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孩子争夺战：没有赢家
世相 美国得克萨斯州边境，一名两岁洪都拉斯小女孩看着妈妈被拘捕后哭泣。（资料图片）@视觉中国
今年4月，特朗普政府为打击非法移民，实施分离非法移民父母和孩子的“骨肉分离”政策，即把成年人与其子女强制隔离，导致近3000名儿童与父母分居。遭到社会猛烈抨击后，美国政府6月被迫取消了上述政策，但目前仍有200多名失散儿童被联邦政府拘留，与父母分离。报道称，特朗普政府正在考虑实施一项可能导致更多家庭分离的新政策。
媒体追踪发现，在分离政策下，非法移民的孩子有可能不经父母同意就被领养，永远无法回到父母身边。
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温俊华编译
日前，《华盛顿邮报》援引美国国土安全部一份未发表的报告称，9月份穿越西南部边境非法进入美国的家庭数量激增，共计16658个非法移民家庭遭逮捕。相比之下，8月份和7月份的数据分别12774个和9247个。据报道，面对新一轮非法移民潮，特朗普政府正在考虑实施一项可能导致更多家庭分离的新政策。
此前，美国政府因今年4月实施的“骨肉分离”政策而受到抨击，随后迫于压力取消该政策。但据媒体报道，目前仍有200多名失散儿童被联邦政府拘留，与父母分离。
事实上，分离非法移民父母和子女的政策可以追溯更远：2008年，美国第九巡回法庭针对非法移民作出了一个判例——非法移民家庭被逮捕之后，未成年人会被释放，由美国公共卫生管理部门接管。该法案的初衷是为了让未成年非法移民能够得到适当的照顾，因为家长在监狱里很难照顾孩子。2016年，第九巡回法庭再次作出判例：被抓住的非法移民家庭，未成年人必须立即释放。等到非法移民父母被判决遣返之后，非法移民家庭会被一起被遣送回国，其间孩子由联邦政府监管。
但令人担忧的是，在实践中，除了与父母分离期间带来的心理创伤，非法移民孩子最终能否顺利回到父母身边？美联社追踪到的一些案例，揭示了早前在边境被从家人身边带走、没有资格和父母团聚，目前正被拘留、收容或寄养的200多名儿童的可能命运——未经父母同意就被领养，或许永远无法回到父母身边。
分离“他们想偷走我的女儿!”
尽管美国联邦官员坚持说，他们正在设法令非法移民家庭团聚，但美联社对数百份美国和中美洲的法庭文件、移民记录和采访进行的调查发现，由于制度存漏洞，某些州允许州法官在不通知父母的情况下，将移民子女的监护权授予美国家庭。
如今，随着数以百计无资格与子女团聚的父母被驱逐出数千英里之外，他们的孩子未经允许就被收养的风险呈指数级增长。
提示风险的案例来自萨尔瓦多母亲阿拉塞利·拉莫斯·博尼拉和她的女儿亚力克莎，案件始于2015年11月。
虽然当时的奥巴马政府没有推出特朗普政府的“骨肉分离”政策，但基于上述判例，博尼拉在穿越边境进入得克萨斯州被逮捕10周后，被告知她的女儿亚力克莎由美国移民局监护。此后的15个月，亚力克莎与母亲分居，生活轨迹完全改变，差点在其母亲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户美国家庭收养。
与母亲分离期间，亚力克莎被送到收养机构，随后被莎莉夫妇接到家中寄养。莎莉的丈夫科里是一家康复医院的理疗师，他们生育了3个女儿。把亚力克莎接回家中时，这对夫妇签署了一份表格，承诺他们不会试图寻求监护权。
根据相关法规，联邦系统拥有亚力克莎的监护权，无论养父母的意图有多好，州法院都不应该允许寄养父母收养孩子。但是，从纽约到加利福尼亚，每个州的法院系统都以不同的方式实践监护和收养程序，有时甚至在不同的县之间也有不同。
2016年11月的一天，在密歇根湖附近的一个乡村法院，法官仅花了28分钟就审理了亚力克莎的养父母莎莉和科里的临时监护权申请。亚力克莎的母亲和小女孩的移民律师甚至没有被告知诉讼程序。莎莉夫妇向法官投诉，亚力克莎的妈妈是个坏妈妈，如果小女孩和她团聚，会受到虐待。
在当年圣诞节两天后，法官正式批准了莎莉夫妇的临时监护权，并祝他们好运。
此前，在闷热的圣萨尔瓦多停机坪，被驱逐回家的亚力克莎的母亲博尼拉哭了起来，她的脸上痛苦地扭曲着说：“他们想偷走我的女儿!”
