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飞机制造商波音公司继日前“客机舱门脱落”事故后，又被爆出旗下飞机出现故障。美国国务卿布林肯17日返回美国所乘坐的波音专机发生“严重故障”，他被迫一度滞留在瑞士达沃斯。2024年一开年，接二连三的事故将波音拖入信任危机中，布林肯专机故障事件是对波音声誉的最新打击。
1月8日，美国国务卿布林肯访问沙特西北部的阿尔乌拉，图为其专机停靠在当地机场。图源：视觉中国
“揭底波音生产乱象：问题由来已久”，美国《华尔街日报》等媒体纷纷追问波音屡屡出现安全问题的深层原因。有分析认为，波音公司过度依赖制造外包、忽视品质把控，造成产品竞争力下降，导致近年来波音的商用飞机业务陷于低迷。波音属于美国军工复合体的重要一环，也是美国推行全球霸权的重要工具，美国独有的政治体制也为波音提供保护伞。如果波音公司一味指望通过美国政府对全球的影响来发展，恐怕不久的未来就会成为美国高端制造业衰落的典型。
故障与氧气泄漏有关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等多家媒体报道，当地时间17日，在结束达沃斯的行程后，布林肯启程返美，但在登上专机后不久，机上人员便被通知飞机发生“严重故障”，只能被迫下机。这架故障专机，是经美国空军改装过的波音737公务机。布林肯的随行新闻团队成员表示，故障与氧气泄漏有关。布林肯改乘美国政府的另一架小型波音飞机返回美国，其他的随行人员则不得不改乘商业航班返回。美国国务院发言人米勒随后证实，布林肯的专机确实出现故障，但布林肯只比原计划晚几个小时返回华盛顿。
当地时间2024年1月17日，瑞士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年会上，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发表演讲。图源：视觉中国
CNN称，布林肯的这段遭遇已是波音公司短短两周以来发生的第三起重大事故：本月5日，美国阿拉斯加航空公司一架波音737MAX9型客机起飞后不久上演“惊魂一刻”，一面内嵌式应急舱门脱落，导致飞机迫降。本月13日，全日空航空公司一架波音737-800型客机的驾驶舱玻璃出现明显裂痕，另有一些航空公司也发现737客机出现零件松动等问题。值得一提的是，因2018年和2019年先后在印尼、埃塞俄比亚发生两起空难并造成数百人遇难，737MAX型客机在美国监管机构要求下于2019年3月中止运行，此后，波音一直致力于推动737MAX复飞。
就在布林肯遭遇“人在囧途”的同日，美国国会参议院相关委员会传唤了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NTSB）主席霍曼迪和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局长惠特克，要求两人对1月5日的航空安全事故进行详细汇报，这场“闭门会议”持续了约两个小时。两名负责人表示，NTSB与FAA正分别就波音公司以及1月5日的事故进行调查。其中，FAA的调查重点之一在于波音公司及其供应商是否遵循了质量控制规程；另一方面，FAA是否严格履行了其监管职能也受到国会方面密切关注。
波音正在重新审视外包战略
美国官方对波音展开的新一轮调查涉及该公司的全球供应链。虽然波音公司仍然承担着最终的组装工作，但是该公司在过去多年已将大量零件生产工作外包。波音公司称通过这样的方式最大限度保证了公司盈利，但早有航空安全专家警告这种合作模式会为飞行安全带来隐患。
彭博社举例称，波音公司的主要供应商之一——美国势必锐航空系统公司承担了波音737MAX机型70%的机身构造，而势必锐又将部分零件分包给海外生产厂家。比如1月5日出现问题的内嵌式应急舱门就是在马来西亚生产的，目前该公司正在配合NTSB的调查。本月8日，美国调查新闻网站“杠杆”发布的一篇报道引发舆论密切关注。这篇报道称，势必锐公司涉嫌故意隐瞒质量控制问题，甚至鼓励员工漏报成品缺陷，同时对那些提出质疑的雇员进行打击报复。
