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顷村是日本的一个偏远小村庄,位于日本南部四国地区,以制作手工稻草人偶闻名。
70多岁的绫野月见在村子里已经关闭的学校操场上,将40多个真人儿童大小的稻草人偶排好,摆成儿童赛跑、荡秋千和打球的姿势。
“我们村子里已经看不到小朋友了,”绫野说,她每年都会举办类似人偶节,“我希望这里能有更多孩子,那样会更热闹,”她说,“所以我制作了这些儿童人偶”。
目前,名顷村只剩下20余人了,还没有村子里的人偶多,最后一批新生儿出生于20年前。
“年轻人在村里没有机会,”绫野回忆道,名顷村曾经有一家医疗诊所,一个游戏厅和一个餐馆,但如今,这里连商店都没有,“开了也经营不下去”。
用人偶代替小朋友的名顷村图源:NYT
日本正在经历严重的人口萎缩和老龄化,这种趋势正从乡村地区蔓延到大城市,甚至最繁华的首都。
4月15日,日本内阁府公布的最新人口数据显示,2021年日本人口较2020年下滑64.4万,降至1.25亿,为1950年有纪录以来的最大下滑幅度。首都东京也经历了26年来首次人口下滑的局面,人口降至1398万人,比上年同期减少4.8万人。
至此,日本人口已连续11年下滑。同时,2021年的65岁以上老年人的数量为3621万4000人,占总人口的比例达28.9%,创出历史最高。
为了应对少子化,日本从1991年开始努力了30多年。然而,多项鼓励生育的政策到头来几乎无效,新冠疫情进一步放大了这种人口窘境。
两个震撼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曾有过两波“婴儿潮”。
第一波出现在1947-1949年,当时每年的出生人数达250万人。第二波婴儿潮出现在1971-1974年,每年的出生人数也超过了200万人。
转折点发生在20世纪70年代,1973年的全球石油危机让日本人开始忧虑能源和资源问题。
1974年,日本厚生省推出的《厚生白皮书》提出:“要考虑日本人口问题,不得不同时考虑地球的粮食资源、环境恶化等问题,对人口增长进行抑制。”这一年,日本的总和生育率(即平均每对夫妇生育的子女数)为2.05。
彼时日本政府甚至打出了“两个孩子刚刚好”的口号,希望能借此将总和生育率控制在2左右。但日本政府没想到的是,总和生育率确实被控制住了,而且再也没有回来过。
1989年,日本总和生育率跌破2,达到战后新低的1.57。这一年,日本各大报纸都以特大版面刊登消息,惊呼“1.57震撼”。
身穿和服的网红妈妈Moe图源:YouTube
这只不过是一系列震撼的开端:随着1990年代初泡沫破裂,日本经济进入萧条时期,生育率一路下跌。
为挽回生育颓势,日本政府于1991年紧急出台了“育儿休业法”,把原本仅限于女性护士与公立学校女教师的育儿假,扩及到所有男女职业:小孩出生8周之前,男性可请产假4周,女性除产假8周外,小孩1岁前还可以继续请育儿假,不过请假需与雇主协商,并保留雇主最终有不同意的权利。
到了1994年,日本政府制定了应对生育率下降的首个综合性政策——“天使计划”,对家庭育儿提供制度支持,减轻育儿期父母的负担;1995年,制定《育儿·护理休业法》,为正在育儿的员工兼顾工作与家庭提供支持。
1999年,日本制定《少子化对策促进基本方针》,据此制定新的“天使计划”,进一步完善育儿支持服务体系;2001年,出台《两立支援政策》,要求企业、地方政府参与管理和培养孩子;2003年,颁布《少子化社会对策基本法》,确立积极应对少子化社会的基本理念,明确政府相关责任和义务;2004-2015年,先后制定了三个《少子化社会对策大纲》,不断完善应对低生育率问题的对策框架和具体措施。
12年的努力和看似完善的措施的陆续到位,日本政府本期待,能将总和生育率提到1.8。然而,结果却十分惨淡:总和生育率在2003年下降到1.3以下的水平。2007年,日本死亡人数首次超过了出生人数。
2019年,日本新生儿数首次跌破90万人,仅剩86.52万人,日本媒体将其称为“86万震撼”。自1989年“1.57震撼”后,尽管用了30年努力挽救生育率,日本也只能苦笑着吞下“86万震撼”。
“不生孩子没必要结婚”
“说日本人是为生孩子而结婚并不是很夸张,”哈佛大学社会学教授玛丽·布林顿表示,“在日本,如果你不打算生孩子,那么结婚的理由就不多了”。
20世纪90年代初泡沫经济破灭以后,日本经济发展进入长期低迷状态,企业的终身雇佣制度发生变化,日本年轻人职业前景黯淡。
这让日本年轻人既没有努力工作的动力,也没有追求婚姻伴侣的动力。
很多日本年轻人认为,恋爱在精神和经济上已经成为负担。“我不想结婚和生孩子”,一名庆应大学的女大学生表示,她的母亲为了她而放弃了美发师的工作,“如果没有我,妈妈的人生可能会不一样,我想要一个可以自由支配金钱和时间的人生”。
大部分日本男性不恋爱不结婚的理由则是“经济上不宽裕、担心生活压力”。
独自遛狗的日本老人
