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跪地乞讨!58岁大姐收养700多只流浪猫狗经费严重匮乏
6月17日是“叶大姐小院”每月“轧账”的日子。一个月的开销、工人工资、小院水电气费,让叶大姐头脑里时刻紧绷着一根弦。
叶大姐名叫叶春华,今年58岁。位于成都市新都区新繁镇的“叶大姐小院”,既不是民宿,也不是餐饮馆子,而是一个养了700多只猫狗等小动物的救助基地。每天一睁眼,叶大姐就要面对700多张嘴的吃喝拉撒。
故事要从30多年前说起。当时,做百货生意的叶大姐偶然捡到一只受伤的流浪狗,从那以后,她就和流浪狗、流浪猫结下不解之缘。叶大姐早出晚归,摆摊卖药挣的钱,全部用在了小院。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甚至沿街乞讨。
↑叶大姐收养了700多只流浪猫狗。
不到3年时间
从200多只增至700多只
叶大姐小院位于新都区新繁镇,一段不显眼的水泥路尽头,100米开外就能听见犬吠声。大耳朵、赤豆、黑虎、吉祥……有品相好的品种狗,也有毛色杂乱的中华田园犬,一视同仁地待在同一个犬舍里。刚救助回来的狗,一般都放养在门口的院子里,需要等到排除犬瘟,才敢带进里面一间一间的犬舍。
义工小哥熟练地把猫笼拎出来,抓出一只比手掌稍微大一些的奶猫,拿出比掌心还小的奶瓶,认真地喂着。小院门口,垒放着一堆白菜。整齐的是买回来的,不整齐的是捡回来的。
↑工作人员给流浪猫喂奶。
叶大姐小院有大大小小700多只流浪动物,其中绝大部分是狗,少数是猫,极少数是羊、鸭子和鸡。
↑叶大姐收养的羊。
从什么时候开始救狗救猫的?
叶大姐说,那还是自己年轻时在做百货生意的时候。有一次在九眼桥附近,叶大姐从草丛里抱出一只被压断了腿的狗,送去医治。“我从小就喜欢猫猫狗狗,觉得(受伤的)狗好可怜。”叶大姐说。这一救,一发不可收拾。
1990年左右,叶大姐救助的狗开始多起来。路上遇到受伤的、流浪的狗,她会救回去,但不敢往家里带,偷偷喂在外面。“我就一边捡,治好了,一边找人领养出去。”叶大姐说,后来救助的狗慢慢增多,就专门租了地方养狗,从二三十只、三四十只到七八十只……
2005年前后,因为送养出去的一只狗,让她再也不敢同意别人领养自己的狗了。“他(领养人)找到我,说想领养一只狗。我说要得,签好合同,叫什么名字,住哪里,每个月我要上门看一次。”叶大姐说,对方答应了。狗被领养半年后,叶大姐再次如约上门,其大门紧闭,一问邻居,得知搬走了。“那狗呢?”“狗啊,搬走前一天晚上在院子里吊起来打死,吃了。”
叶大姐不再让人领养狗出去了。那些狗多是她从路边捡的,狗贩子刀下救的,不舍得它们再遭磨难。
狗越来越多。2017年,叶大姐在龙泉驿区租用养狗的房子面临拆迁,几经周折,2018年年初搬到了新繁镇。当时,叶大姐养的狗大约有200多只,短短不到3年时间激增到了700多只。
渐渐地,到了不想救也得救的地步。
小院原本主要是救助车祸、意外和恶意虐待受伤的狗,或者流浪狗和狗崽,“周围的人知道这里是救助(狗)的,丢到门口就走了。”叶大姐小院管理负责人沈大哥说,在叶大姐小院搬到新繁镇后前半年,几乎每天都有人丢狗过来,最多的一回,一次性丢了8只奶狗,“你能怎么办?总不能再丢出去。”
奶狗、奶猫不容易成活,不会主动找吃,站不稳,眼睛都没睁开,需要人工喂奶粉,需要用心照顾。即便这样,叶大姐救助的400只左右小奶狗、小奶猫,也只活下来300来只。
艰难维持着基地
甚至跪地乞讨
爱狗人士安姐认识叶大姐已经10多年了。2019年11月,安姐正式成为叶大姐小院工作人员兼会计。“之前在东光小区附近,我拿饭去喂10多条流浪狗,她也去,这么认识的。”安姐说,那时候叶大姐救的狗还不是特别多,她是眼看着基地的狗一天天多起来,一天天从小狗长成大狗。
被丢的狗越来越多,眼看不能再这样下去,叶大姐就筹钱找合作的宠物医院工作人员到小院来,给附近村民的狗免费做绝育。“第一次大概做了100多条。”叶大姐说,找人来基地做,只收成本费。
去年,叶大姐在基地附近又做了一次免费绝育活动,给60多条狗做了手术。有时候见到附近没有做绝育又散养的狗,叶大姐会将其“偷走”,做完绝育再还回去。“不这么做,没有办法,到处都会是不断生小狗的狗,狗多了,咬人了,又打狗,杀狗。”安姐说他们救狗,做绝育实际上在消除不安全隐患。
“不要说做绝育,生病了他们都不会花钱治。”叶大姐说,有一次她遇见一条黑狗,病得很厉害,狗主人是个老头,不肯送去治,叶大姐把狗送去治好,花了2000元,“我说你拿10元钱给我就是,他说你把狗牵走,他不要了!”