“20多年后的今天，波音正在重新审视其外包战略带来的后果”，《华尔街日报》17日称，2001年，波音一位航空工程师在一次内部技术研讨会上提交了一份有争议的文件，这位名叫约翰·史密斯的工程师提醒同事们注意外包战略的风险，“水平最低的供应商的能力将决定（波音）这个一流制造商表现的上限”。报道称，737MAX机型停飞和新冠疫情令势必锐资金紧张，该公司削减了数千个工作岗位，导致需求反弹时出现人手短缺问题。势必锐工厂工人所属工会的负责人康奈尔·比尔德告诉《华尔街日报》，质量控制问题可能是员工面临的快节奏工作压力造成的。
“上世纪80年代爆发的全球金融危机加速了美国制造业的分裂和国际化”，麻省理工学院政治学家苏珊娜·伯格认为，“随着经济衰退和新型金融体系出现，资本要求公司关闭工厂、解雇员工，摆脱垂直整合的公司模式，因为资本只想投资于特定的盈利部分。因此，美国制造业开始将非核心业务外包出去。从那时起，那些有竞争力的美国制造企业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解体。”
从15名质检员到1名质检员
“彭博法律”新闻网18日发表评论文章称，波音必须找到系列质量问题背后的根本原因，而不是找替罪羊交差了事。在连续多起事故中，制造瑕疵、操作失误或者培训不到位都只是问题表象，而不是根本原因。如果只看到表象而不探究根本原因，那问题就会以其他形式继续存在，甚至可能造成灾难性后果。要探究根本原因，就要对相关机构的底层文化作出可靠评估。18日，全球最大飞机租赁公司AerCap首席执行官安格斯·凯利表示，波音不能在737MAX机型上“再犯一次错误”，必须将财务目标放在一边，专注于质量和安全。
美国全国公共广播电台17日称，此前曾就波音Max机型坠机事故制作专题纪录片的导演罗利·肯尼迪表示，他采访的数十名波音公司前员工认为，波音1997年并购麦道公司后，公司文化就发生了重大变化，从重视安全转为聚焦于增加股东盈利。一名前波音质检经理说，波音以前每班飞机生产安排约15名质检员，后来减到每班只保留1名质检员。
2019年4月20日，《纽约时报》头版头条报道称，波音位于美国南卡罗来纳州北查尔斯顿的787“梦想飞机”工厂生产和监管存在严重问题，威胁飞机安全。2014年，卡塔尔半岛电视台曾对同一工厂进行暗访调查，并制作出纪录片《破碎的梦想》。纪录片显示，这座工厂里不少工人曾是“街头混混”，工人们吸毒成风，甚至在工厂里就能买到毒品。该纪录片很快遭到波音否认，批评纪录片毫无依据。
公关费用高达1060万美元
还有美媒指出，为了维持自身商业利益，波音非常注重与华盛顿的关系。据美国独立新闻网站“杠杆”报道，2023年前三个季度，波音用于游说、“拉关系”的公关费用高达1060万美元，涵盖美国白宫、国务院、国防部以及多个涉及国际贸易和供应链监管事务的政府机构。报道还提到，布林肯成为国务卿之前曾在私营领域干得风生水起，他创办的“西部执行战略咨询公司”服务的大客户之一就是波音公司。出任国务卿后，布林肯所领导的美国国务院更是积极推动波音公司的海外业务。此外，势必锐公司现任首席执行官帕特里克·沙纳汉2019年曾担任美国代理国防部长，在进入五角大楼前，他曾在波音公司工作约30年。
据美媒报道，波音的公关运作往往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比如在737MAX停飞风波中，共和党议员埃斯特斯就曾向FAA方面施压，称该机构对问题机型增加的审核流程会造成“负面影响”。尽管波音飞机2018年、2019年两次发生坠机事故，民主党参议员坎特维尔仍然积极推动立法、试图免去波音737MAX系列更新警报系统的“麻烦”。
还有媒体提到，在安全检测方面，波音享有“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的特权，自己监督自己。据美联社报道，FAA为节省经费，数十年来一直将部分本应由监管部门执行的飞机安全检测工作“外包”给波音等飞机制造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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