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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卫新冠应对技术主管:最大隐忧是变异使已有措施失效

原标题:专访|世卫新冠应对技术主管:最大隐忧是变异使已有措施失效

范·科霍夫博士

范·科霍夫博士

根据世卫组织的最新报告,目前全球累计确诊感染新冠病毒的病例正迅速接近1.5亿这一惊人的数字,已有超过300万人病亡。世界各地新增病例和死亡率正在以令人担忧的速度增长,并没有任何缓解迹象。4月23日,全球单日新增病例数更是达到了近90万例这一疫情暴发以来的最高值,其中超三分之一的病例来自印度,近来印度疫情迅速恶化,备受各国关注。

截至目前,新冠疫情已在全球蔓延了16个月之久。而早在2020年1月14日,现年44岁的美国流行病学家玛丽亚·范·科霍夫(Maria Van Kerkhove)在瑞士日内瓦举行了她在世卫组织的首场新闻发布会——向记者解释这种神秘病毒当时的已知情况。

在那之后的几个月里,新冠疫情迅速发展成为一场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全球大流行,范·科霍夫也被推到了世界卫生组织抗击新冠病毒的前沿阵地——她被任命为世卫组织新冠疫情应对技术主管与卫生紧急项目技术主管,负责为世卫组织所有会员国制定指导和咨询意见。

16个月来,她几乎每周都与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Tedros Adhanom Ghebreyesus)和紧急情况主任迈克尔·瑞安(Mike Ryan)一起出席多场新闻发布会,三个人成了全世界最熟悉的代表世卫组织领导抗疫战斗的面孔。

在向全世界传达复杂的科学信息和世卫组织关于如何阻止病毒传播的核心信息时,范·科霍夫喜欢用不同的手势来强调。加入世卫抗击新冠疫情的核心领导团队之前,她多年来一直在全球各地追踪和研究埃博拉出血热、禽流感和中东呼吸综合症(MERS)等危险传染病。

4月23日,范·科霍夫通过网络接受了澎湃新闻(www.thepape.cn)的独家专访,她耐心回答了关于全球病例激增背后原因、病毒变异、疫苗安全和有效性、中国疫苗审批、世卫组织面对的批评以及自己这一年多来的亲身感受和关于未来等所有问题。

“这是我的工作。这16个月对我来说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对每个人来说,对和我一起在第一线工作的每个人来说,对世界各地失去亲人,失去工作的家庭来说,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失去确定性的年轻人来说,我们都在‘战斗’。我很自豪能和世界各地的同事一起工作。我们应当与病毒战斗,而且不是相互对抗。这是充满挑战的一年,但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如此。”范·科霍夫告诉澎湃新闻。

“虽然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说,“但这一切总有一天会结束,等到那时候,我要和家人去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

世卫总干事谭德塞和范·科霍夫出席记者会

世卫总干事谭德塞和范·科霍夫出席记者会

全球疫情:仍处于“急性期”

澎湃新闻: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最新报告,全球疫情大反弹,病例数已经连续第八个星期激增,无论是单日新增病例,还是死亡病例,都达到了自疫情暴发以来的最高值。为什么在与病毒搏斗16个月后,全世界会陷入这种局面?最近激增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范·科霍夫:在过去的8周里,我们看到全球病例急剧增加,也看到了死亡人数连续5周增加,这些数字令人担忧。尽管新冠疫情已经暴发16个月了,但疫情在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强度仍然分布非常不均匀,大部分的病例增长是由少数国家疫情推动的,尤其是最近几周东南亚、东地中海和西太平洋区域疫情急剧恶化。

在东南亚与南亚,尤其是印度,在过去的24小时里,我们接到超过30万例新病例报告。至于其他地区,我们在伊朗和很多欧洲国家也看到了增长,巴西的疫情也还在加剧。即使在像美国这样疫情已经开始趋于平稳的国家,每天仍有大约6万例新增病例。与此同时,虽然我们在非洲和一些欧洲国家看到了疫情曲线轻微下降,但是这种情况非常脆弱。

