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俄罗斯与北约关系再次触礁
马晓霖（浙江外国语学院教授）
10月18日，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宣布，从11月1日起暂停俄常驻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北约）代表处的工作，以报复对方撤销8名俄外交官常驻资格。同时，设于比利时驻俄大使馆的北约信息处和北约驻莫斯科军事联络处也停止运作。拉夫罗夫强调，俄罗斯不再认为双边关系在可预见的未来会有所变化，因此没有必要“假装继续”。
这一从未有过的严重事态表明，长期疙疙瘩瘩的俄罗斯与北约关系再次触礁，这既是后冷战双边博弈诸多旧伤积累所致，也有北约调整战略重点和方向的新近刺激。双方关系停摆不仅增加了俄罗斯与北约管控军事风险的成本，也使美国笼络俄罗斯的努力受到冲击。
俄罗斯怒而“绝交”的导火线是北约点燃的。10月6日，北约宣布将俄常驻北约总部代表团人员名额由20人减半，即撤销其中8名外交官常驻资格并取消两个空缺名额，还勒令这8人须于月底前离境。北约辩称，他们是被俄罗斯隐瞒真实身份的情报人员。
这是近年双方关系急速恶化、合作降级或暂停以致不断互相驱逐外交官的延续，是外交战连续剧的新篇章，也是乌克兰危机发酵的必然结果。2014年4月1日起，俄罗斯与北约就已暂停民事与军事合作，2015年和2018年北约已两次削减俄驻北约总部人员。
俄《生意人报》称莫斯科最新决定意味着“事实断交”，抱怨从未等来过北约的平等对话和合作诉求，抨击北约鼓吹“俄罗斯威胁”旨在巩固内部团结并为这个军事集团的续存寻找理由。该报断言，在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2022年任期届满前，拉夫罗夫将永不与之见面。
北约是1949年美国牵头组建的北美和西欧国家集体防御军事集团，旨在对付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国家阵营。在北约军事联盟刺激下，苏联于1955年推动成立了华沙条约组织（华约），长达半个世纪的东西方冷战和军事对峙就此开始。
20世纪90年代，在美英领导人唆使下，危机四伏的苏联宣布解散，22个加盟共和国及其他东欧集团成员纷纷改旗易帜，华约随之寿终正寝。但是，北约非但没有因冷战结束而关门，反而不断蚕食苏联继承者俄罗斯的战略缓冲空间，导致双边关系复杂多变波折不断。
叶利钦领导下的俄罗斯曾渴望投向美欧怀抱，获得西方世界承认并成为其平等伙伴。1991年12月，俄罗斯加入北大西洋合作委员会，1994年加入和平伙伴关系计划，1997年签署俄罗斯-北约基本文件，双方互派常驻代表团，北约信息处也在莫斯科成立……俄罗斯与北约进入持续而稳定的蜜月期。
但是好景不长，北约与欧盟的“双轮东扩”很快击碎俄罗斯寻求平等伙伴关系、晋级西方俱乐部成员的美梦，也逐步让莫斯科清醒地判断，天主教和新教国家为主的西方世界，绝不会接受以东正教监护者自居的俄罗斯，相反还期待进一步遏制、打压甚至继续肢解这个过于庞大的欧亚对手。
1999年，北约吸纳3个前苏东集团成员匈牙利、捷克和波兰，大规模轰炸并肢解南斯拉夫联盟，使俄罗斯与北约关系首次严重受挫，北约驻莫斯科信息处被关闭，北约外交官遭驱逐。进入新世纪，普京治下的俄罗斯对外交政策进行战略调整，如“双头鹰”般东张西望两头交好。尽管两次车臣反恐战争颇受西方指责，但俄罗斯还是与北约恢复关系，成立俄罗斯-北约理事会，北约信息处重新运转。
2008年8月8日，俄罗斯对倒向北约的前苏联成员格鲁吉亚发动惩罚战争并推动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独立，其与北约联系再陷瘫痪。“阿拉伯之春”爆发后，俄罗斯放水成全北约对利比亚武装干涉，抛弃传统伙伴卡扎菲。随后，俄罗斯多次否决北约企图在叙利亚重演“利比亚脚本”图谋，双边关系再起波澜。2014年乌克兰危机导致克里米亚加入俄罗斯后，双方关系跌入冰河。
尽管俄罗斯与北约在叙利亚战争中部分修复关系，以便协调反恐进程并避免彼此误伤，但是一系列外交龃龉又引发俄美、俄欧外交官驱逐战，莫斯科与布鲁塞尔旧创复发，最终走到今天这般田地。
其实，俄罗斯主动与北约“断交”也另有考量，即不满北约下调对俄关系地位而转向聚焦印太地区。俄国际事务理事会主任科尔图诺夫称，“断交关系的倡议来自布鲁塞尔，它正在起草将由下次峰会通过的北约战略，昔日同俄罗斯的伙伴关系未被纳入构想……”他指责北约通过驱逐俄外交官使双方过往协作变得不再可能。
但是，北约领头羊美国并不期望北约与俄罗斯的关系越来越僵，这不仅将提高双方在欧洲方向军事摩擦的风险和预防冲突的沟通成本，还会折损拜登政府笼络俄罗斯、稳定美俄关系而着力构建夯实印太新战略的努力。可见，明年春天的马德里峰会，围绕与俄罗斯和中国关系，北约内部将会有一番争吵。
责任编辑：刘德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