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慧寻找了半生,至死都没有找到儿子。
年轻的时候,杨素慧在村里教书。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她跟徐普明结婚,于1985年和1987年先后生下女儿徐丽婵和儿子徐剑锋。接着,她开始在台州做生意,后又跟着丈夫去了广州做生意。
夫妻俩常年奔波在外,徐丽婵和弟弟出生后,分别在几个姨妈和舅舅等亲戚家轮流借住。1991年的暑假,杨素慧跟丈夫在广州赚了一些钱,打电话给弟弟杨国强说,让他把两个小孩送去广州。
杨国强就带着姐弟俩,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到了广州。
徐丽婵那时6岁,她依稀记得,一家人去了公园玩,她和弟弟都玩得很开心。但回到出租屋,父亲酗酒后,总是跟母亲吵架,有时甚至打母亲。
后来,夫妻二人决定分开,一人带一个小孩走,徐丽婵跟着妈妈,徐剑锋跟着爸爸。其间,在广州南方大厦三楼,徐普明弄丢了儿子。
夫妻俩慌了,在大厦周边疯狂地寻找。后来,徐普明离开了,女儿也送回了老家,杨素慧一个人继续寻找。
徐普明说,那一段时间,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天天喝酒,把眼睛喝坏了。他找了一两年,觉得没有希望,后来就放弃了。
寻子心切的杨素慧。本文图片均为受访者供图
杨素慧不愿意放弃,她一个人生活在广州,一边打零工,一边追逐儿子的踪迹。她听到哪里有消息,就跑过去;哪里有寻亲活动,她肯定会去参加……她找了26年,踏遍了大半个中国。女儿徐丽婵回台州老家后,一开始借住在大姨家,后又被送去了舅舅家。其间,父亲想接她过去一起住,她不愿意。上六年级时,父母离婚了,她选择跟着母亲。母亲常年在广州寻找弟弟,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寄人篱下的徐丽婵经常觉得孤独,心情不好时,她一个人躲在衣柜里,或者跑到山上偷偷地哭。
很长一段时间,徐丽婵无法理解母亲,她觉得弟弟已经丢了,找也找不回来,为什么母亲还要丢下自己,去做无谓的努力?一直到她自己做了母亲,才理解母亲那些年的坚持。
“我要知道,他是不是好好活着。”杨素慧曾对女儿说。每次,看到路边断手断脚的乞儿,她总会仔细地观察,看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有一次,杨素慧听人说,某个村子有一小孩是抱养的。她怀疑是儿子,跑去村子里看,但没有看到小孩。徐丽婵记得,母亲不甘心,之后三番五次地去那个村子,被村子的人用锄头、棍子打得“头破血流”。最后,有人报了警,警察采了血,确定那小孩不是徐剑锋,她才罢休。
徐丽婵劝母亲,重新组建一个家庭,一边再慢慢寻找弟弟。杨素慧不愿意,说儿子没有找回来,自己不想再被家庭束缚。
那些年,杨素慧摆过摊、跟人合伙开过早餐店,做过洗碗工……白天的时候,她总是很忙,但到了晚上,她想儿子,悲伤、自责的情绪就会袭来。
“宝贝回家”志愿者燕子说,凌晨两三点,杨素慧睡不着,会把家里的东西搬来搬去,把床拆了又拼装上去……依旧无法排解痛苦时,她会打电话给燕子,一边聊一边哭。两人同住一个城,经常打电话、见面,慢慢成了好姐妹。
“她(找人)停不下来,一停下来就受不了。”徐丽婵说母亲。
2014年底,杨素慧查出肺癌。徐丽婵觉得,母亲长期压抑,睡不好,吃不好,导致身体越来越差。2015年,杨素慧回台州时,病情加重,住进了一家中医院。有一天,杨国强去医院探望,发现病房空空荡荡,才知道姐姐又偷偷跑回了广州找孩子。
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杨素慧。
2016年3月,杨素慧病情恶化,出现了咳血。但她不愿意回台州。她坚信儿子在广州丢失的,肯定能在附近找回来,希望临走前见他最后一面。那一段时间,燕子一直在医院陪同杨素慧。她记得,杨素慧不愿意化疗,也不配合医生,一心想着寻找儿子。
2016年夏天,媒体报道了“癌症妈妈杨素慧寻子”的故事。彼时,一百多公里外的小明(徐剑锋在养母家的名字),在手机上看到了这篇报道。他觉得照片里的人像自己小的时候,于是拨通了杨素慧的电话。
杨素慧在电话里核对了一些信息,也看了他的近照,觉得这个男孩不像丢失的徐剑锋,“主要是他屁股上没有胎记”。
燕子记得,当时联系他们的有上百人,一些人到医院见了杨素慧,不能来医院的,她都建议他们去当地公安进行DNA采集。燕子说,她联系徐剑锋时,对方正好出海打鱼,电话联系不上。
就这样阴错阳差,他们错过了仅有的一次见面机会。
八九月份,杨素慧病情加重,被女儿接回了台州。徐丽婵记得,母亲不停地说“哪怕我只有最后一口气,也要倒在寻找儿子的路上”。
后来,癌细胞转移到脑部,杨素慧认不清人,但只要提到找儿子,她就瞬间“清醒”过来,喋喋不休地对女儿说:“不要放弃找弟弟,一定要把他找回来,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2016年12月,杨素慧打电话给燕子,称自己已时日不多,拜托她以后继续帮她寻找儿子。
2017年1月,57岁的杨素慧过世,走得安安静静。
过世当天,徐丽婵用母亲的微信发了一条讣闻。徐剑锋似乎感应到了,他半夜醒来,第一时间看到了这条消息,并在下面留言:杨阿姨,一路走好!