正因如此,我们现在仍处于大流行的“急性期”(acute phase),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近来疫情数据激增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首先,最重要的是一些公共卫生工具没有具体或全面地实施好,在一些国家,这些公共卫生和社会措施不应该这么快被取消,而是应该以一种缓慢交错的方式来取消。

其次,我们也看到一些民众没有听从防疫指示,这是因为16个月以来许多人都已经有了“大流行疲劳”,大家又都兴奋地看到疫苗已至,认为所有人接种疫苗只是时间问题。

第三点是我们未能将疫苗覆盖到最需要它的人群,包括医疗工作者和老年人群。随着疫苗的推出,我们正面临着严重的不平等。大部分的疫苗在发达国家手中,而其他大多数地方并没有疫苗。世卫组织的COVAX计划正致力于解决这个问题,但是难度相当大。即使在那些可以获得疫苗的国家,一些接种规则也是令人困惑的,他们的接种进度得比我们希望的要慢。

最后则是病毒的变异。我们已经发现一些新冠病毒的变异株具有更强传播性的特点,特别是已经在许多国家广泛传播的B117变异株,另外还有最早在巴西发现的P1变异株和在南非发现的B1351变异株,目前B117传播范围更广。

尽管上述变异病毒增加了传播性,不过尚未在许多国家广泛传播,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即假使有更多的病毒传播,就会有更多的病例,有更多的病例,就会有更多的住院人数。而在一个已经不堪重负的医疗系统里,这将导致更多的死亡。因此,我提到的所有这些因素若相结合是非常危险的。在大流行刚开始的时候这是危险的,而现在更加危险。

近日飙升的印度疫情

近日飙升的印度疫情

澎湃新闻:我想谈谈印度,不仅是因为那里目前疫情严重(每天都在刷新疫情发生以来各项数字纪录),而且我想知道印度疫情失控对全球遏制疫情的努力会产生多大影响?印度的情况会在其他地方发生吗?

范·科霍夫:事实上,我们曾看到过这种类型的激增。在欧洲许多国家,你都看到过类似的增长轨迹,如英国去年年底至今年年初就是这种剧烈增长的模式,尽管彼时英国没有报告单日新增30万病例的惊人数字,但是这种增长的确是急剧的,丹麦、爱尔兰也有类似的情况。

正如我所说,眼下形势非常脆弱。倘若我们允许病毒传播,那它就会传播,换言之,病毒需要人与人之间的传播。因此,假使解除公共卫生和保持社交距离等措施和病毒变异同时发生,那类似印度的疫情暴发绝对可能发生,而且还可能发生在其他国家。

我们也需要关注印度地方一级的情况。印度一些州的增长幅度比其他州更大。这种情况非常令人担忧,这会导致一个不堪重负的公卫医疗系统受到进一步的挑战,因此我们需要支援印度,世界各国绝对是在同一条船上的,在一个国家发生的事情在所有国家都可能发生。

我们不应该愚蠢地认为,倘若有一个国家的病毒传播下降,那么我们就是安全的。除非所有国家都出现病毒传播下降的情况,否则谁也不安全。

WHO最新全球疫情周报截图

WHO最新全球疫情周报截图

疫苗接种:风险得监控,分发待改善

澎湃新闻:自去年年底各种疫苗开始投用以来,世卫组织一再提出疫苗分配不均的问题,为什么这很重要?它将如何影响未来全球疫情的结束?

范·科霍夫:这是绝对关键的。从科学、伦理和道德的角度来看,这都是至关重要的。疫苗是用于保护个人免受严重疾病和死亡的,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们需要保护那些面对最大最危险的人。

首先,面对最大危险的是全世界的卫生工作者,他们为了照顾我们所爱的人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故他们需要疫苗的保护。因此,我们需要每个国家的卫生工作者都接种安全有效的疫苗。然而,现实情况并不是这样,我不得不说,这是令人愤怒的。

其他最需要接种的人群则包括年龄较大的人群,有潜在疾病的人群,不管是在哪个国家这都是优先考虑的对象。尽管从逻辑上、从科学上、从伦理上、道德上讲,有很多理由说明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全球目前超过9亿剂疫苗,超过81%的接种者来自高收入和中上收入国家。我们看到一些国家的青少年比卫生工作者和高龄人士更早接种疫苗。低收入国家只有不到1%的疫苗……这是不对的。

