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英国“特种空勤团”，军事迷们恐怕都不陌生。
这支部队简称“SAS”，是全球最精锐的特种部队之一，也被视为英国的荣耀，有着“勇者必胜”（Who dares wins）的座右铭。
但近期英国广播公司播出的一部纪录片，却曝光了特勤团荣耀背后令人发指的残酷与阴暗。
英国特种空勤团“杀人小分队”被曝光
澳大利亚特种部队士兵：想让我除掉这个人吗？
解说：这个手无寸铁的男子被枪杀了。
这是英国广播公司近期播出的纪录片《特种空勤团“杀人小分队”被曝光：英国战争罪行》的开篇。
2012年5月，澳大利亚特种部队在阿富汗的一次普通行动，没有交火，有阿富汗人被当场枪杀。
澳大利亚国防部顾问克罗姆普沃茨：我曾问一名士兵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何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跟我说与英军和美军相比，澳军的行为根本不算什么。
2001年，美英为首的多国联军发动阿富汗战争，打击“基地”组织和塔利班。
据联合国统计，20多年来，已有10多万阿富汗平民在这场战争中伤亡，约1100万人沦为难民。
2020年11月，澳大利亚军方发布报告，承认在2005年至2016年间，澳大利亚特种部队涉嫌在23起没有交火的非军事行动中故意杀害39名阿富汗平民。在一些案件中，他们先是将平民交给下级士兵处决，然后再捏造处决理由，故意在尸体旁放置武器。
而就在近期，英国广播公司获取的一份最新军事报告显示，英国特种空勤团驻阿富汗的一个中队曾在为期六个月的服役期间，非法杀害了54名手无寸铁的阿富汗人。
这里是阿富汗赫尔曼德省中部的一个村庄。2010年11月29日晚上，英国特勤团一个60人的中队突袭了这里。
英国广播公司记者：当地人说当时房子里的所有人都被带到了院子里，（英国）特勤团把他们的手都捆了起来，后来一名男子被带回屋内并被枪杀。
被杀的男子叫易卜拉欣，是当地一名政府官员，生前曾为英国人工作。
易卜拉欣侄子阿卜杜勒·阿里：他们要易卜拉欣进入房间，因为他们想搜查房间，他们还要易卜拉欣把窗帘掀起来。当他走进房间时，传来枪声，我们知道易卜拉欣被杀了。
易卜拉欣的儿子表示，父亲在被杀前已经被捆住双手，没有反抗能力。
易卜拉欣儿子阿卜杜勒·瓦利：他双手被绑在前面，就这样被杀害了，他们先朝他的眼角开枪，然后又朝我父亲的胸部开枪。我们家没有任何武器，他们什么也没有找到，事发前几天他们就来过，搜查过整栋房子，什么也没有找到。
然而，英国特勤团的行动纪录描述的却完全不同。
根据行动纪录，易卜拉欣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拿着手榴弹，试图反抗。
前澳大利亚特种部队律师麦克布赖德：很荒谬，如果你在房间里射杀了一个人，然后你回述说，此人当时拿了手榴弹。显然，这就是谋杀。
易卜拉欣之死仅仅是该特勤团中队之后一系列杀人事件的开端。
2011年2月7日凌晨，特勤团中队在夜色掩护下乘直升机抵达赫尔曼德省纳德阿里的一处村庄旅馆。
阿富汗村民哈比布拉：英国人是这么进来的，他们朝这里开枪，又朝那边的门开枪，他们从两边同时进来，之后把我带出去，蒙上我的眼睛，脱掉我的衬衫。他们用枪打我，我倒下了，等我醒来发现自己的衣服全被扒光了，当时房子里有很多英国人。
哈比布拉说，那天夜里英军突袭时，一共有九人在睡梦中被英军枪杀，他们都是平民，其中包括自己的两个儿子。
阿富汗村民哈比布拉：这些是弹孔，他就躺在这里。看这里，我的大儿子就是躺在房子那边被枪杀的，这是弹孔。
特勤团士兵制造“交火”假象掩盖滥杀事实
弹道专家在勘验现场后认为，弹孔的高度表明当时现场并非交火，而是单方面的处决式杀戮。
英国特勤团的行动记录声称，他们在房子里发现了三把枪，但当天却有九人死亡，枪支数量和死亡人数相差甚远。
英国广播公司获取的军方文件显示，特勤团的行动纪录要求拍摄死者及其所持武器照片。
为了掩盖滥杀的行为，特勤团的士兵会故意在一些死者身边放置武器，制造出他们手持武器攻击联军的假象。