杨素慧过世后,燕子不负嘱托,把寻找徐剑锋当成了自己的任务。每逢杨素慧忌日,或者生日,她都会联系媒体记者,问对方是否能报道。
今年年初,杨素慧五周年忌日,媒体又一次报道了杨素慧寻子的故事。重庆警方看到报道后,通过人脸识别发现了徐剑锋,然后通知了广东警方。广东警方通过采集DNA,确认了徐剑锋的身份。
对于徐剑锋来说,寻找了31年,再见母亲时,已是阴阳两隔。
以下是徐剑锋的口述:
[一]
我没有想到,她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2月17日,一位民警打电话过来,说有一个打拐行动,要采集被拐孩子的DNA信息,叫我去一趟公安局。我都不指望了,上一次采血寻亲还是十多年前。
3月初,公安局又打电话过来,说找到了我的亲生父母。我吃了一惊。当听到亲生母亲的名字“杨素慧”时,我彻底愣住了,想起了6年前的那一幕幕。
2016年夏天,我下班后翻看手机,看新闻说一位癌症晚期的母亲,寻找二十多年前丢失的儿子,希望在临终前见儿子一面。我从小一直在寻找亲生父母,联想到自己的身世,所以当时看得很认真。我看到两张相片,一张是小男孩骑着狮子;一张是小男孩拉着鸟,越看越觉得小男孩像我小的时候。
我心想,我会不会就是徐剑锋?看完文章后,我拨打了下面的电话号码。我说,我可能就是你们在找的徐剑峰。
接电话的是杨素慧,她问我的年龄,然后问我屁股上有没有胎记,身高多高,单眼皮还是双眼皮?我身高一米八三,他们都不高;我是双眼皮,他们都是单眼皮;我屁股上也没有胎记,只有年龄相同。我后来才想起来,小的时候,我屁股被开水烫伤过,胎记也几乎被烫没有了。
徐剑锋儿时。
我加了她微信,发了一张我的照片过去。她看了后说,不太像,我儿子应该不是长这个样子。我回复说,不管你是不是我妈,我都愿意叫你一声“妈妈”。我同时告诉她,最近如果不出海打鱼,我就去广州看望她。她当时在广州一家医院治病,电话里,她说话利索、头脑清晰,我不知道她病情怎么样。
我养父母家在惠州,离海边几百米远。平时,我经常跟着他们出海打鱼,有时去几天,有时一个月。那次,我出海打鱼,去了半月才回来。
回来后,我想着,对方都排除我了,没有信心面对这一事实,最终放弃了去医院。
主要是,我当时跟她联系时,她们(“宝贝之家”志愿者)找到了一个符合上述特征的“孩子”,包括丢失的时间、地点都跟我相同。
自那之后,我偶尔在她朋友圈留言:“你一定能找到你的小剑锋!”她回复我:“你一定会找到你的亲生母亲!”
第二年初春的一个晚上,我碰巧起夜,打开手机,翻到了她的朋友圈:“妈妈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杨素慧的女儿,我妈妈刚刚走了,感谢所有认识我妈妈,帮助过我妈妈的朋友们,祝你们永远健康!”这条朋友圈是凌晨3点半发布的。我第一时间看到,不知道怎么,就感觉到一阵心痛。3点38分,我在下面留言:一路走好,杨阿姨!
杨素慧过世后,女儿为她发了一条朋友圈,徐剑锋第一时间回复。
我现在想,如果当时我过去跟她见了面,做了DNA坚定,母子相认,她会不会多活几年?
