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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海无门》

原标题:《沙海无门》

北宋景祐元年,库木塔格沙漠以东,敦煌以西的大片戈壁沙漠地带。此地自唐时起,人称大患鬼魅碛。

张三刚把水囊从肩膀卸下想喘口气,人就陷下去了。他每挣扎一下,流沙将他吞没的速度就加快一点。才挣扎了几下,沙子就埋到了腋窝处,每一次呼气,胸腔一缩小,沉重的沙子就迅速填满空隙。他惊恐地喘了几大口气,流沙不断填实空隙,挤压胸腔,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毒太阳射出白炽的光,寂静中炙烤着他和党项人。党项人身边那匹铁鹞子军马望着这一幕,绝望的大眼睛里反射着张大嘴巴困难呼吸的张三。马口吐白沫,鼻息已不规则,它快渴死了。张三缓缓下沉,“我有水。”他拽紧水囊背带,龇着牙痛苦喘息道。党项人指指马,“我有血。”

一阵热风扫过,沙子迷了张三的眼,再睁开时,沙子已经埋到了脖子。流沙窝的地面上,只露出张三的脑袋和抓着水囊的右臂。

党项人三十出头,被一副九斤半铐着。九斤半是党项军常用的抓奴隶用的镣铐,三个冷锻铁铐子之间以铁链相连,大铐子锁着脖子,两个小铐子锁着手腕。双手间连着一尺长的铁链,双手和脖子间连着两尺长的铁链。党项族骑兵有生擒壮丁的传统,外出时常带一副恶名远扬的九斤半。西边的西州回鹘,北边的辽和蒙古,南边的黄头回纥和草头鞑靼,东边的宋人,他们都抓。被九斤半铐着,人可以自己吃喝拉撒,适合骑兵牵着,沙漠里长途押送。党项境域辽阔,人口稀少。中唐五代以下,党项部落在西北地区俘掠宋、辽以及吐蕃、回鹘各族男丁女口,经常贩运掳到的奴婢以及换取牛马。党项在金明一带掳蕃户四五万,“掠河外属户殆尽”,以致从延州到丰州的夏、宋沿边地带不见人烟。在渭州“焚荡庐舍,屠掠居民而去”。宋仁宗屡次要求党项归还俘人,除以米脂、浮图、安疆、葭芦等四寨地进行交换外,还得付党项赎金。

这个被九斤半铐着的党项人长得冷峻,凤眼高鼻,身材修长。黑冠白袍,腰间束带,束带上佩挂着党项族惯常佩戴的火镰火石等物。

他看着张三一点点沉下去,退了一步,坐在不远处安全的沙地上。

“撮鸟,马已经没尿了,不喝水就活不过今晚,死马的血你只能喝一顿,往后就凝了,撑不到你走出去。”沙子压得张三眼冒金星。党项人琢磨着,他在马脖子上捏了一把,马脖子上的皮皱起一块,许久恢复不到平整,他知道马是快渴死了。

他盯着张三缓缓往下沉,“先把水扔给我。”张三将上半身尽量往后仰,下沉变慢了些,他望着云,濒死的巨大恐惧笼罩着他。

“先救我!”他吼。

一只沙蝎爬过俩人中间,翻过一个小沙堆就不见了。

“先把水扔给我。”

张三紧紧拽着水囊的手渐渐松开,而后又一把拽紧,时间不多了,他额头青筋凸起,咬着牙将水囊扔给了党项人。这一扔,他又加速往下陷了点。

党项人捡起扔到脚边的水囊,立刻打开皮塞喝了一小口。他闭着眼慢慢把水咽下去,然后抱着水囊坐在原地,望着张三继续往下沉。

“你个撮鸟不讲信用……可惜昨晚我没杀你。”张三恨声道。

“昨晚你不杀我,是因为只有我知道怎么走。我不杀你,是因为水在你手上。现在水在我手上,我为什么还要救你?”

党项人晃晃水囊,还剩一多半水,他露出整齐森白的牙笑了。

张三看了一眼党项人身后,隐隐移开目光狰狞道:“你个穷酸饿醋没信用的撮鸟,我要死了,给我吹段曲子送我上路。”

党项人舔舔干裂的嘴唇,放下水囊,从怀里摸出一支兽骨羌笛。

张三一动不动悬在流沙里,歪头盯着党项人背后一条花条蛇正无声无息地游向他。

党项人吹起羌笛,曲调苍凉。

“吹点喜洋洋的!吹得这么丧气……你……”沙子埋到了张三的下巴,他吐出一嘴沙子骂,“你个撮鸟懂不懂啊!”

党项人冲着张三的脸踹去一脚沙子,“你懂!”花条蛇猛蹿起身子,一口咬在党项人背后。党项人一惊,伸手抓住背后的蛇,抡起扔出。

张三恶笑,“你被七步花条咬了,不救我,就没人帮你把背后的蛇毒吸出来。”

党项人一呆,蛇摔在远处,盘身吐芯。“快。”张三艰难道,随即沙子埋了嘴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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