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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盗采金矿遇难:危险的偷金路

原标题:六人盗采金矿遇难:危险的偷金路

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这是一个需要技术和经验的活儿,洞外需要当地“人脉”,洞内则是一场大型化学实验。洗洞提炼出的黄金,不管数量多少,都好找销路,甚至到一家金饰店都能卖出去。但在封闭的矿洞内进行这样一场大型化学实验,危险伴随着每个环节。

2022年1月9日,山西运城市人民政府对绛县6人盗采金矿遇难事件发布通报,称遇难6人均为一氧化碳中毒窒息死亡。与案件相关的8名嫌疑人被刑拘,12名绛县公职人员被处分。

记者|李晓洁

编辑|陈晓

深山

路走到头了。从山脚绵延进山里的水泥路,原本四五米宽,将近10公里,触角伸到村里每一户人家。但现在,水泥路越走越窄,两侧的砂石越来越多。再往前,水泥路消失,土房子也消失,只有一条由大大小小砂石块儿铺成的新路伸向更深的山脚,路面上还有两排车轮印。

这是山西省绛县卫庄镇里册峪村的深处。村子依着群山,路两侧山体灰扑扑的,长满灰黄的秃树。沿着那条已无人烟的砂石路再往里走大约一公里后,一座满是青蓝石子的山横在眼前。山像被平削去一半,几个工人在山的平面忙碌着,扬起的灰尘笼罩了他们。这是一座废弃了将近四年的金矿山。工人们正在用砂土填埋山上20多个矿洞洞口,准备之后用炸药爆破,彻底封住洞口。

事发后,与里册峪村隔了几个山头相邻的另一个村庄的矿山,也在进行整顿。

事发后,与里册峪村隔了几个山头相邻的另一个村庄的矿山,也在进行整顿。

封洞源于一场死亡事故。根据绛县政府通报,2021年12月27日凌晨3时54分,绛县公安局接到报警,称在大约四天前,有六名河南籍人员在里册峪山上的矿洞失联。27日下午17时40分左右,将近26个小时后,在废弃矿约2700米深处,救援人员发现六名失联人员,均已死亡。经调查,六人都是河南省嵩县人,他们在关停的金矿内试图用“洗洞”(用化学药剂冲洗洞内矿渣、盗采金矿)的方法非法获利,却在操作过程中不幸身亡。

2022年1月3日,事故公开一周后,本刊记者来到里册峪村。村子坐落在大山深处,只有一条水泥公路通行。冬季是北方山里最萧条安静的季节,里册峪村更是这样。因为担心地质灾害,十多年来,村里300多户村民陆续完成了搬迁。

近几年,因为提倡环境保护,村边的群山也被划为自然保护区范围,不准耕地、伐木,更多村民搬迁到卫庄镇和相邻县城寻找生计。留下的十几户村民,零散地分布在各个自然村,以放牧为生。冬日的清晨,温度还在零下,村里一片静谧。看不到村民,连鸟鸣声也很少。无人居住的土房子立在山坡上,墙体歪斜着,像随时要倒下去。

里册峪村内,村民家墙上贴的森林防火警示牌。冬季干燥,是森林防火的重要时期。

里册峪村内,村民家墙上贴的森林防火警示牌。冬季干燥,是森林防火的重要时期。

在矿洞中死去的六位河南人,也是在这样安静得似乎被凝住的冬日进入里册峪村的。他们分乘两辆河南牌照的家用轿车,沿着去年10月山西暴雨时被冲得时断时续的水泥村路,悄无声息地来到矿山脚下,甚至常年在山里活动的村民都没发现有外人来了。按这个行当的常规,他们带着洗洞的工具和一些生活物资,要在洞里待一阵子。当然,还要事先打点村里有些权力的人。这起盗采案至少牵涉到里册峪村一个村主任、一个村副主任、两个居民组长。他们收取了盗采金矿六人的“打点费”,承诺不向有关部门举报,事发后已经被刑事拘留。

这不是这座废弃矿山第一次出事。70多岁的村民老王一直没有搬离村庄,居住的红砖房距离废弃矿山只有两三公里,是离山最近的几户人家之一。

老王记得,2017年左右,矿山因为在省级自然保护区划定的保护范围内,禁止一切商业行为,原先的矿企退出,留下山上“几十个山洞”。之后有一年,村民的牛在靠近矿山的一条水沟喝水被毒死,还有怀孕的母山羊喝过水后流产,政府的人来检查水源,发现水被污染了,才知道有人进山洗过洞,使用的化学药剂污染了山沟里的水源。

“但当时洗洞的人已经走了,(还好)村民喝的是自来水,没出什么事,最后也没查到什么。”2018年,村边另一座废弃的铜矿也出过事故。当时是临汾市翼城县来的人,进洞内私挖矿石,导致一个人被石头砸伤后死亡,“当时事情没闹大,私下和解了”。