一份单身者调查中,日本人选择单身最大的理由是“行动和生活方式自由”,其他选择比较多的理由还有“金钱上的宽裕”、“没有抚养家人的责任,很轻松”、“容易保持广泛的人际关系”等。
日本厚生劳动省“国立社会保障与人口问题研究所”数据显示,日本男性的“终生未婚率”(45~54岁未婚率平均值)呈逐年上升趋势,到2020年已高达25.7%,相当于每4人中有一人未婚。女性“终生未婚率”2020年为16.4%。
在日本的文化语境和社会环境下,单身抚养孩子的比例极低。因此,为了提高生育率,日本政府也开始操心年轻人的婚事。
2021年4月起,居住在实施“新婚补助计划”地区的新婚夫妇,可以获得最高6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3.9万元)的补贴,用以支付房租和其他费用,开启新生活;政府还出面为人工智能相亲项目提供资助,以帮助年轻男女配对相亲。
但日本年轻人似乎并不买账。
2020年,日本仅有525490对新人领证结婚,2021年的结婚数为514242对,比2020年又减少了23341对,再次创下战后新低。
“到2035年,一半日本人都会是单身。”《超单身社会》一书的作者荒川和久曾如此预测,他在媒体采访时表示:“不结婚(和结婚一样)普遍化的社会就是超单身社会。”
孩子少成为理所当然?
日本国会议员自见英子曾指出:“过去为提高生育率,一昧鼓励女性生、生、生!说实话,很失礼,也很不负责任。”
在日本传统的家庭结构中,结婚后的女性大多都要回归家庭,成为全职主妇。随着时代发展,越来越多女性进入职场,在事业与家庭难以顾全的情况下,婚姻更像是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有人口学者指出,虽然女性接受教育进入职场、男女差距缩小对社会而言是一大进步,但只要育儿负担只压在女性身上的环境不改变,女性就不可能一边工作,一边按照想法生孩子。
日本医院的新生儿图源:Getty Images
此前,英国《经济学人》杂志发布了2022年女性工作友好度国家排名,在29个经合组织成员国中,韩国连续十年排名倒数第一,日本排在倒数第二;瑞典排名第一。
据美国媒体报道,日本15岁至64岁的女性就业比例接近70%,但她们的职业生涯往往受困于一波波无休止的家务负担,比如照顾孩子和辅导功课、准备大家认为理所当然的精致便当,或者晾晒一堆堆洗好的衣服。
日本男性并非不愿意参与家庭事务。多项调查显示,压迫性的职场文化,使得很多丈夫很难参与家庭事务。
“疫情后,我真的很担心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和孩子们接下来的成长,”东京一位36岁的家庭主妇表示,特别是疫情在日本爆发时,她和两个孩被迫子一起宅在家中,“让人感受到了一个人带孩子的孤独无助”。
或许意识到女性的困境,日本政府也在调整相关政策。“孩子是国家的宝贝,孩子的生养和培育,事关日本的未来”, 2021年12月,岸田内阁要求尽快设置儿童家庭厅,协助处理少子化和家庭护理问题。同时,新修订的《育儿·介护休业法》允许日本男性在孩子出生后8周内分2次获得不超过4周的陪产假。
然而,当前日本主流媒体和舆论均认为,几乎没有国家在总和生育率长期低于1.5(陷入超少子化的分水岭)后能够恢复。原因为,总和生育率低于1.5就会进入“孩子少成为理所当然”的社会,进而陷入难以摆脱的“低生育率陷阱”。
此前报道:日本总人口同比减少64.4万人为有记录以来最大降幅(央视)
日本总务省当地时间15日公布的人口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10月1日,日本总人口为1.255亿人,与2020年10月相比,减少了64.4万人,降幅为0.51%。据悉,这是日本人口连续第11年减少,同时降幅为1950年开始统计以来的最大值。
从地域看,除冲绳县外的46个都道府县人口均有所减少。其中,东京都自1995年以来,时隔26年首次出现人口减少。(总台记者李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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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钱也不生!日本出生人口创百年新低!越印钱,收益率越低,生育率也越低?(中国经营报)
日本新成人数量创新低,出生人口也不断减少。
1月10日是日本的“成人日”。据日本政府统计,截止至2022年1月1日,日本国内年龄达到20岁的“新成人”有120万人,创下历年的最低记录,并比去年减少4万人。
据日本总务省介绍,在120万人中,男性有61万人,女性有59万人。此外,“新成人”占了日本总人口的0.96%,连续12年低于1%。
根据日本总务省最新预估,截至去年12月1日,日本总人口约为12547万人。与过去相比,日本人口明显减少,新出生人口创新低。那么,面对人口减少等问题,日本政府都采取了什么样的措施呢?
