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疫情高峰预计在4月中旬到来,美国如何动员全国救援抗疫一线?
3月19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前右)在华盛顿联邦紧急措施署总部参加电话会议。
“今天的纽约,就是曾经的武汉。”《纽约时报》在最近新冠疫情报道的开头,写了这么一句话。
3月27日,亚特兰大哈兹菲尔德-杰克逊国际机场,一架美国西南航空公司的飞机准备就绪,即将飞往纽约。在起飞前,机组人员艾瑟里奇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每一个乘客都伸出手,比了一个心形。
这是一群前往纽约展开救援的医务志愿者。此时的美国,正有数万名医务工作者从全国各地飞往纽约或其他疫情严重的地区。
为了支持医务工作者的无私行为,美国的达美航空公司和捷蓝航空公司提出,免费运送医务人员。
此时,美国的新冠肺炎病例人数已经突破18万,已有3800人死亡,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疫情中心。根据白宫使用的预测模型,美国大约会有10万人死于此次新冠病毒。“我们必须为此做好准备。实际上会达到这个数字吗?我希望不会。我们越努力采取缓解措施,达到这个数字的可能性就越小。”3月31日,美国国家过敏症和传染病研究所负责人安东尼•福西博士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
医疗总动员
3月18日,面对迅速增长的新冠肺炎病人数量,纽约州州长科莫发出号召,希望有经验的医务工作者,包括退休的医生和医学院学生,能够志愿加入医疗紧急救助队伍。
截至3月26日,全美总共有5.2万人医务工作者报名参加抗疫,其中既有医学院的学生,也有退休医生。
“这真是太大、太大的帮助了!”州长科莫对所有报名的医务工作者表示感谢,“我们可以创造更多的病床、制造更多的医疗设备,但我们无法创造更多的医务工作者。在前线的医生病了,累了,或者无法长时间工作时,我们需要有更多的医务工作者,去工作,去照顾病人。”
在纽约,除了在医院前线工作的志愿者外,还大约有8600名医生报名组成心理健康热线,所有疫情期间待在家的人,都可以免费拨打这个热线进行心理咨询。
除了疫情最严重的纽约,美国其他各州包括伊利诺伊州、科罗拉多州、马里兰州等,也纷纷发出号召,呼吁更多的医务人员加入志愿者队伍,参与一线的医疗援助。
马里兰州州长拉里•霍根最近签署通过了一项行政令,允许当地医学院、护理学院的学生以及有医务工作经验的人到各自的社区医院担任志愿者。如今,这个项目已经有1万多人报名。
“我们看到全美各地大量的医护志愿者自发参与到救援中。这不是国家动员的,而是民间的行为,这也是公民社会的一个体现。”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全球卫生专家黄严忠在接受《中国慈善家》采访时表示。
在所有纽约人都禁足在家时,位于纽约曼哈顿公园大道57街的四季酒店,选择了开门营业。在这片被称为“亿万富豪大道”的寸土寸金的街区里,奢华的四季酒店可算是一块当之无愧的招牌。而这次他们迎接的,却是一批特殊的客人:医务工作者。
“对于那些长途跋涉来到纽约支援前线的医生和护士,在连续工作18个小时后,他们需要有个离工作地点近的地方歇歇脚。我听到州长科莫的号召,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我们也应该伸出援手。”四季酒店的创始人泰伊•华纳在一份公开信中表示。
四季酒店是纽约酒店中第一个提出愿意免费接待医务志愿者的,之后,陆续又有一些酒店也加入了免费接待的队伍。
据美国酒店业协会统计,在他们发起的“Hotel for Hope”活动中,全美有超过6500家在各地医院附近的酒店提出,愿意为抗击新冠病毒的医务工作者提供免费住宿。
此刻的美国,愿意尽微薄之力支持医务工作者的商家更是不计其数。包括星巴克、Krispy Kreme、以及Sweetgreen等在内的大型食品连锁店正在向医务工作者免费提供咖啡和食物。而Crocs则向医务工作者捐赠了十万双鞋。
7天建成的纽约“方舱医院”
3月27日,位于纽约曼哈顿的贾维茨中心迎来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当天,偌大的中心广场坐满了穿着军装的士兵,他们笔挺地坐着,每个人的座椅都按照2米间隔的社交距离标准摆放。
在过去的一个星期,这群国民警卫队工程兵被临时征调到纽约,完成一项特殊而艰巨的任务:在7到10天的时间内,把贾维茨中心改造成能容纳至少1000张病床的临时医院。
美国陆军工程兵团总指挥官托德·西蒙尼(Todd Semonite)是该任务的负责人。当带着队伍来到贾维茨中心后,他发现这里是简直是建立临时医院的最佳场所。这座于1986年始建的大楼,是纽约最大的会展中心,其总面积约为70000平方米,共有四层。
