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韩国退约冲击东北亚安全与经济格局
马晓霖（浙江外国语学院教授、西溪学者〈杰出人才〉）
8月24日零时起，韩国正式退出《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对日本实施报复。韩国退约表明，韩日经贸与外交摩擦不仅没有刹车止损，反而扩大到军事领域，结果将导致韩日关系更加冷淡，削弱美韩日安全“铁三角”，并严重冲击东北亚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
21日，在北京参加第九次中日韩外长会议的韩国外长康京和与日本外相河野太郎举行双边会谈。据共同社报道，河野就原被征劳工诉讼问题要求韩方拿出解决办法，但双方主张对立；康京和要求日本取消对韩出口管制强化措施，河野反驳称该措施正当。至此，韩日北京磋商以失败告终，尽管双方表示将保持接触，但是，韩国退约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22日，韩国国家安全会议常委会决定不再续签《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并报总统文在寅批准。随后，国家安保室第一次长金有根宣布这一重大措施并称将依规通知日本。
2016年11月，鉴于朝鲜频繁试射导弹，韩日应美国要求签署了交换和分享朝鲜军事情报的上述协定，根据双方相约，如双方不持异议协定每年自动更新；如一方提出废止则提前90天以书面形式通知对方。
金有根表示，日本8月2日以缺乏互信为由将韩国移出贸易白名单，导致两国安全合作环境发生巨大变化，续签互换敏感的军事情报协定不符合国家利益。青瓦台另一人士对韩联社称，日本拿双边关系缺乏信任和安全问题说事并对韩国实施经济制裁，是将历史问题转换为经济报复。韩国执政党共同民主党等“正义阵营”支持政府最新决定，敦促日本尊重韩国及其国民，停止经贸制裁重返对话轨道；自由韩国党等在野党则指责政府利用反日民族主义提高支持率而非维护国家利益，敦促青瓦台收回退约成命。
据法新社、日本NHK等媒体报道，日本外务省对韩国退约表示“极其遗憾”，日本自卫队官员称“令人难以置信”，另有日本官方人士淡定地认为“冲击有限”。美国国务院和国防部也相继发声称“极其失望”，强调尽管韩日存在分歧，但是“必须维护美韩日防卫与安保合作一体性”。
此轮韩日矛盾始于去年10月底韩国法院对4名日本强征韩国劳工索赔案的胜诉判决，此外韩国就慰安妇事件也对日施压。日本政府认为历史问题已得到妥善解决，要求韩国纠正这一判决，韩国政府则宣称尊重本国司法独立。今年7月日本对韩国电子产品关键原材料断供，8月又将韩国移除贸易信任伙伴白名单，韩国也采取相应措施反制日本并扩大经贸领域之外。由于韩国对日本贸易依存度较高，贸易战和舆论战并非有效手段，因此，将断供情报视为对付日本的杀手锏。
韩国退约前夕，适逢朝鲜频繁发射短程导弹持续示强而美国也无意朝美谈判脱轨，期待韩国继续斡旋。因此，韩国试图以退约方式借助朝鲜杠杆来撬动韩日关系，以削弱韩日军事合作来影响美国立场而间接迫使日本让步。尽管美国不希望韩日军事合作出现裂缝并多次调解，却也无心无力推动双方就历史问题做出妥协。
然而，日本对韩国强硬似乎已是大势所趋，这不仅在于贸易战日本胜算多而韩国胜算少，更在于日本研判地缘安全环境明显改善，韩国作为战略资产正在贬值。首先，美朝直接对话并推动半岛无核化进程向前发展，朝鲜对日本的威胁有所减弱。其次，日本在日美军事同盟框架内也能获得朝鲜动态情报，分享韩国情报的政治意义大于军事意义。其三，日中政治经贸关系大幅度转暖且已重启战略对话，日本战略安全环境向好获得进一步保障。
观察家注意到，日本2018版《外交蓝皮书》已下调韩国位置，不再将其列为“最重要邻国”，预计今年9月公布的新版《外交蓝皮书》将继续对韩国降格处理。此外，尽管日韩互为第三大贸易伙伴，双方实力却相差悬殊且韩国并非不可替代，日本民间也盛行“反韩”情绪，一并构成韩国强硬而日本更强硬的结构性矛盾。
复杂的历史问题和民族情感困扰以及经贸摩擦，已将韩日关系推进对抗轨道。美国为轴心、韩日为两翼的东北亚军事铁三角合作受到冲击在所难免，但是，韩日矛盾不会改变东北亚军事格局整体态势，这也许是美国看似积极斡旋却又不太上心的原因，相反，韩日失和反而会强化双方对美国的单线依赖。
韩日失和真正且长远伤害的也许是东北亚经济一体化进程，尤其是中国积极推动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和中日韩自贸区。尽管22日的中日韩外长会通过了“中日韩+X”合作概念文件，并就制定《中日韩合作未来十年展望》达成共识，但是，如果韩日关系持续僵冷，不仅北京会议的成果难以落实，中日韩多年推进区域经济合作的努力也将难以为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