[二]
认亲之后,我才知道自己1978年出生于浙江台州,有一个大我两岁的姐姐。
我两岁大时,父母去了临海市,我和姐姐轮流在大姨、二姨、三姨和舅舅家借住,偶尔也去父亲那边的亲戚家生活。所以,我从小不怕生,去哪儿都习惯。
后来,父母去了广州做生意,在那里赚了一些钱,想要接我和姐姐去广州玩。我记得,4岁那一年夏天,我和姐姐被送到广州,见到了父母。
但父母经常吵架。有一天,趁他们没留意,人贩子把我和姐姐拐走,带到汽车站坐大巴车时,被母亲的朋友看到了。人贩子害怕,又把我们送了回来。
因为我们差点丢失,父母再次发生争执。最后,他们决定分开,一人带一个小孩走。
一开始,我跟着母亲,母亲又担心父亲打姐姐。父亲脾气不好,以前就打过姐姐,所以母亲转而让我跟着父亲。
有一天,我跟着父亲走进了一栋大楼,在大厅里,我们坐在凳子上休息。突然,两个男人走过来,跟父亲聊了起来。父亲跟对方有说有笑,我以为他们很熟。对方递了一根烟给父亲,父亲吸了几口,很快就靠着凳子睡着了。我走过去,用手摇他,一边喊“爸爸、爸爸……”他没有醒。旁边的人跟我说:你爸爸太累了,你不要吵他,我们带你去公园玩一会儿,回来你爸爸就醒了。
我信以为真,就跟着他们走了。
我记得,他们带我去买了气球、玩具,还有冰糖葫芦等吃的东西。我玩得很开心,忘了时间,忘记了父亲,玩到了晚上。我太累了,迷迷糊糊中,他们抱着我上了一辆大巴车。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车子到站了,我们下了车。他们带着我一直走,走到山上的一栋小木屋。屋里很简陋,有两张木床、一个桌子、两条长板凳,周边没有人家。
我问两个叔叔,你们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对方说,爸爸跟妈妈吵架,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一静,让我来叔叔这里住一段时间。
以前,我经常去亲戚家住,所以我相信了。
住在山上的日子,他们经常带我到周边人家串门,让我跳、笑,脱光衣服转圈圈……时间一长,我想爸爸妈妈,让他们带我回去,但他们不搭理我。
有一天晚上,我趁他们睡着了,偷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哭着喊:“妈妈、妈妈……你在哪里?”
很快,我又累又饿,跑不动了,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哭着哭着,我睡着了。醒来时,他们找到了我,又把我带了回去,一边哄我说:明天叔叔就带你去找妈妈。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我第二次逃跑。这一次,我从他们钱包里偷了三张钱,不知道是三十块还是三百块。我光着脚丫,手提着一双凉鞋,蹑手蹑脚地出了门,然后往上一次相反的方向逃跑。
那时,距离我离开父亲的那个下午,已过去了一年时间。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喊我“小明”,渐渐地,我忘记了自己原来的名字,变成了“小明”。
上一次,我往街道方向跑,很快路边就灯火通明。这一次,我跑了好远,才看到零星的灯光。我一边跑,一边往后看,担心他们追来,紧张得心扑通扑通地跳。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时,不远处有人在卖包子,还冒着热气。我掏出一张钱,递给卖包子的阿姨说:“阿姨,给我拿两个包子!”阿姨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包了四五个包子递给我,又找了一堆零钱给我。她问我:“你这么小,怎么拿这么多钱呀?”我没有回答,那时候,我不认识钱。
阿姨看我没有口袋,又给了我一个布包装钱。
我吃完包子,把钱装进布包里,又开始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很快,天又黑了。我开始感到害怕,一边跑一边哭:“妈妈,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没多久,身上的钱用完,我就捡剩饭、瓜果吃。有时,肚子很饿,我蹲在地上,看着别人吃,一边咽口水。等丢在地上,我立即跑过去捡起来吃。
晚上的时候,我用麻布袋,或者纸箱子裹着自己的身体,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睡觉。
我四处流浪,没洗澡,没刷牙,衣服脏得都看不出颜色,鞋子也破了。就这样跑了一个月。有一天晚上,我走到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周边漆黑一片,只听见蟋蟀和青蛙的叫声。我很害怕,跑到了路灯下蹲了起来。
几百米远处,有一栋土木房子,一个妇人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她来到我身边,问我:“你叫什么?这么晚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记得,我抬头看到一张慈祥的脸,来不及回答,迫不及待地问:“阿姨,你有没有吃的东西,我肚子好饿。”