前澳大利亚特种空勤团通讯员查普曼：我见过一个匆匆赶到的士兵，拿着两架AK-47步枪。
记者：所以他是送武器来的？
查普曼：是的，如果有人被打死了，死者又没拿武器的话，（现场）不太好看。
记者：如果你在尸体旁放一件武器，会让杀戮合法化？
查普曼：没错。
前澳大利亚特种部队律师麦克布赖德：把它们（武器）放进背包就行了，根本没人管，没有任何规定会阻止（士兵）从军械库中拿走武器。如果你想拿到武器是可以拿到的，并不难办。
几名曾在英国特勤团服役的人透露，特勤团士兵曾互相竞争看谁能杀最多的人，前后两任中队之间也存在竞争。
“英国特勤团滥杀无辜的背后是存在严重缺陷的情报系统”
除此之外，内部人士透露，在英国特勤团“滥杀无辜”的背后，是有严重缺陷的情报系统。
据一名曾亲眼看见过英军如何选择攻击目标的英国人透露，情报人员列出他们认为是塔利班成员的名单，经过简短讨论，就将名单传达给特种部队，要求他们杀死或抓捕这些人。
目击证人：每个层面都有错误，而且是严重的错误，严重的组织错误，情报错误率太高了，因为我们不了解当地村庄，不了解当地部落，情报系统在锁定这些目标人名时会发生大量错误。
特勤团经常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就开始夜袭行动，很多时候甚至都搞不清楚攻击目标究竟是谁。
哈吉曾生活在阿富汗赫尔曼德省一个村庄，他有8位家人死于英国特勤团枪口之下。
阿富汗居民哈吉：英国士兵说，他们想要搜一下家里，并以此为借口把他们带到了后院。在那里，先是杀了我的儿子，之后杀了我的侄子。
在英国特勤团的行动记录中，哈吉的儿子和侄子被描述为叛乱分子，他们持有的武器也在被杀后被发现。
但哈吉说，这都是英军捏造的谎言。
阿富汗居民哈吉：我们家没有AK-47，没有手榴弹，没有机关枪，任何武器都没有，他们只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来掩盖自己的暴行，让它合法化。完全是谎言，他们说的完全是谎言。
证人证言：我团队里的一名军官被告知，有一项非官方政策，即尽可能杀死所有有战斗能力的目标男性，在某些情况下，这就涉及“故意杀死已被制伏的人”和“捏造证据以表明是合法的自卫杀人”。
英国高级军官隐瞒“杀戮行动”信息
英国广播公司发现，特勤团所有的行动纪录报告，无论其中内容多么让人难以置信，最后都由高级官员签字认可了。
根据英国法律，军官隐瞒战争罪信息的行为属于刑事犯罪。
但是关于英国特勤团在阿富汗的罪行，一直都被忽略。没有任何资料被转交给负责调查的英国皇家宪兵。相反，一些表示担忧的声明、质疑都被放入了一个限制访问的机密文件，并被标明是“关于法外处决的传闻信息”，只有少数特种部队高级军官可以访问。
前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驻阿富汗指挥官奥利弗·李：如果这是真的，那完全不可接受，他们的职责不是掩盖事实。恰恰相反，作为负责任的军队高层，应该进行干预并采取行动。
2012年，卡尔顿·史密斯被任命为英国特种部队的负责人。但有证据表明，他向英国皇家宪兵隐瞒了关于“杀戮”的信息。
直到两年后的2014年，针对驻阿英军所受到的600多项指控，英国皇家宪兵队启动代号“诺斯穆尔行动”的大规模调查，调查对象就包括英国特种空勤团。
针对“杀戮”的调查受阻且“未发现犯罪证据”
然而调查遭遇重重阻力。调查人员称，他们被禁止接触嫌疑人，被禁止采访高级官员，还被禁止查看无人机拍摄的突袭视频资料。
最终，“诺斯穆尔行动”于2017年收尾，2019年正式结束。
英国国防部的结论是：没有发现犯罪证据。
调查小组成员：我相信之所以关闭调查，是因为受到来自高层的压力。我越来越清楚，无论我们能收集到什么证据，这些案件都不会被允许上法庭。
即使在纪录片播出后，对于英国特勤团到底有没有在阿富汗杀害平民，在2021年底就任英国国防参谋长的拉达金仍表示，国防部已经做了两项独立调查，调查的结论是，没有发生此类事件。
英国国防参谋长拉达金：我们已经进行了两项军警独立调查，结论都是，没有发生那些（杀戮）罪行，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可以提起刑事诉讼。