虽然通过COVAX世卫得到了很多捐赠,但是签署这个协议的国家数量还不够多。因此,我们需要在这个领域看到更多的行动,而不仅仅是只有少数几个国家的民众可以接种疫苗。

澎湃新闻:虽然今年全世界已开始大规模接种疫苗,但迄今为止许多国家报告了多起不良反应,例如阿斯利康和强生疫苗存在的血栓问题,甚至还出现了可能与疫苗有关的死亡案例。许多人仍然对疫苗的安全性有疑问,你怎么看?

范·科霍夫:我的看法是,我们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获得几种安全有效的新冠疫苗,这样的科学成就是非常了不起的。然而,这并不是在一年之内发生的,而是基于几十年来许多人的研究基础之上。一些平台之前就已经建立了起来,使得我们很快就可以用完整的新冠病毒基因序列来进行疫苗的研发。

现在我们拥有这么多安全有效的疫苗这件事是令人惊叹的。我们认为这些疫苗(通过WHO预认证的),既安全又有效。一个大规模的疫苗(数以亿计的疫苗)推广进程中出现副作用并不奇怪。

当然,我们需要监控它们的使用,这不仅仅是为了疫苗的效力,也是为了安全性。我们已经建立了一个强有力的系统,监控每一种疫苗的接种和使用,大家看到的媒体报道的问题都是这个系统监控所得的结果。我们从这些分析中了解到,世卫组织认为使用现有已被批准的疫苗的好处大于风险。

由于新冠病毒可以导致非常严重的疾病,因此假使你感染了它,而你有严重的基础疾病,或者你年事已高,那感染新冠病毒可带来严重的后果,即使是患有轻微症状的人也会受到长期的影响。因此,我们需要做的是尽可能地预防感染,尽可能多地挽救生命。

疫苗是一个强有力的工具。不过,单单疫苗是不够的,我们必须把疫苗作为抗疫工具包的一部分,而不是我们拥有的唯一神奇的工具。虽然我们需要使用它。但还有其他措施也可以预防感染。

对疫苗感到担忧的人们有权利提问。我们不想对人们的担忧装作视而不见,我们确实需要更好地理解担忧来自哪里,以及我们如何解决这些担忧。这需要对话沟通,而我们现在在世界各地肯定没有一致的沟通。我们一直在倡导摆脱有害的虚假新闻和错误信息,因为对抗这些虚假错误信息和对抗疫情本身一样重要。为了帮助人们理解疫苗是如何拯救生命的,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澎湃新闻:一些国家目前暂停使用阿斯利康和强生疫苗,这会对全球遏制病毒传播的努力产生多大的影响?

范·科霍夫:我认为,我们必须让这个过程(接种疫苗)继续下去。我认为这些做法(暂停接种疫苗)向控制疫情提出了挑战。不过,从长远来看,说“等一下,让我们花点时间好好评估一下”比忽视问题要好,让人们理解这些过程是适当的,因为正确的沟通非常重要。我们终将重回正轨,我对此充满希望。

疫苗效力:下结论为时尚早

澎湃新闻:一些科学家正在讨论将不同的疫苗混合使用,以及可能需要增打一针以增强疫苗效力,世卫组织对此有何建议?

范·科霍夫:这不是我的专业领域,我不是回答这个问题的最佳人选。不过,我可以说的是,世卫内部团队正在研究这个问题,他们根据疫苗混合和匹配方面的数据信息进行评估。尽管我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具体信息,但是我们的团队正在研究疫苗剂量大小和接种时间间隔,以及一些国家在这方面所做的工作。

澎湃新闻:世卫组织是否有监测已接种疫苗者在现实世界中仍可能感染的情况?一些国家,如韩国和以色列已经进行了一些这方面的研究。我想知道,你们有从不同国家获得这样的数据吗?

