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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探南京火灾小区:仍有大量电动车在架空层停放、充电,曾多次被投诉!

据央视新闻,2月23日凌晨4时39分,江苏南京市消防救援支队指挥中心接到报警:雨花台区明尚西苑6栋发生火灾。截至23日24时,火灾已造成15人死亡,44人在院治疗。

经初步分析,火灾为6栋建筑地面架空层停放电动自行车处起火引发,具体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

据上游新闻,事故发生后,记者在南京市殡仪馆和小区居民处了解到,死者中最小遇难者仅4岁,父母及奶奶也在此次事故中不幸遇难。2月24日下午,有死者家属到殡仪馆认领尸体,善后工作仍在进行中。

然而,据上游新闻、顶端新闻、上观新闻等多家媒体24日实地探访发现,火灾事故发生后,该小区楼栋架空层中仍然有大量电动车停放、充电,甚至就在发生火灾的6号楼的另一个单元,也是如此。

明尚西苑小区楼栋外立面的灰黑色印记图片来源:每经记者黄海摄

明尚西苑小区楼栋外立面的灰黑色印记图片来源:每经记者黄海摄

火灾发生后

起火楼栋架空层仍停满电动车

据上游新闻2月25日报道,24日,记者在小区走访中看到,每一栋的架空层都被设置为电动车充电处,仅一个单元在架空层停放的电动车就有近百辆,而架空层紧临单元门厅和逃生连廊。

根据国家应急管理部发布实施的《高层民用建筑消防安全管理规定》要求,对高层民用建筑的公共门厅、疏散走道、楼梯间、安全出口停放电动自行车或者为电动自行车充电的,拒不改正则可处500元以上1万元以下罚款。2023年4月13日,国家消防救援局办公室回复网友“小区架空层是否可以停放电动车”时也明确提到:高层民用建筑的架空层内如果设有公共门厅、疏散走道、楼梯间或安全出口,同样不得停放电动自行车或为电动自行车充电,避免引发电动自行车火灾,影响建筑人员疏散安全。

在法律明确禁止的情况下,原本用于逃生的架空层为何会成为电动车充电处?据记者获取的信息显示,自2020年4月起,南京市雨花台区多部门回复业主电动车停放问题的回应显示,系街道计划实施在各小区架空层增加充电设施及停车棚,作为专点停放区域。

实探南京火灾小区:仍有大量电动车在架空层停放、充电,曾多次被投诉!

采访中记者注意到,该小区并非只有架空层可以停放电动车。在6号楼2单元地下一层,记者看到,这里设置了大量电动车充电区域,且充电设施较架空层更为密集、规范。但在这里停放、充电的电动车却寥寥无几。不仅是6号楼,其它楼栋也存在同样的情形。有专用停车区域,为何业主不愿停车?有业主明确表示“担心迷路害怕”。记者沿业主提供的进入地下一层电动车停放处路线进入发现,架空层设有斜坡通道可进入地下一层,但停放区域距离电梯较远且不通畅,需要经过多个走廊才能到达电梯间,稍不留神就容易“迷路”。为此,还有业主在墙面上标注了通往电梯的路线。且因长期闲置,部分区域还被堆砌了大量杂物。“晚上回来,一个人根本不敢去地下一层,感应灯一会亮一会灭,停车就像密室逃脱。”业主张先生说,小区大部分为回迁户,因此出租房较多,不仅人口密度大流动也快,对于不熟悉的住户来说,地下一层停放电动车确实很不方便。

记者了解到,事故发生后,根据江苏省全面深入开展消防领域安全隐患大排查大整治的要求,江苏省多地针对社区消防安全问题召开了相关会议,且各地多小区物业发出安全提示,禁止电动车违规停放、违规充电。

但在明尚西苑记者看到,在架空层给电动车充电的现象依然存在,停放密集处甚至挡住了架空层消防设施,还有的楼栋架空层有拉飞线充电情况,且起火的6号楼的另一个单元1单元架空层处仍然密集停放着大量电动车,堵塞消防通道。

实探南京火灾小区:仍有大量电动车在架空层停放、充电,曾多次被投诉!

采访中小区业主向记者表示,事故发生后,并未见物业、街道对架空层停放的电动车进行清理,还可以正常在此处充电。虽然停放处设置了安全提示牌,但平时物业少有监督和管理措施。“这么大的事故都没有让物业警醒,又如何能保障业主安全?”多名业主说。

河南泽槿律师事务所主任付建表示,小区管理者和居民都应当遵守国家消防法规,不将架空层等重要疏散区域用作非规划用途,以确保整个社区的消防安全。如果小区街道官方行为涉及将架空层改造成电动车充电处,这明显违反了国家关于消防安全的规定,属于知法犯法的行为。