“贾维茨中心的构造简直太棒了,每隔10英尺地板上就有一个巨大的钢门,打开后里面有所有的电气设备,有冷水、热水,还有下水系统。在这样的条件下,在广场中间建水槽也是没问题的。”西蒙尼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
西蒙尼还发现,贾维茨中心可利用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原本预计能容纳1000张病床的广场,实际的容纳量或许可以达到2000张以上。工程队改进了设计图纸,并从得克萨斯州和肯塔基州的陆军野战医院调来了更多病床。
就这样,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贾维茨中心被成功改造为可容纳2910张病床的临时医院,也是目前美国病床容纳量最大的医院之一。
贾维茨临时医院正式对外开放后,主要用来收治所有从纽约医院转院过来的非新冠肺炎病人。由联邦应急管理局派驻的350名医务工作者,以及从两个陆军医院派来的600名医生,负责接诊病人。
除了贾维茨临时医院,纽约州正在搭建的临时医院包括:位于纽约布鲁克林区的可容纳约600张病床的诊疗中心;位于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古西堡分校和威斯特彻斯特郡中心的临时医院,预计可容纳2000张病床。
与此同时,纽约市还完成了另外4个临时医院的选址工作,预计这些医院将在10天左右的时间内完工,届时将能容纳约4000个病床。
之所以有如此庞大的临时医院需求,是因为纽约州面临着全国最难的一份新冠疫情考卷。从3月1日确诊第一例新冠肺炎后,仅用了两个星期时间,纽约就成为全美新冠肺炎病例最多的重灾区。其新冠肺炎感染率,是其他州平均水平的5倍。
目前,美国每天的新增病例中,有60%来自于大纽约市地区。“目前所有纽约的医院都启动了紧急方案,但更多的医疗支援和临时医院的建立刻不容缓。”纽约医学院健康科学与实践分院院长,前CDC首席医疗官罗伯特·阿穆勒对《中国慈善家》杂志表示。
据《洛杉矶时报》报道,除纽约州以外,目前提出需要协助完成“临时医院计划”的州还包括新泽西、加利福尼亚、华盛顿、得克萨斯州等15个州。
面对应接不暇的临时医院建造需求,美国陆军工程兵团总指挥官托德·西蒙尼表示,他们会尽快行动,因为“很多州长表示疫情高峰将在4月中旬来临”。目前,他们正准备把芝加哥的一个会议中心改造为可容纳为3000个病人的临时医院。
除了陆军工程兵支援外,经总统特朗普批准,联邦应急管理署紧急调用了两艘海军医疗舰。目前,医疗舰“安慰号”(USNS Comfort)已经开到了纽约,而另一艘医疗舰“仁慈号”(USNS Mercy)则开到了加州洛杉矶港,船上具备医院的医疗设施,可进行手术,每艘移动医疗船可以容纳1000张病床。
另据五角大楼发布的数据,根据各州州长提出的需求,目前共有1.5万名国民警卫队士兵被派往全国各地,在22个州协助抗击新冠肺炎的工作。
日夜开工的印第安纳工厂
3月29日,美国进入全国紧急状态的第16天。
原本这是一个平静的周日,但印第安纳州科科莫市的一家通用汽车工厂却喧嚣不已,不时有身着橘黄色马甲的工人来回穿梭。
他们争分夺秒生产的不是汽车零部件,而是全美国医院都迫切需要的救命仪器:呼吸机。
就在半个多月前,通用汽车的CEO玛丽·博拉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美国抗击新冠病毒公益组织Stop the Spread打来的,他们希望通用汽车参与到抗疫物资的生产中来,并且可以和医疗器械公司合作,为美国医院生产呼吸机。
Stop the Spread项目的发起人是美国教育机构Guild Education的创始人雷切尔·卡尔森。疫情暴发后,卡尔森在《纽约时报》上刊登署名文章,号召所有美国的公司团结起来,共同抗击新冠病毒。他的倡议获得了全美超过1500家企业CEO的联名支持。
通过Stop the Spread的介绍,通用汽车和美国呼吸机生产商Ventec取得了联系,双方很快达成了合作。只花了几天时间,通用汽车就将两处工厂改造为医用物资生产线,用最快的时间完成呼吸机的原材料采购、流程设计等相关工作。同时,他们也在生产医院紧缺的防护面罩等用品。
进入三月以来,由于新冠肺炎病人的不断增长,全美各州面临着医疗物资等严重的短缺问题。以疫情最严重的纽约为例,据《纽约时报》统计,目前纽约需要34万个N95口罩,14.5万件医用防护服,以及35万双医用手套。
“除了医护用具之外,纽约医院现在最需要的是临时的重症病房,以及呼吸机。”纽约医学院健康科学与实践分院院长,前CDC首席医疗官罗伯特·阿穆勒对《中国慈善家》杂志表示。
根据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的统计,目前全美医院的呼吸机数量,大概可供16万个病人使用。而美国医院协会预测,这次蔓延全美的新冠疫情,可能会导致96万美国人需要用到呼吸机。