范·科霍夫:我们正在与许多国家合作。这些国家正在大规模接种疫苗,并且正在研究疫苗在预防致病严重程度和死亡方面的效力。大多数的临床试验把严重疾病和死亡看作一个主要的指标。不过,我们同时也在跟踪个体的研究,以确定在感染方面,接种疫苗是否会减少病毒传播,包括有症状感染和无症状感染的传播。

我们正在收集这样的数据,且一直在向各国提供支持,眼下有一个标准化的方法来获取这些信息。你可以想象得到,我们需要的是对接种疫苗的个体和没有接种疫苗的个体进行长时间的监测和跟踪,包括不同的潜在因素(如年龄)以及不同的接触类型。

我们已经在一些研究中看到了一些鼓舞人心的结果,表明疫苗会减少病毒传播,这是非常好的消息。不过,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我们还没有一个完整的结论。我们要确保这些研究是长期稳健的。

病毒变异:或使已有工具失效

澎湃新闻:许多科学家一直担心病毒变异可能导致疫苗效力下降。去年12月,你提到了 B117变异株,在最近的新闻发布会上,你又提到特别关注一种首先在印度发现的B1617变异株。你对这些突变有多担心,为什么?

范·科霍夫:现在有很多病毒变异株在传播。这很正常,因为这是病毒进化的自然演变,是意料之中的。不过,令人担忧的是我们已经确定一些突变使得病毒变得可更有效地传播。

例如,B117有20多个突变,目前其已经成为全世界传播最广的变异株。而B1617同时带有E484Q和L452R两种突变,一个与增加传播能力有关,另一个与病毒中和作用降低有关,这可能会对疫苗的效果产生影响。

我担心我们会看到更多自然进化,因为病毒传播得越多,病毒变化就越多。现在,由于病毒的传播能力增加了,控制病毒传播变得更具挑战性。我们最大的担心是这些变化会不会使已有的诊断、治疗、疫苗、公共卫生和社交措施失去效果。

现在,我们认为已有的疫苗仍然对变异病毒株有效,但未来可能有一天他们会失效,因而我们需要一个适当的系统在那一时刻到来的时候及时通知我们。

当下我们已建立一个全球监测评估系统,用于监测跟踪评估病毒变异株,以便我们可以及时发现新的变异株,并将这些变异株归类为“值得注意的”和“值得担忧”的不同类别。我们也可通过不同的试验研究来关注这些变异株的传播性是否增加,会否引起更严重的疾病和更高的死亡率,以及它对未来的潜在影响究竟如何。

眼下,我们正与世界各地的许多合作伙伴合作,以确保我们完成了正确的研究,我们已经确定了何时要做出改变措施的决定的触发点。

重新开放:挑战虽大,但有希望

澎湃新闻:目前许多国家正在加快疫苗接种速度,如何判断一个国家何时可重新开放?

范·科霍夫:一年多前,我们就疫情期间的干预措施发布了指导意见,有几个因素现在仍然适用:一是流行病学调查出的情况是否已得到控制?所在地区是否仍有社区传播?确诊病例数是否还是指数性增长?

二是有无足够的控制措施?是否有公共卫生基础设施?可以快速检测出病例吗?可以进行接触者追踪和群体调查吗?是否可为确诊病例的接触者提供隔离支持?可以让病人住院接受护理吗?有没有长期安置病人的设施?

三是工作场所、学校,商业场所准备好了吗?他们可否为这些场所的人们提供帮助进行自我保护?保持了社交距离吗?戴口罩并保持良好的通风了吗?若疫情暴发,各机构可以控制疫情吗?

最后,是否有一个消息灵通、积极参与的社区帮助开放?开放不是一个“是或否”的问题,虽然每个人都想要一个简单的答案,但开放的决定要基于以数据为基础的评估得出。

尽管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但是是有希望的,因为我看到许多国家把单日新增病例数降到了个位数。去年夏天,欧洲许多国家的单日新增病例数是个位数,他们把传播降低到了一个较低的水平。然而,我们因此放松了警惕,疫情又起。

虽然我知道这很难,很难,但我们必须坚持到底。我从世界各地许多成功控制疫情的国家得到了鼓舞。

澎湃新闻:有报道称,世界卫生组织将于4月26日和5月3日对中国国药集团和中国科兴的疫苗进行审查,以决定是否批准紧急使用,这是否属实?

