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俄前外长评美退出《中导条约》:无法排除核灾难可能性
美国国务院2月1日宣布,美国将于2日起暂停履行《中导条约》义务,启动退约程序。
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当天在国务院记者会上说,由于俄罗斯长期违反《中导条约》的规定,美方将暂停履行条约义务,启动为期6个月的退约程序。蓬佩奥表示,他希望俄罗斯能重新遵守条约,并称美国与俄罗斯将在未来6个月继续就此展开谈判。
美国总统特朗普当天也发表声明称,长期以来,俄罗斯秘密研发和部署条约限制的导弹系统,导致美国做出这一决定。美国将着手开发军事回应的选项,与北约和其他盟友展开合作,避免俄方因部署违约导弹系统而获得军事上的优势。
《俄罗斯报》网站2月1日发表俄罗斯前外长伊戈尔·伊万诺夫的采访文章称,很难排除美国退出《中导条约》最终会导致严重后果的可能性。要想摆脱当前局势,俄美两国需要共同主导,在当前复杂形势下达成能够考虑到全局的战略解决方案,阻止态势向军备竞赛的方向发展。伊万诺夫1998年至2004年期间担任俄罗斯外长,现任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参考消息网编译文章如下:
▲俄罗斯前外交部长伊戈尔·伊万诺夫
《俄罗斯报》:形式上美国今日(2月1日)开始退出《中导条约》的进程,同时军事领域的技术进步正在以空前的速度发展:几乎每天都有越来越致命的新式武器装备问世的消息。世界战略稳定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美国和俄罗斯,然而两国在该问题上没有进行任何谈判。这一切或导致什么?
伊戈尔·伊万诺夫:局势着实令人非常不安,全球安全风险急剧上升。当然,包括核武器在内的军备竞赛在冷战年代也有过。在那已远去的年代,世界多次濒临危险边缘。但当时和现在还是有原则性区别。尽管矛盾尖锐且时而不可调和,但苏联和美国作为主导核大国,能够联合制定出使世界避免核灾难威胁的“保险”机制。
问:“保险”机制具体指的是什么?
答:战略稳定问题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在苏美关系的优先事项中就占据了重要位置。苏联和美国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最终明白使用核武器不可能达到任何军事政治目的。这种理解为就彼此可接受的核武器及其运载工具数量寻求一致创造了条件。
两国建立了谈判和磋商机制,包括最高层。通过该机制不但可以对表,更好地了解彼此的能力,而且可就对双方而言最复杂和敏感的问题达成具体协议。1972年的《反导条约》和1974年的《反导条约》备忘录、1972年的《第一阶段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和1979年的《第二阶段削减战略武器条约》、1968年的《不扩散核武器条约》——这些条约和其他协定没有长期谈判是磨不出来的,这些谈判甚至在出现尖锐的危机局势,甚至两国其他方向的合作停止时也几乎未中断过。
需要指出的是,除政治家、外交官和军人以外,加入谈判进程的还有苏联科学院和美国国家科学院的科学家。他们对采用各种军事科学成就的可能性给予了专业评价。
▲1月23日,俄罗斯国防部和外交部在莫斯科举行联合记者会,介绍9M729型陆基巡航导弹的相关事宜和俄方在《中导条约》上的立场。
问:《反导条约》曾经是否有救?
答:当然!在与小布什总统的所有会晤中,俄罗斯总统普京都把保留该条约作为核心主题。这种会晤我参与过大部分,可以肯定地说,俄总统方面展现出了最大诚意。俄方提出了各种具有建设性的方案,不但包括对条约文本作出可能的修改,还包括在欧洲建立联合反导系统的内容。
但所有努力都是枉然。从中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华盛顿采取将世界秩序模式强加于人的方针,包括在安全领域,在这种情况下,美国独揽于身的领导地位可得到加强。华盛顿开始愈发坚定地通过降低国际伙伴的安全来加强自身安全。
问:美国退出《中导条约》是否符合华盛顿的安全战略?
答:当然!尽管俄罗斯国内对这一条约也有不少批评,但可以十分肯定地说,《中导条约》有助于降低欧洲大西洋地区的紧张程度,为构建欧洲安全新模式提供机会。当年参与谈判的阿赫罗梅耶夫元帅指出,尽管苏联方面有些失算,但《中导条约》总体上符合苏联和国际社会的利益。
《中导条约》是否有救?我不觉得。我的印象是,没有一方出于某种原因为此作出过特别努力。《中导条约》的取消带来了不确定性,之后很可能是双方出于自身安全利益的单边行动。
问:特朗普不久前宣布的反导计划也是由此而来?
答:危险的甚至不是这些计划本身,而是导致采取这种计划的思维逻辑。这种逻辑的背后是自信,他们有一种错误的观念:认为通过力量的压制或力量优势的威胁就可以主导世界。
这种理论不新鲜,已不止一次以不同的阐释方式出现在美国。如果上世纪下半叶和本世纪初这些理论没能成真,那么特朗普的计划很可能也遭受同样的命运。今天的世界比过去更不愿意接受美国的霸权。
▲特朗普
问:在这种局势下该怎么做?
答:没有也不可能有明确的答案。我们面对的是过于复杂和多面的问题。但我可以表达一些见解。
第一,大家要意识到,世界已迈入全球和区域安全的高风险区。这已不是或近或远的未来的问题,而是当下的问题。
第二,如果这一趋势不变,没有一个国家或多国集团可独善其身。危机是全球性的,最先进的反导系统或其他技术工具也抵挡不了。
第三,要想摆脱当前局势,只能通过政治谈判,谈判应考虑所有因素,包括世界新力量格局。这项任务极为复杂,哪怕是与冷战时期的经验相比。形象地说,过去我们完成的是算术题,如今我们将不得不与高数方程式打交道。
第四,解决当前问题需要制定出战略解决方案,能够综合评估世界安全的所有方面并达成相关协议。我们——在这种情况下我指的是与军控有关的所有人——目前只对技术进步有反应,在这方面是严重滞后的。任务是,越过技术进步并堵住最破坏安定的军备竞赛方向,趁我们有能力这么做。
第五,这至关重要,整个进程应由俄罗斯和美国启动并领导。任何其他国家和国际组织都不具备扭转国际关系负面趋势所必要的政治分量。谈论全球安全不应局限于俄美对话,但两国依旧将为维护世界和平与安全承担特殊责任。
问:如果事态不按您所描述的发展,会发生什么?世界将走向灾难?包括核灾难?
答:遗憾的是,我排除不了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