报道，微软计划在未来两年向日本投资29亿美元，推动日本的AI发展，这也是微软在过去46年来在日本的最大一笔投资。微软总裁布拉德·史密斯在一份新闻稿中介绍称，该计划包括提供“更先进的计算资源”，例如对训练人工智能模型至关重要的超精密计算机芯片，以及加强微软在日本的云基础设施。这家美国科技巨头还承诺在未来3年向日本AI培训领域提供投资，并宣布在东京开设首个实验室——微软亚洲研究院。
据外媒报道，美日双方9日还宣布两国大学之间将建立两项人工智能研究合作伙伴关系。这些合作伙伴关系将获得微软、英伟达和亚马逊等私营公司以及日本软银集团及其英国子公司Arm高达1.1亿美元的支持。此外，“促进半导体和AI等新技术领域的合作”也出现在美日联合声明中。
笪志刚认为，美国及其盟友近年来一直在编织一个针对中国的“网络”，除传统的地缘政治和军事领域外，在科技领域的动作也越来越多。随着数字经济和AI等新技术的快速发展，相关领域的安全重要性持续提升，与此同时，美国及其盟友也频繁炒作所谓“中国黑客”等议题。
想深化军事合作没那么简单
在美国主导、日本迎合下，美日大力提升军事合作水平备受瞩目。然而，从未来实施层面看，双方军事合作能推动到何种程度，仍然有待观察。
一是美国国内对高技术出口的各种管制措施将在实操层面掣肘美日军工合作。为确保美国的技术优势，历经数十年的立法，美国对高新技术出口制定了十分严格的管控措施，各类出口限制和政策错综复杂。就连奥库斯协议的第一支柱，即美英协助澳大利亚建造攻击核潜艇都面临着美国技术出口管制政策网这个难以逾越的障碍。上述专家认为，即使最亲近的西方盟友，美政坛内部都信不过，更别说日本了。拜登政府难以凭借自身一厢情愿来推动美政坛改变做法，相信双方未来的军事合作一定会遭遇各种美国技术出口限制措施的阻挠。二是日本《和平宪法》将对两国军事指挥控制调整产生法律影响。包括安倍和岸田在内的多届日本政府企图修改日本《和平宪法》，但并未成功。未来日本将军事力量指挥权拱手让给美军将领，而美将领一旦指挥日军事力量打一场违背《和平宪法》的仗，这将带来诸多问题。美日军事指挥控制的调整必然涉及日本一系列法律问题，而从政治上和法律上解决这些问题，必将耗费时日。三是两国内部政治气候变化将影响合作水平的深入推进。合作协议能否履行取决于美日领导层的推手。尽管目前拜登政府和岸田政府均信誓旦旦，但两国内政前景均为双方深化军事合作蒙上阴影。
专家认为，短期内，美国可能“享受”这种“战略助力”。但长期看，美国存在“养虎为患”并遭反噬的巨大风险。一个具有历史罪恶且不受邻国信任的国家被解除“封印”后，周边国家的警觉必将导致新的军备竞赛，这将对东亚地区乃至亚太地区军事平衡和安全前景产生巨大破坏。
责任编辑：张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