拉达金的前任大卫·理查兹表示，英国广播公司所说的令人担忧的事情在英军中非常罕见，如果自己还在任，会发起新的调查。
但拉达金则明确否认将发起新的调查。
主持人：最初对这些指控展开调查的人不被允许采访目击者，不被允许到访枪击现场，是真的吗？
英国国防参谋长拉达金：调查非常彻底且进行了数年，我们对法律非常了解，也十分清楚这关乎我们的声誉。我们诚实地说，这是两项独立的军警调查，这是他们的结论，如果有新证据，我们会考虑。
纪录片播出后，英国国防部则表示，它无法就具体指控发表评论，而不评论不应被解读为是对指控真实性的接纳。
如果阿富汗“杀人小分队”的说法被证实，特种空勤团就必须解散，而那些有罪之人就该因战争罪被判终身监禁。
英国军队的战争罪“丑闻”由来已久却无人受罚
苏格兰《先驱报》评论指出，英国军队犯下战争罪而不受惩罚的历史其实由来已久，令人羞耻，但却很少被人讨论。
20世纪50年代，肯尼亚爆发反抗英国殖民统治的民族主义运动“茅茅运动”。1952年10月，英国派驻肯尼亚的总督宣布肯尼亚进入“紧急状态”，下令搜捕“茅茅”党人。
但是一直以来，不论是英国还是肯尼亚的档案馆，关于这一时期的记录都存在空白。
后来，有学者从民间搜集到诸多资料证明，英国殖民者镇压“茅茅运动”时使用的手段之一就是酷刑。当时，英国士兵经常虐待和性侵囚犯。受害者的耳朵被割掉，耳膜被钻洞，他们被鞭打致死，然后被点燃。
时任英国驻肯尼亚总检察长琼斯（Eric Griffith-Jones）形容肯尼亚在押犯的待遇时称，“令人痛苦地想起纳粹德国的情况”。
“茅茅运动”受害者：作为一种惩罚，我们经常被要求长时间挖战壕，直到精疲力尽，后来就什么体力活也做不了了。
“茅茅运动”受害者：（被拘押的）那些年里，我们经常被毒打，而且（他们）绝不会给我们提供水或让我们洗漱。
直到2011年，英国政府首次公开承认曾在殖民地使用酷刑。在“茅茅运动”中死亡和失踪的人数多达30万人。
进入21世纪，英军的暴行并未消失，反而变本加厉。
2020年12月9日，总部位于荷兰海牙的国际刑事法院发布报告称，经过多年调查，法院发现有充分的证据表明驻伊英军曾在伊拉克犯下多起战争罪暴行。
报告显示，2003年，驻伊拉克的英军士兵对至少7名在押的伊拉克人犯下了包括蓄意谋杀在内的罪行，调查人员还发现了英军士兵对伊拉克平民实施酷刑和强奸的“可信指控”。
然而，国际法院同时宣布，由于英国的原因，不得不停止针对这些罪行的全面调查。
最终，没有一名英军士兵被起诉。
西方国家在他国领土践踏人权何尝不是一种“恐怖主义”
今年4月，《纽约客》发表了一篇文章，题为《大英帝国远比你想的糟糕》。
文章指出，英国很善于隐藏系统性暴力。军队和警察在各地纵横驰骋，不放过极其边远的地方，而政府高层却很少制止这种暴力。相反，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赋予暴力充分的法律效力，以维持着更多的暴行。
而在英国特勤团在阿富汗“滥杀无辜”的丑闻被曝光后，苏格兰《先驱报》不禁质问：
“如果我们的军队实施暴行，我们又怎能自称为民主国家？我们不是致力于人权、自由和法治吗？如果我们最精锐的士兵是英国的标志，而且军队代表国家，那么这一问题的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哈佛大学历史学家卡埃尔金斯在《暴力的遗产》一书中曾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考虑到英国自由帝国主义对几代人造成的侵害，它对人类社会产生的负面影响是否甚至超过了纳粹法西斯主义？
20多年前，西方国家的军队打着“消灭恐怖组织”的旗号进入阿富汗。但20年来，这些军队却在阿富汗的国土上践踏人权，残害无辜平民，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更为恐怖的“恐怖主义”。
责任编辑：刘德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