2月24日晚,明尚西苑6号楼2单元有住户家亮着灯,被安置的住户说,起火时天还没亮。看着被熏黑的墙体,不少业主至今还心有余悸。“什么时候能回家”“家里还安全吗?”业主们在等一个答案。

该小区5年前就曾发生过火灾

有住户此前投诉10多次

据上观新闻,住户吴森(化名)是被一阵强烈的焦味熏醒的。他瞥了一眼手机:4点50分。走廊里传来嘈杂声响,是密集的脚步声,也有人在拍门,喊着“着火了”。他瞥了一眼手机,没有弹出任何消息,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他第一反应是给物业打电话,“我得知道是哪里着火,再判断要不要跑,往上还是往下跑”。但电话没有人接。他披上衣服决定下楼。下到1楼的吴森看到,小区空地上已有数十人站在那里,还有人不断从楼里跑出来,有些人是用毛巾捂着口鼻出来的,有人只穿了睡衣,微弱的灯光下,还能看出有人的脸已经被熏黑了。

2021年至今,他通过当地市民热线、市长信箱等渠道反馈过小区包括消防、小区共有部分收入等问题30多次,其中涉及电动自行车及消防安全隐患的有10多次。

2023年5月,吴森向“12345热线”提出诉求:小区多处楼栋公共门厅、疏散通道,均停满电动自行车。诉求中他表示,《高层民用建筑消防安全管理规定》明确提到,禁止飞线充电,禁止将电动自行车停放在楼道,禁止在高层民用建筑的公共门厅、疏散走道、楼梯间、安全出口停放电动自行车或为电动自行车充电等条例,要求相关部门对物业进行处罚。1天后,他收到南京市消防局雨花台区大队的回复:“明尚西苑部门楼层存在电动自行车停放现象,经我大队监督员现场劝导,已到场将电动自行车挪至停放区域,并要求物业公司加强与业主沟通,及时处理业主所反映的电动自行车违规停放问题,同时严格落实消防安全管理责任,加强巡逻清理力度。”

吴森表示,投诉后的整改可能有,但似乎只存在了一天不到。因为他晚间才下班回家,就没看到过有电动自行车被清理的痕迹。记者在小区内看到,仍有些楼栋的电梯门上张贴着物业发布的宣传通知,提示大家不要把电动自行车推上楼,规范充电。只是或许,这些“提醒”“规范”并未真正走进居民心里,也未起到应有的作用。吴森在这些年里的投诉中感觉到,工作人员的“摆烂感很强”,就是凡要整改,就会提出人力、物力、财力方面的诸多借口。“因为做不了,所以就不做了吗?这就是躺平。”吴森说。

据顶端新闻,早在2019年,就有住户针对小区电动车上楼充电、电动车在电梯间堆放情况7次留言投诉,均获得了雨花台区相关部门回复。首次回复中表示,经核查,物业已安排人员检查,如发现私拉电线的,会通知业主整改,如不整改会剪掉电线没收充电器;根据《物业消费管理手册》,妨害公共消防安全行为逾期不整改的,向业委会或公安部门汇报,由公安机关、消防机构依法处罚;产生火灾后果的由电动车主承担责任。

2020年4月的回复称,小区负一楼有充电库供电动车停放充电,但部分业主还是将电动车停放楼道,物业不能强制执行或进行经济处罚,只能以疏导方式劝止,并扩大宣传。街道计划本年度在各个小区架空层增加充电设施及停车棚,将统一要求电动车专点停放。同年5月的回复称,地下车库的充电设施,因消防配套设施不完善及费用问题一直未启动使用,小区一直存在电动车乱停放、私拉电线现象,本年度计划对架空层增加电动车充电设施。

顶端新闻此前曾报道,在2022年,当地电视台就曾经报道过明尚西苑小区架空层停满电动车的报道。不仅如此,彼时的报道还提到,在2019年,明尚西苑2栋楼就曾因电动自行车发生过火灾事故。当时的居民已经经历过了一次“紧急逃生”。

记者注意到,彼时物业在回复时,并没有表示要解决架空层改变用途一事,而是表示会在架空层增设消防设施。消防企业的工作人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按照架空层的规模,需要增加8到10个灭火器。“而且这里比较空旷,有自然排烟,也不会发生火灾有烟散不掉。”彼时消防企业工作人员在采访时表示。

但当时间拨到2024年2月23日,当火灾真正发生时,“自然排烟”再怎么样也不管用了。

火灾为何伤亡较重?

架空层到底能不能停放电动车?

此次火灾伤亡为何较重?架空层到底能不能作为电动车停放和充电的区域?

据央视新闻,江苏省消防救援总队高级工程师周广连表示,火灾发生在凌晨,很多人处于深睡眠状态,对外界的感知比较迟钝。

架空层联通建筑内天井,形成烟囱效应

经初步分析,火灾为6栋建筑地面架空层停放电动自行车处起火引发,一层起火后,架空层直接联通了建筑内部的天井,形成烟囱效应,向上快速蔓延。

实探南京火灾小区:仍有大量电动车在架空层停放、充电,曾多次被投诉!