冬季的山村里,山坡上长满灰黄的秃树

冬季的山村里,山坡上长满灰黄的秃树

六人洗洞死亡的事故发生后,里册峪村开始严格限制外人出入。距离村子10公里外的进山公路入口处,一根绑上彩色布条的长杆横在路中间设卡。卡口旁边的彩钢房里24小时有人把守,非里册峪村村民不能通行。村子比以往更加安静和冷清,只有走到事发矿山脚下,才能听到正封洞作业的电器声,在寒冷的冬日闷闷作响。

遗留的金矿

在县政府的官网介绍上,绛县70%的面积是山区,被中条山和绛山环抱,中条山位于山西省南部,是重要的铜矿密集区,位于中条山东北部的运城绛县,矿产资源主要有铜、金、银、铁等,卫庄镇里册峪一带是主要分布点之一。

山西省地质勘查局二一四地质队曾在21世纪初,对绛县中条山一带的矿产进行过勘探,并在文章中对这里的各类资源做了分析:铁矿含量最少,开采价值小;铜矿资源较为丰富,金矿规模较小,矿脉短、矿层较薄,金含量参差不齐,以铜矿中的伴生金为主。但部分矿脉含金量不错,属于可开采的范围。

里册峪一带,连绵安静的山

里册峪一带,连绵安静的山

虽然矿源并不算丰盛,但在21世纪初,绛县也曾迎来一个开矿的热潮。老王记得,那几年山上来了许多外地老板。“四川、西安的老板带着手续来这里开矿,一来就是一个班子,几十人,也用不到我们村民下洞做工人。”老王记得这次出事的金矿也是外地人开的,“我们这边人不懂开矿的技术。外地人也不想让我们下洞,出事了赔偿起来更麻烦。”他记得当时有村民去矿山干杂活儿,不下矿洞,一天一两百块工钱,“比种庄稼强,但也更危险,村里人没几个愿意去矿上干”。

住在山脚下斜曲村的村民李华东,虽然距离矿山更远,但对当年开矿的繁荣期也有印象。李华东告诉本刊记者,当年通往里册峪村的水泥路还没开始修,只有一条砂石路进出村,没有摩托车的村民,下山一趟来回,就要花去一整天。但交通的不便也没能阻挡开采矿山的热情。“矿山红火的时候,山上每天都有卡车开下来,装满了矿石,还有时候装的是一车木头,那时候还没有自然保护区的说法,伐木、挖矿都很自由。卡车上山,路上还能捎上村民。”

2006年,中国冶金工业部第一地质勘查局五一五地质队来到里册峪勘探矿山。一位曾参与了勘探工作的人员告诉本刊记者,“我们去勘探的时候,(发现)山上到处都是洞,铜矿和金矿都有,当年需要发展经济,政策上也支持探矿、开采”。而这次出事的金矿,死者在洞内距离出口2700米处被发现,“说明这是一个倾斜的平洞,属于中小规模,当年应该价值不错”。

河北唐山某金矿中作业的矿工(摄于2018年)

河北唐山某金矿中作业的矿工(摄于2018年)

2010年,里册峪一带的涑水河源头,正式升级为省级自然保护区,收录在山西省自然保护区名录里。之后,“矿上还干着,还没有立马限制,一直到2017年,保护区的政策变严了,矿山也不准转让和开采,山上的铜矿,还有出事这家金矿就关了”。老王说,当年林业局还拨了一笔钱用于封堵矿洞,由这次事故被抓的一位村干部负责封堵。但当时没有填埋、爆破洞口,只是用水泥和石头简单砌了堵墙。墙面不算很厚,用工具可以凿开。

如今,在里册峪村事发金矿的矿山下,还有早年遗留下来的采矿工人活动痕迹。四间白色的活动板房立在砂石路旁,房间的门锁生了锈,可以随意打开。屋内是遗留的旧床板和电线,一间板房里,还有白色塑料桶、空麻袋。对花费不少资金和时间获得矿山开采权的公司来说,这些仓促撤离时遗留的板房、工具还有矿洞内没有挖掘干净的矿产,以及投入后尚未获得回收的资金,都是一笔不小的损失,但对“洗洞”者来说,因为政策变动导致的封洞,却是这个行业不可或缺的资源。

“大型化学实验”

“只要有遗留的矿洞,尤其是忽然被中止开采的矿洞,就会被洗洞者盯上。”高强对本刊记者说。

他是一位资深金矿从业者,在河南省三门峡市做金矿挖掘21年。三门峡下辖的灵宝市,是国内第二大产金县城,也是被洗洞者觊觎的县级市。在金矿工作多年,他接触过洗洞的团队,还亲自去矿洞中了解过洗洞过程。“这是一个需要技术和经验的活儿,洞外需要跟当地人搞好关系,洞内是一场大型化学实验,不是谁都能做。”