范·科霍夫:没错。我们正在评估几种不同的候选疫苗,包括中国的疫苗。我希望不久之后我们会有一个决定。

澎湃新闻:你对这两种疫苗有信心吗?你认为世卫组织会很快对这两种中国疫苗得出结论吗?

范·科霍夫:我对许多疫苗持乐观态度。我们必须让这个过程以科学为指导,并且确保提供给世界卫生组织预认证(PQ)所需要的信息,包括关于质量、安全效能的评估。我对很多即将到来的疫苗充满希望,我必须说我们需要更多安全有效的疫苗,还有很多疫苗仍在研发中,我满怀希望。

关于未来:全球或有过半人口感染

澎湃新闻:从一开始,世界卫生组织就承受着压力,一些人总是批评世界卫生组织反应不够快不够好。你对他们的回应是什么?

范·科霍夫:是的,我们总是被批评,但我试着把批评看作是一种提高的方式。许多批评是建设性的,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总是可以做的更好。我们在2020年1月1日了解到不明原因肺炎的几个小时内便启动了我们的系统。我们在2020年1月5日向所有成员国和联络点发出了我们的第一条建议。

2020年1月初,我们发布了一套全面的病例监测指南,包括如何安全采集样本以及卫生机构的感染预防和控制措施。对这些患者的护理,我们发布了严重急性呼吸道感染的临床管理指南。此外,我们发布了关于风险沟通和社区参与的指南以及完整的全球战略准备和应对计划。

我们做了很多工作:拉响了警钟,按了警铃。许多国家听到了我们的警告,采取了行动,另一些国家没有。我们需要整体地看我们是如何回应的,当中国以外的病例还不到100例的时候呢,我们便发布了全球预警。4天之后,许多国家使用这一计划,根据自身的能力、需求和传播强度,进行调整。许多国家确实做得很好,但其他的则没有。当然,我们总是可以做得更多更好,对每个人、每个政府、每个组织而言不都是这样吗?

澎湃新闻:《大流感——最致命瘟疫的史诗》作者、美国作家约翰·M·巴里(John M.Barry)告诉我,1918年的大流感感染了当时1/3的世界人口。倘若这次疫情疫苗接种进程缓慢,他认为新冠病毒的感染人数最终很可能超过这个比例。你同意吗?

范·科霍夫:对于感染人数,我们可以用两种方法来衡量,包括通过自然感染或通过接种疫苗来感染。自然感染在全球范围内很难得出一个整体的估计,因为这取决于研究结果,眼下全球感染率可能不到25%。我们不完全了解疫情应会持续多久。

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全世界到底有多少人受到感染,但我们正在努力了解。我们正通过统一研究做一些全球性的估计,如我们现在正在与大约77个国家合作,对这些研究进行标准化,这样就可以测量它,可以得到区域和全球性的估计。世界各地正在进行一系列关于自然感染的研究,这些研究的结果各不相同。亚洲地区自然感染非常低,因为疫情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而欧洲的感染率就更高。

疫苗接种的目标便是使世界上更多的人接种。在自然感染的基础上加上疫苗接种,这样全球人口的感染比例可能会达到50%或60%。我们要对新冠病毒保持谦卑,对我们现在的处境保持谦卑,因为目前疫情还在进行中,一切还没有结束。我认为我们需要做的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对我来说,这是一种优势,而不是弱点。

澎湃新闻:当这场疫情最终结束,你计划去做什么?

范·科霍夫:我会继续做好下一个任务,确保我们做好准备,利用这一次的教训来为下一次流行病做准备。

澎湃新闻:我的意思是,有什么事情是你想和家人一起做的吗?

范·科霍夫:哦,我想首先会去美国看望我们的家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我们也想去一个有白色沙子和蓝色海洋的海滩。我和我的家人非常幸运,我们可以上网,可以保持联系,但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并不能如此。

澎湃新闻:我衷心希望您的愿望能够早日实现。谢谢您。

范·科霍夫:谢谢。

记者刘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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