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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巴黎实习医生的抗疫日记:“要去接受,你不可能绝对掌控生与死”

原标题:一名巴黎实习医生的抗疫日记:“要去接受,你不可能绝对掌控生与死”

参考消息网4月20日报道随着欧洲新冠疫情的蔓延,医护人员们艰难的抗疫之路受到关注。26岁的意大利裔住院实习医生萝塞拉(化名)从3月23日开始,在巴黎一家负责接收新冠病毒感染者的医院工作。本网从3月30日开始,陆续登载她写下的数篇“抗疫日记”,记录了她在这场“战争”中的真实感受。现继续刊发她最新两篇“抗疫日记”,内容如下:

日记十一:“她的绝望让我不安和惊慌”(法国《快报》周刊网站4月16日文章)

4月14日

昨天,我歇了最后一天,接下来就该重新投身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疫情浪潮中。我和家人一起度过这一天。爱情是抵抗这场战争带来的疲劳的良药。今天早上,我出门走在充满阳光但重新变冷的巴黎。舞动的春天到来了。我走得很快。一方面,我一出门就已经想要回家,而且想要晚上尽可能快地到来;另外一方面,我急于再见到我的病人。首先是J夫人,我已经多次和你们提到的那位了不起的女性。

我打开了她的房门,发现她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她正在等我,但似乎对此并不知晓。她很快就忘记了不久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然而,当有人提醒她各种事情的时候,她最终能模糊地感知到。她为这种短暂的记忆流泪,意识到这种模糊情况不可能消除。我给她读她儿子在复活节周末写给她的信,这些信件堆积在我邮箱里。我帮助她判断时间和空间。最后,我用自己的手机给她女儿打电话,我把扩音器打开并离开房间,让她们自己通话。在这之后,J夫人感觉好了一些,但她还是被自己的失忆以及注定遭受的孤独伤着了。

想到被自己家人抛弃——因为从未有任何人来看过她——这对她来说该是怎样的痛苦。我告诉她,她并没有被忘却,她的家人不得不保持距离,她的儿子和外甥每天给我写对她充满爱意的信件——每听到这些,她又遭遇一番折磨。J夫人很清楚,这样的信息像烟一样片刻之后就在空中消失了。这已经是第三次我提到J夫人了,因为她触碰到了我的内心。她的绝望让我不安和惊慌。

J夫人不知道隔离措施已被延长至5月11日,就像共和国总统周一(4月13日)晚上向其“亲爱的同胞们”所宣布的那样。面对新冠病毒、疾病、死亡,法国和全世界都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摆脱它们。我们一个月来陷入的这种不确定性对我的日常没什么改变,因为就我的私生活和日常习惯而言,我算是运气好的。我和我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我每天去工作,尽管我冒着一定的风险。我出门在外,与大多数人相反,确实不知道隔离和禁足在家是什么。

我无法想象这一时刻对于那些在家中经历真正冲突的人意味着什么。这一定是恐怖。每天,我面对疾病、死亡、丧事、失败。而这并非是全部。在别处,在某些家庭,另外一些形式的痛苦正在毒害历史的这一时刻。今天,我想到的不只是我的病人们,还有所有依然活着、身体健康、但在困难中饱受痛苦、孤独的人们。

日记十二:“要去接受,你不可能绝对掌控生与死”(法国《快报》周刊网站4月17日文章)

4月15日夜至16日

凌晨5点,我待在医院一个空荡荡的阴冷房间里。这就是我今晚的临时容身之所了,在此之前我曾三番五次地被叫去处理吸氧病人突然恶化的病情。我值夜班,不过到现在才睡了两个半小时,虽然睡得很沉却很累。现在,很难再合上眼:节奏全被打乱了。我们科室值夜班的只有三个人:两名主治医师和一名实习医生。昨晚6点,我去取值班电话,碰到了主治医生并一起进行夜班交接。之后,就要开始连续14个小时的苦差事了。

情况还不算太糟糕,但事情也很多:很多病人的病情要重新分析,还有一些验血结果要取,另外还有一两个人要入院。6点半,交接班还没完,护士跑进来宣布了今晚第一次变故:一个病人的血压急速下降。最终,好在没有什么大事儿,在给他补液后血压重新升上来了。这个插曲不过是宣告夜班开张而已。

我们三人对病人进行了分工,准备进行夜间巡房。到8点半的时候,我们回到了休息室一起吃饭。这是一个轻松欢快的时刻,可以暂时抛开工作变成正常人:也要吃饭,也有医疗以外的趣事相互分享。

另外,桌上确实有好吃的:有些餐馆自打疫情开始就给我们免费送餐。这一欢乐时段十分短暂,很快值班电话就响了,先是打给主治医生的,接着是打给我的。我放下叉子,吞下最后一块鸡肉,下楼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一个病人的病情突然恶化了。今天晚上我去看他的次数最多,给他采取的治疗方案没有取得预想的效果,打完第三针吗啡之后他才恢复到令人较为满意的水平,当时已是凌晨4点了。其间我也去看了其他的病人:有些是计划内的;有些则不同,其病情的恶化让护士不得不叫值班医生过去看看。

晚上10点左右,我去看了J女士。这是她和我们待在一起的最后一晚,明天她要转院。我发现她少有地安静、平和,我给她读了她儿子新写来的信,像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和她道了晚安。

午夜时分我向主治医生进行了汇报。其中一位回家了,因为工作两个人完全能胜任。剩下我们两人轮流值班:我先去睡到4点,然后值到早班交接。我凌晨1点半去睡觉,之前整理了一点东西并且又去看了那位病情恶化的病人。一躺到床上我就沉沉睡去了,一觉无梦。

从4点起来到现在,我一直在这个小房间、诊室、病房和护士站之间来回穿梭。这种状态要一直持续到早上9点,然后就该我和同事们交接了。这是我最害怕的时刻:要把情况比昨天糟糕的病人交还给他们。不幸的是,这也是我们职业的一部分:要去接受,你不可能绝对掌控生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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