洗洞的第一步,是提前考察。“先派一个技术员去当地,了解地形地貌、废弃矿洞中矿渣的大概储量、含金量。一般的矿洞,最少也有几千吨矿渣,每吨矿渣中含金量超过一克就有利润可赚。一个十几人的团伙,投资几万到几十万元不等,幸运的情况下,赚上千万都有可能。”高强的声音低沉,语速缓慢,但语气笃定。除了了解洞穴的资源情况,提前考察的另一个重要内容是建立“人脉”资源。和正规开矿相比,“洗洞”这个行当的“长处”是“投资小、速度快,获利多”,“不需要办理任何审批手续,只要考察好地点,和当地人说好以后,很快就能开始”。

高强给本刊记者发来一段金矿洞内的视频,地面到处是炭灰色的矿渣,道路弯弯绕绕,宽敞的地方可以容纳几人休息,狭窄处只能弯腰通行。借着头灯的照耀,能看到矿洞顶上,金黄色的金属或大或小地闪现在矿脉中。“洗洞”的技术工们要在这样的环境待一个多月,大部分时间得关上洞口,在灯火通明的洞内查看化学药水的反应度、隐蔽作业。

《矿民、马夫、尘肺病》剧照

《矿民、马夫、尘肺病》剧照

洗洞用到的化学品分为两种,一种是与水混合后容易产生剧毒的氰化物,一种是无毒的金蝉提金剂,都是白色粉末或纽扣状。任意一种原料与水混合后,加入碱性粉末“火碱”,就成了原始的洗洞药水。

高强告诉本刊记者,药水制成后,放在洞内的自制蓄水池里,通过水管,喷淋到洞内各处的矿渣上,冲洗、溶解出矿渣中的金属物质,慢慢汇流到下游装满黑色活性炭的水桶中。经活性炭过滤后的药水存放到另一个蓄水池,通过水管再次传回上方,循环使用。这样的工序24小时不间断,技术员需要不断测试药水的酸碱度,往药水中添加化学品,一到两个月后,矿渣中金属物质几乎被冲洗完,洗洞的基本过程结束,最后一步就是从活性炭中提炼金属。

在“洗洞”这个行当里,金矿是最主要的对象。高强说,过去10年,黄金价格每克最高超过450元,现在每克360元左右,“仍然是一个好价钱”。洗洞提炼出的黄金,不管数量多少,都好找销路,甚至到一家金饰店都能卖出去。

《盲井》剧照

《盲井》剧照

但在封闭的矿洞内进行这样一场大型化学实验,危险伴随着各个环节。

首先,如果选择用氰化物而不是金蝉这类提金剂做洗洞原料,危险就增大几倍。高强告诉本刊记者,2013年前,氰化物是主要的洗洞原料,“它与水混合后,药劲大,提炼速度快,但毒性强,有时浓度太高,皮肤碰到药水就会死亡。后来出现了金蝉,基本没有毒性,比氰化物便宜,速度慢了点,但绝大部分洗洞者为了安全,都选择用金蝉”。

即便如此,金蝉制成的药水,与矿渣中的硫元素反应,容易产生氢气,氢气吸入过多,也容易窒息。另外,封闭的洞内无法通风,只能靠其他贯通的矿洞口增加氧气。去年山西暴雨,有可能冲毁了一些矿洞通风口。而洗洞的最后一步——提炼黄金,为掩人耳目,工人们通常也选择在矿洞内进行。

“因为活性炭吸完药水后很重,带出去很显眼,有的技术工会在洞内,找一个大盆烧活性炭。烧完后,金属出现在盆里,像一个大金饼。”高强说,但活性炭燃烧需要大量氧气,也会释放一氧化碳,同样有致命危险。他曾听说有洗洞者就这么死于最后一步。

生命与利益

从目前的披露情况来看,这次在里册峪矿洞中丧命的洗洞团队是一支小队伍。

六人都来自河南嵩县。死者刘战役的姑父告诉本刊记者,在河南嵩县下面的村子,很多村民都懂一点洗洞的技术,有老板投资、有当地“人脉”、有技术工,五六人很快能组成一个乡村团队。“洗洞”在当地甚至一度是一种公开的业务。高强记得,自己认识的一个嵩县人,曾在朋友圈公开询问:“哪里有好的矿山可以洗?”