免费做绝育,700多张嘴的吃喝拉撒,小院的日常开销,件件都是要用钱的事。叶大姐说,后来狗多了,她放弃了百货生意,卖了房,专门救狗,但一个月近10万元的支出,无论如何是一个近60岁的她无法一力承担的。
安姐说,700多条狗,夏天每天要吃140斤米,冬天是200斤,每天130斤到150斤肉,还要几十斤蔬菜,这些都是基地每天必须的支出,还有水电气费、工人工资。最让人头大的是救助生病的狗、受伤的狗,医药费让人很发愁。“现在城里好多宠物医院,我们都欠着钱,没敢去结账,一家都是好几万元。”
“我们有个叶大姐小院志愿者群,每次基地断粮了,没吃的了,我们就伸手‘讨口’。”安姐说,朋友圈里转发,你三十五十,我八百上千,靠着爱狗人士的帮助、公益筹款,勉强能支撑。而水电气费、工人工资,全靠叶大姐在城区的菜市场摆摊卖跌打损伤药,每个月赚点钱补贴。
每天早上4点,叶大姐就起床去菜市场摆摊卖药,中午11点半收摊,坐2个小时公交车到基地。等忙完做饭,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叶大姐一直忙到晚上8点,才搭公交末班车回成渝立交附近的家。如此周而复始。
叶大姐也有不来基地的时候,这意味着基地缺钱了。“这个月工人工资开不起了,(叶大姐)急得晚上一两点都给我打电话,咋个办嘛?”安姐说,叶大姐不来基地的时候,是背着大家“要钱”去了。“春熙路啊,那一段。”安姐告诉红星新闻记者,第一次知道叶大姐上街“要钱”,是一个相熟的爱狗人士看见叶大姐跪在雨里乞讨,那么大的雨也不起来。安姐说,志愿者不让叶大姐去“要钱”,一是怕别人说“要钱”救狗是骗子,二是叶大姐自己身体也不好。“我们去救狗,都说我们是狗‘疯子’,钱多了没地方花。”安姐说。
安姐提供给红星新闻记者两段视频,其中一段视频里叶大姐拿着一个小桶,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农贸市场的地方,沿着商铺向商铺老板“化缘”。另一段视频里,叶大姐跪在地上,面前放着一个小桶,有人过来将钱扔进桶里。
↑叶大姐在乞讨。
叶大姐自己也记不清第一次“要钱”是什么时候的事,但肯定是基地维持不下去的时候。最开始,是跟一个熟悉的开店做生意的人聊起基地的困境,对方给叶大姐拿了钱。后来慢慢地,挨着挨着一家家店铺老板也给叶大姐拿钱。“其实多是熟人,看到她来了,大家就凑点儿。”安姐说。
为啥要跪着(“要钱”)?叶大姐说,做绝育要钱,犬瘟狗治疗要钱,哪里给得起?不够啊!“我们工人工资发不起了,就去(‘要钱’)。”叶大姐说,自己也知道跪着“要钱”不应该,后来很少跪了。
救狗花几千上万都舍得
自己病了却不舍得上医院
6月17日,因为前段时间吹大风,基地房顶塌了,想修一下,基地在网络平台发起筹款,筹了2万多元。“不够。”叶大姐说,现在自己最想做的是给基地修两间隔离室,因为在宠物医院还有那么多狗,接回来不敢往犬舍里放。
“我们有5条犬瘟狗,不敢放进来,在那边小屋子里。”安姐说,5条犬瘟狗的治疗,按照宠物医院收费标准,治好至少需要好几万元。基地没钱,只得抱回来。问了合作的宠物医院该打什么针、喂什么药,工人自己治。“还是快好了,这不就节省了好几万元吗?”安姐说,现在基地急需稳定合作的爱心企业,能够每个月持续地给基地的猫猫狗狗提供吃的。
直到现在,叶大姐也不敢让家里知道基地到底有多少狗。叶大姐说,家里人因为反对她养狗,几乎到了互相不说话、不碰面的地步。摆摊挣的钱,叶大姐一分也没拿回家,反而要从亲戚朋友那儿借钱来医治狗的病。
6月初,叶大姐发现又发不出工资了,宠物医院也在催欠款,着急的她连着4天摆摊,凌晨5点出门,摆完上午,下午接着摆,还要去摆夜市。天气热,叶大姐扛不住了,病了半个月。但她舍不得上医院,“救狗几千上万都舍得,自己不舍得上医院。”安姐说。
“只能朝前走。”叶大姐说,未来怎么办,自己从来不想,想也没用,“我现在还没什么病,可以(坚持)。”
↑叶大姐。
红星新闻记者于遵素摄影刘海韵
责任编辑:吴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