那个妇人,后来成了我的养母。
[三]
一开始,我叫她阿姨。她把我带回家,从隔壁家盛了一碗白米饭,上面放了白砂糖,递给了我。记忆中,那碗米饭很香甜,是我吃得最饱、最开心的一餐。
后来,我告诉阿姨,我叫“小明”,被两个叔叔带到了山上,跑出来找爸爸妈妈。
吃饱后,她带我去洗澡,又拿哥哥的衣服给我穿。阿姨家有一个哥哥,大我两岁;一个姐姐,大我四岁。洗完澡后,我躺在哥哥的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阿姨问我之后有什么打算。我说不知道去哪里找妈妈。我跑了一个月,经常又饿又累,实在不想跑了。阿姨就说,“你先住在我家里,看你父母会不会找过来。”
有一次,我在家门口玩,小朋友看到我是陌生面孔,欺负我,说我是野孩子、小乞丐,是没有妈妈要的孩子。他们扯烂了我的衣服,朝我吐口水,还对我拳打脚踢……
我哭着跑回家,告诉阿姨。阿姨安慰我说;“你不是没有人要,只是你妈妈还没有找到你。你要是不介意,以后就叫阿姨‘妈妈’,你就是我的儿子。”
那时,养父母借住在叔伯家,自己没有房子。两年后,他们靠勤俭节约修了一层平房,我们开始有了自己的房子。
家里有一艘小船,养父经常开着它去海上打鱼。大多数时候,他当天去,当天回;也有时候,出去十天半个月才回来。
我从小懂事、老实,胆子也小,经常被小朋友欺负。每次,姐姐知道后,会带着我去跟对方理论,甚至替我出头。
我8岁上一年级,学习成绩不错,但知道家里穷,而自己又是捡来的孩子,所以小学毕业后,我主动跟养父母说,我不想读书了。
我开始跟着养父母出海打鱼。每天撒网、收网,网到大小各异的鱼、虾。我们把它们挑出来,拿到市场上去卖,一天能挣三十多块钱。
哥哥姐姐上初、高中,后来又考上了大学,我很羡慕。辍学两年后,我跟养父母说,我想回来读初中。那时,我十五六岁,又回学校上初中。
一开始,我是班长,后来成绩越来越差。初中毕业后,我就出来了。
养父母对我很好,吃穿之类,我跟姐姐哥哥都一样。但是,我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所以从小过得卑微、小心翼翼。印象中,养母有时也骂我,我基本都是低着头,当然偶尔也会顶嘴:“我又不是你亲生的,我要去找我爸爸妈妈。”
青春期时,有一次,我跟养母闹别扭,一个人跑了出去,离家出走了几天。因为害怕孤独,我又偷偷溜了回来。
18岁那年,养母跟我说,你已经成年了,可以去找你亲生父母了。我吓坏了,害怕他们不要我了,我又回到从前流浪的日子,一个人孤零零的,无亲无故。
我后来才想通,她是希望我找到自己的根。
[四]
20岁时,在养母的催促下,我去了公安局采血,做了DNA入库。那时候,我对找到亲生父母已经失去了信心:等了那么多年,一直没有等来他们。
有时候,养母也会随口说一句,这么多年都没有找来,他们是不是真的不要你了?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总是内心凌乱,觉得自己不值得被人爱。
小的时候,我们村有好几个被拐卖来的小孩,我们都有统一的绰号,叫做“捡来的孩子”。我跟其中一个小孩关系很好,我们一起摘野果、打鸟、抓昆虫……但我们从来不聊家里的事,也不谈论亲生父母这个话题。
21岁那一年,他找到了亲生父母。我很羡慕。
二十多岁时,我外出打工。后来,姐姐出嫁了,哥哥大学毕业去了外地工作,也很少回来。我想着养父母年纪大了,就回来了。
31岁那一年,我结婚了。妻子不习惯跟老人一起住,我们搬了出来,但距离养父母家不远。我小孩出生后,他们经常过来帮我们带小孩。
以前,我继承养父母衣钵,以打鱼为生。但近两年,因为长期搬运重物,腰椎盘突出,不能再出海了,我去了姐姐开的饭店帮忙。
2018年,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满怀愧疚地找到我家里,自称是我的亲生父亲,多年来一直在寻找我。他说得有模有样,跟我丢失的时间、地点也都对得上。我们认了亲。第二年,我去他家里拜年,发现他跟家里人描述,我是他的一个私生子,偶尔又说,我是他一个同窗好友的儿子。
我很迷惑,但也没有去深究,一直保持着联系。
3月初,接到民警的电话后,我彻底蒙了。养母也问我:你到底有几个亲生父母?
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怀疑那个男人是人贩子,报了警。但警察说,没有查到证据。
那几天,我心情复杂,一直没有睡着。
3月13日,我坐车回阔别31年的故乡,一路紧张,手心出汗,直到见到亲生父亲、姐姐、舅舅那一刻,我才放松开来,因为我知道自己回家了。
徐剑锋与父亲徐普明在认亲后的合影
第二天早上,我去了母亲的墓地,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妈妈,我回来了!
徐剑锋在母亲杨素慧的墓前鞠躬
(文中人物燕子为化名。)
责任编辑:祝加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