洗洞这个行当在嵩县乡村的普及度,与周边矿业发展的兴衰有关。根据嵩县政府网的信息,嵩县是矿产资源大县,年产黄金约21吨。周边的灵宝、三门峡市更是金矿的高产区。2018年,灵宝的黄金产量达到62.5吨,连续30余年位居全国县级第二位。

高强告诉本刊记者,灵宝、三门峡金属矿的历史较早,“有几家央企投资开采,坑口多,规模大,政府管理严格”。相比之下,嵩县金矿的开发更缺乏管理,“没有国企、央企介入,矿洞小,多是地方小企业和私人开采”。当地村民没有能力参与开矿,但也循着“靠山吃山”的古训,发展出“洗洞”的手艺。

六人盗采金矿遇难:危险的偷金路

高强说,2000年他刚入行时,还没听说过洗洞。“当年全国的金矿开采都在兴盛期,忙着采矿都采不完,不会有人洗洞。”变化发生在2000年后。2004年,河南省在全国率先开展了煤炭、铝土矿资源整合,优先发展骨干企业,金矿也受到影响。之后的四年,河南省共整合关闭小矿山1481家,包括不少小金矿。金矿被关停后,遗留的小矿变多,“大多都是忽然被终止的矿山,有人可能之前在矿山上干过,懂一点技术,去偷着洗了一下,发现真的能挣钱,而且比开矿简单、快速,后来慢慢成了一种产业”。

2012年左右,高强发现在河南开采矿洞变得更难,为了环保和资源充分利用,国家不允许企业随意开挖新的洞口。也是在那两年,洗洞更加盛行。“嵩县的洗洞风气非常开放,有人直接在矿洞外的公开场地洗,当地也管得松。可以说洗洞的技术从嵩县兴起后,又传到河南灵宝、三门峡。”

2016年,三门峡市有一处矿产资源丰富的山区申请成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短时间内关停了几千个矿洞,“洗洞行为更加疯狂,甚至有人不限于洗洞,从保护区外很远的地方打洞进入保护区的山内盗采”。

六人盗采金矿遇难:危险的偷金路

2021年7月,三门峡市开展打击盗采矿产资源行为专项攻坚行动。“严厉打击后,很少有人敢在三门峡洗洞,嵩县的遗留金矿差不多也被洗完好几波了,洗洞者就开始往新疆、甘肃、内蒙古那边(管理)没有那么严格的地方去。”

高强告诉本刊记者,自己也曾听说过山西绛县被遗留的金矿,品位不错,每吨至少有一克黄金。他曾经还动过组队尝试“洗洞”的念头,打听了一下“人脉”,对方要价很高,他便放弃了这个“洗洞”的念头。

但在距离绛县200多公里外的嵩县乡村,6名当地人循着黄金的气味而来。显然,他们所在的队伍打通了高强无法解决的“人脉”问题。出发前,这几个人留给家里的信息很少,家人既不知道这次行动还有多少参与者,也不知道背后的组织者是谁。

2021年12月31日,公历最后一天,本刊记者在绛县殡仪馆见到六位死者的家属。几乎每位死者家都去了六七个人,看起来有些虚弱、不知所措,走路慢吞吞的。他们计划在这天下午,轮流火化完死者后,带着骨灰和当地政府给的3万元安置慰问费,在新年到来前连夜赶回嵩县。

(插图:老牛)

(插图:老牛)

在他们对本刊记者的零碎讲述中,我们大概知道,“牵头人”之一刘战役今年40岁出头,两个孩子分别读初中、小学。他是嵩县附近的村里人,15岁时父母生病去世,如今村上的房子已经塌陷,全家租房住在嵩县城中,靠四处打零工为生,好的时候一年赚上三四万元。这次出事后,哥哥和妻子操办后事,姐姐在老家照顾两个孩子。他的妻子在人群中看起来尤其瘦小,短发染成黄色,走前走后,不需要别人搀扶,也不让自己闲着。

“参与者”白某今年33岁,二婚后有个两岁的女儿,他本职工作是装修工人,几年前在县城贷款买了房子,平时话不多,很少跟亲戚交流。

“参与者”李某家只来了他的儿子和弟弟两个人,小儿子今年刚大学毕业找到工作,看起来还像个在校学生,乖巧又无助。

“参与者”小明的妻子是六户家庭里稍微有些特别的一个。她坚持在几个问题上得到答案。死因到底为何?中毒?缺氧?或者两者都有?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这起“洗洞”其他环节的参与者和背后老板是谁?

这些疑问原本其他家属也有,但后来都决定放弃追问。“一切都结束了。”在殡仪馆时,一位家属这么对本刊记者说。小明的妻子曾更坚持得到答案,据说她一度拒绝回到河南,打算在绛县待到事情完全调查清楚,但最终和别家人做了同样的选择,去年12月31日下午到殡仪馆火化了丈夫的遗体。遗体用红色棉被遮住,推入锅炉。十多分钟后,烟囱上冒出十几秒的黑烟,飘向灰白的天空,很快就散了。

(本文源自三联数字刊2022年第3期。文中所有人物都是化名,实习记者彭丽、全怡飞对本文亦有贡献)

排版:西西/审核:小风

责任编辑:张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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