这也意味着,在新冠疫情持续蔓延的情况下,如今已经确诊超过18万例病人的美国,必须在短时间内生产大量的呼吸机。
另一家紧急调整生产线的美国公司,是福特汽车。据福特汽车的发言人透露,他们正在与GE、3M以及另一家医药公司合作,设计和生产防毒面具和呼吸机。
“美国的汽车制造商素有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帮国家生产国防物资的传统。比如在战争时期,福特曾参与生产过重型轰炸机,通用汽车曾生产过两栖攻击艇。所以在新冠疫情期间,转向汽车生产商寻求呼吸机等医用物资生产也是很自然的事情。”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刊登评论员文章表示。
除了通用和福特两个美国汽车巨头外,包括美国本土电车公司特斯拉,以及众多国际汽车公司,也都在以各自力所能及的方式支援抗疫。
“是的,我们已经从中国购买了1255台呼吸机,并且寄到了洛杉矶。如果你们的医院需要免费呼吸机的话,请和我联系!” 3月24日,特斯拉CEO马斯克在自己的推特上发了一段话。
很快,纽约市长白思豪向媒体透露,马斯克愿意向纽约的医院捐赠几百台呼吸机,以解燃眉之急。
菲亚特公司则迅速把位于中国的一个工厂进行临时调整,生产医用口罩,预计每月可生产100万个口罩。
西岸科技巨头组队抗疫
比生产呼吸机和口罩更迫切的,是防止新冠病毒的继续扩散。
3月26日,比尔·盖茨在接受美国广播电视新闻网采访时,对于美国各州仍不能严格执行“闭关”的问题,显得有些着急。“我们现在还没有达到疫情的顶峰,也许顶峰会在四月下旬到来,然后还需要一个月让数字下降。虽然很痛苦,但我们必须执行严格的社交隔离,没有中间的选项。”
早在2月初,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就投入1亿美元,命名为抗击COVID-19基金,用于加强新冠病毒的检测、隔离和治疗措施,以及研制新冠病毒的疫苗。
不到一个月后,美国华盛顿州检测出了第一例新冠病人,他们很快发现病毒已经在社区蔓延。当时全美各州还没有足够的检测试剂盒来完成准确的病毒检测,到三月初,一共检测出的新冠肺炎病例不到100人。
比尔·盖茨知道,实际数字应该远高于此。很快,盖茨基金会成立了一个项目,支持西雅图当地企业研发检测工具,帮助美国人在家自主完成新冠病毒检测。“检测是唯一帮你了解真实疫情的方式,告诉你哪里应该立刻采取措施。”比尔·盖茨说。
消息一出,同样位于西雅图的公司亚马逊立刻做出反应,表示可以通过亚马逊网上诊所的配送服务,免费将试剂盒送到西雅图地区的居民家中。
与此同时,西海岸的另一科技巨头谷歌和其子公司共同开发了针对新冠病毒的服务网站,让美国人可以进行病毒检测点的查询和预约,该网站于3月16日启动使用,主要的服务地区目前集中在西海岸。
除了协助提高新冠病毒检测率外,以盖茨基金会为代表的慈善机构和公司,还将主要抗疫资金投入在了新冠病毒治疗药物的研发上。
3月初,盖茨基金会、万事达、以及Wellcome三家机构联合,宣布共同投入1.25亿美金,用于整合行业资源,加速研究治疗新冠肺炎的药物。他们给这个项目取了个名字,叫“治疗加速器”。
在盖茨基金会的支持下,位于比利时鲁文的雷加医学研究所,正在抓紧时间进行药物分子研究。目前,所有可能对新冠病毒产生疗效的药物都在测试和筛选当中。而所有参与到项目的医药公司,盖茨基金会都要求他们承诺,他们研发的药物将会向全世界开放。
“目前正在探索的一个办法是研究已被治愈病例的血液,其中或有抗体能起到保护作用。如果确实有效,这将是保护医护人员和危重症患者的最快方法。”盖茨表示。
此外,对于新冠病毒疫苗的研制,比尔·盖茨预计,如果进展顺利的话,疫苗将会在18个月内研制成功,并最先应用于医生和关键岗位的工作人员身上。
“治疗加速器”项目的诞生,不仅吸引了世界的目光,也获得了更多美国机构的支持。3月27日,美国社交网络Facebook的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和他的妻子普莉希拉·陈通过共同名下的基金会宣布,他们将向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捐赠2500万美元,用于支持“治疗加速器”。
“盖茨基金会在这次疫情中的表现,再次说明了非政府组织,包括慈善机构可以在全球健康治理中起到重要作用。尤其是,在作为全球治理的当然主体‘国家’在这次全球合作做抗击新冠病毒缺位,而且中美政治陷入低迷的情况下,这种作用显得尤为重要。”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全球卫生专家黄严忠在接受《中国慈善家》采访时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