日本2020年出生人口创百年新低
近年来,日本不仅“新成人”在持续减少,由于民众“不生孩子”的倾向越来越明显,导致新生儿人数也不断创下新低。
2020年日本新出生人口约为84万,是自1899年有统计以来的最低值。根据政府最新预测,2021年全年日本新出生人口可能为80.5万人,比2020年有所减少。
日本2016年的新生儿人数首次跌破100万,之后连创新低。在育龄女性人口减少的背景下,疫情又加重了民众的“恐婚恐育”心理。受疫情影响,日本25岁至35岁适婚群体在2020年的失业率与疫情前的2019年相比增加了1.6个百分点,不少民众推迟或取消了结婚计划,全日本2020年的婚姻登记数也比疫情前减少了12%。
调查显示,生育成本高、经济负担重是日本民众不愿生育的首要原因。
双职工家庭增加等因素致日本生育率走低
双职工家庭的增多以及工作压力加大也是导致日本生育率低下的重要原因。为了给民众创造适合生育的环境,日本一些地方政府还推出了帮助育儿家庭减轻负担的措施。距离东京一小时车程的埼玉县志木市就在车站附近设立了提供接送及托管服务的保育设施。家长在上班前将孩子送到这里后,会由工作人员统一送至各个托儿所和幼儿园,放学后工作人员负责接回设施,等待家长下班。
为了刺激人口增长,从根本上解决低生育率问题,日本政府自2019年10月开始实施免费幼儿园入园和托儿所入托,并推出向低收入新婚家庭发放补贴,以及将不孕治疗纳入医保等一系列措施,但实际效果并不理想。
日本的老龄化率或达到40%成为“老人国”?
按照国际通行的划分标准,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7%以上,即进入到老龄化社会;达到14%,进入深度老龄化;达到20%,进入超老龄化社会。
有人预测指出,如果按照当前趋势发展下去的话,到2110年时日本的总人口或会下降至大约5300万人,与大约100年前的1915年时的人口规模相当。但是,伴随着人口的减少,人口的老龄化问题却会日益加重。据悉,在1915年前后,日本的老龄化率为5%,而在不久的将来,日本的老龄化率或将达到40%,成为一个“老人国”。
中国社科院日本研究所的研究报告显示,针对人口结构变化带来的负面影响,日本已从多年前开始就采取措施应对人口的老龄化。第一,完善法律法规,做好应对老龄化的制度建设;第二,推广国民健康运动,提高全民健康水平;第三,提供不同类型的老年福利设施,以满足老年人的养老需求;第四,鼓励健康老年人参与各种社会活动,积极开发老年人力资源。通过这些举措,或会缓解人口的老龄化给社会带来的各种压力。
交银国际总经理:越印钱,收益率越低,生育率也越低
1月10日话题#经济学家建议央行多印2万亿#冲上了微博热搜,阅读量达1.1亿,引起了网友的广泛讨论。起因是近日,经济学家任泽平建议央行多印2万亿,用10年让社会多生5000万孩子。对此,有不少网友表示不理解。交银国际董事总经理、研究部主管洪灏在微博表示,海外经验证明,印钱和生育率没有关系,设立专项生育基金也是徒劳。
洪灏举出日本的例子,从1990年日本泡沫破灭开始疯狂印钱开始至今,然而,越印钱,收益率越低,生育率也越低。海外经验证明,印钱和生育率没有关系,设立专项生育基金也是徒劳。
洪灏认为:“农业社会里,讲究人丁兴旺,因为孩子是资产;工业社会里,讲究生产效率,人口是最不需要担心的,因为你无法改变趋势,既然不能改变,就不要画蛇添足了。”
日本生育率 vs十年日债收益率关系图,图片来源:洪灏微博。
责任编辑:王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