周广连介绍,天井是厨房、卫生间里用于采光的窗户井,由于相对隐蔽,很多业主会堆放杂物,安装防盗栏。底部起火之后,每层楼堆放的杂物被点燃,就会向上迅速蔓延。

周广连介绍,此次火灾火点分散在多个部位,“底部起火之后,有烟囱效应拔风,烟囱壁上分布着多个可燃物聚集点位,引起局部猛烈燃烧。然后又通过窗户穿入室内,引发了室内火灾。”

常闭式防火门未有效阻隔烟气蔓延

常闭式防火门未有效阻隔烟气蔓延

据发布会介绍,此次火灾42名轻伤患者大多吸入浓烟引起吸入性损伤。周广连介绍,高层建筑内部的常闭式防火门未能有效阻隔烟气蔓延,也是造成伤亡扩大的重要原因。

周广连称,很多人为了进出方便打开了防火门,电动自行车产生的火可能会通过首层的架空层门厅直接进入楼梯间。“楼上的人从楼梯间下来也会遭受烟气的干扰,导致鼻腔或面部有被烟熏的痕迹。”

实探南京火灾小区:仍有大量电动车在架空层停放、充电,曾多次被投诉!

周广连表示,如果遇到火灾,烟气蔓延,应尽可能关掉防护门及门窗,最大程度阻止烟气蔓延,创造逃生环境。

电动自行车起火会迅速猛烈燃烧产生大量有毒浓烟

此次发生火灾的居民楼,地面架空层集中停放了大量电动车,周广连介绍,电动车一旦起火,将迅速进入猛烈燃烧阶段,并会产生大量有毒烟气。

周广连介绍,电动自行车发生热失控时,内部产生的气体会急剧释放出来,引起电池外壳和保护层爆炸,产生喷射火。由于电动自行车集中停放,就会在短时间内引起其他车辆燃烧。

实探南京火灾小区:仍有大量电动车在架空层停放、充电,曾多次被投诉!

此外,电动自行车使用的锂离子电池、负载的设备,如坐垫等,燃烧之后也会释放出有毒气体。

高层建筑架空层能停放电动车吗?

此次火灾最先从6栋建筑地面架空层引发,那么,高层建筑的架空层是否能被用作电动车集中停放和充电的区域?

周广连表示,架空层是室外空间,原来可作为一些自行车停放的场所。但由于出行方式的改变,电动自行车不能上楼入户充电,一些老旧小区就把架空层开发成电动自行车集中存放的场所。

实探南京火灾小区:仍有大量电动车在架空层停放、充电,曾多次被投诉!

周广连介绍,如果架空层被设计为休闲娱乐场所,那么它不能被用于电动自行车的集中停放和充电。如果架空层原本就设计为自行车停放的场所,那么应采取技术性防范措施,规避由于自行车改变为电动自行车而引发的风险。防范手段包括:建筑公共部位之间形成防火分隔;安装火灾探测装置、视频监控系统;安装简易喷淋或其他灭火器材。

物业公司在新三板挂牌

2022年营业收入5.49亿元

资料显示,明尚西苑的物业方新鸿运成立于1995年,于2015年9月挂牌新三板,公司主要为政府机关和企事业单位办公楼、公共文化场馆、高档写字楼及部分大型住宅小区等企事业单位提供物业管理服务,以及物业延伸服务。

据中国物业管理协会公众号2015年发布的一篇文章,新鸿运物业是南京规模最大的物管龙头企业,综合实力排南京第一、江苏第三、全国第68位,具有国家一级物业管理企业资质。

财报数据显示,2022年和2023年上半年,新鸿运分别实现营业收入5.49亿元、2.55亿元,归母净利润分别为2613.94万元、1291.49万元,同比增长2.35%、0.1%,毛利率为9.93%、11.31%。

2月24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致电新鸿运工商登记的2022年年报电话。工作人员表示,自己只是前台,建议记者找其他地方了解情况。之后,记者又致电新鸿运的董秘办公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

公开资料显示,新鸿运的实控人为王中宁。企查查信息显示,其关联企业达53家,除物业管理外,其对外投资的公司还涉足数据科技、广告、百货、信息咨询、办公用品等领域。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事发前三个月,新鸿运服务公众号曾发布一篇名为《新鸿运丨预防为主生命至上》的文章。文中称,冬季是火灾多发季节,天气干燥,是火灾的高发期。物业人要牢固树立安全发展理念,深刻吸取近期全国各地安全生产事故的沉痛教训,坚决克服麻痹思想、侥幸心理,紧盯苗头隐患,全方位开展各领域安全风险隐患排查整治,切实保障全市业主生命财产安全。

责任编辑:张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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