争夺被撕裂的孩子
2016年6月5日，亚力克莎在距离母亲博尼拉3000英里外的地方庆祝3岁生日。一名社会工作者在脸谱上给博尼拉发了几张照片，照片上亚历克莎穿着美国国旗背心裙，在密歇根阳光下作画；在另一张照片中，亚历克莎出现在莎莉夫妇家的前门，穿着粉色套装，旁边是一辆红色小货车和家里的狗。
这个时候，莎莉夫妇确信亚力克莎此前曾遭受虐待，开始限制博尼拉与亚力克莎的电话联系，并聘请律师申请亚力克莎的监护权。博尼拉唯一的武器是社交账号——她发布了一系列绝望的视频要求女儿回到自己身边。“我是那个女孩的妈妈。”在一段视频中，她抽泣着说，“我让她在我肚子里待了九个月。我是妈妈，我在等她。”在另一个视频中，她哭着展示她为亚历克莎买圣诞节礼物——迪士尼电影《冰雪奇缘》中的玩偶。
愤怒和同情的评论如潮水般涌来，消息传到了萨尔瓦多驻芝加哥领事办公室。在舆论压力下，萨尔瓦多外交官员开始定期访问莎莉夫妇，探视亚历克莎的情况，并呼吁美国政府释放孩子。
最终，莎莉夫妇被授予临时监护权一个月后，美国司法部进行了激烈的辩论。“莎莉一家违反联邦法律获得了临时监护令。”美国检察官称，莎莉夫妇的律师和密歇根法官违反了联邦法律，寻求并授予了监护权，而且没有将诉讼过程告知博尼拉或亚力克莎的律师。
2017年2月，亚力克莎回到了母亲身边。抵达萨尔瓦多时，她惊呆了，母亲抽泣着，紧紧地抱住她，但她几乎认不出这个自称妈妈的女人。她什么时候能回到“莎莉妈妈，科里爸爸”和她的3个金发碧眼的姐姐家？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亚力克莎忘记了所有的西班牙语，她跟妈妈说英语，表达“水”和“鸡”的意思。博尼拉本人几乎不会说英语，她不得不指着照片或打电话给朋友帮忙翻译。亚历克莎和两个兄弟一起住在小砖房，她渴望回到有着绿色草坪的房子和她粉红色的房间，在母亲家她很少咯咯笑，不想玩也不想吃。
博尼拉给亚力克莎看她婴儿时期的照片，帮助她重新了解他们的关系。“我是你妈妈，我非常爱你。”她一遍又一遍地用西班牙语对她说。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亚历克莎开始微笑并听懂了她的母语，她又和母亲和兄弟们在一起了。
在几千英里外，莎莉夫妇依然担心着亚力克莎在萨尔瓦多的安全，他们有时会和亚力克莎视频通话。现在，他们认为自己与亚力克莎母女的关系是上天的安排。“（对孩子的争夺，）没有人会赢。”莎莉说。
后记被收养的孩子
在美国，各州通常会对儿童监护权案件进行保密，而监管非法移民子女的联邦机构也不知道州法院法官允许这些孩子被领养的频率。但通过向遗嘱认证机构或巡回法庭提供孩子的姓名和出生日期，美联社追踪到了一些被收养的非法移民孩子。
在密苏里州，一对美国夫妇设法永久收养了一个婴儿，这个婴儿的危地马拉母亲在一次非法移民突袭中被带走，经过长达7年的法律战争，法院终止了婴儿母亲的父母权利；在内布拉斯加州，另一位幸运的危地马拉母亲花了5年时间，成功将孩子接回身边。
难民安置办公室承认，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被分配到其中一个寄养项目的500名移民子女中，有9名年龄在3岁到18岁之间的孩子，“在确定他们不能安全回到他们的家庭后”，被美国家庭收养，其中，至少有1人要求被养父母收养，另1人是人口贩卖的受害者。
仍被分离的200多名孩子，和那些可能将被分离孩子，会面临哪一种命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