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后浪》在朋友圈奔涌,B站破圈背后的二次元江湖
2020年5月4日,青年节。一大早,很多人的朋友圈被一条名为“后浪——Bilibili献给年青一代的演讲”刷屏。前一天晚上,这段由B站(Bilibili弹幕网)献给新一代的青年宣传片在央视一套播出,并登陆《新闻联播》前的黄金时段。
有人在朋友圈评论:90后、00后等小朋友对这段煽情视频反响平平,倒是一群70、80后在感叹时光远去。从这个视角来说,B站的这条刷屏级推广视频,很难与其“破圈”野心撇清关系。事实上,在此之前,B站已经在持续打破其在创立时为自己设定的“二次元”藩篱。
2020年初,B站用一场跨年晚会来告别成立的第十年个年头。从《魔兽世界》的开场舞表演,到《哈利•波特》交响乐,再到退伍军人合唱团集体演绎的《亮剑》主题曲《中国军魂》,这场没有完全依靠流量明星助阵的自制晚会,刷屏了年轻人的朋友圈。
这场晚会让B站一夜走红,走进更多人的视野,当然也被业内人士解读为B站的破圈之举。除此之外,新京报记者早前还独家获悉,B站今年将重点押注直播业务,计划投资18亿元。更早之前,新京报还报道,B站以8亿元价格拍得英雄联盟(LOL)全球总决赛(S赛)中国地区三年独家直播版权,其他参与竞拍的企业还有快手、斗鱼、虎牙等。
下面分享一篇2020年1月份新京报刊发的文章:《B站破壁出圈,A站获快手加持,二次元江湖再起波澜》。
岁末年初,哔哩哔哩(下称:B站)选择用一场跨年晚会来告别成立的第十年个年头。从《魔兽世界》的开场舞表演,到《哈利•波特》交响乐,再到退伍军人合唱团集体演绎的《亮剑》主题曲《中国军魂》,这场没有完全依靠流量明星助阵的自制晚会,刷屏了年轻人的朋友圈。
数据显示,B站的跨年晚会直播同时在线观看8000万,截至目前总播放量超过4300万次。“欠B站一个会员”“去B站补课”等说法在微博、微信等社交平台上发酵。B站股价甚至因为这场演唱会迎来三连涨。
虽然成立十年的B站仿佛一夜间迎来爆发期,但一场晚会并不能掩盖B站所面临的内、外部挑战。“B站的赛道没有任何问题,生态也是健康的,但战略并不清晰,管理体系、运营能力、算法能力与头部互联网公司都差几个身位,员工也非常佛系、朝九晚五,我虽然是B站的日活用户,但股票不推荐”,一位二级市场互联网分析师告诉新京报记者。
“分管直播的领导好像不懂直播,8亿元买的S赛版权做不好就是‘烫手山芋’,过分依赖游戏发行,而适合B站发行的游戏又相对有限,比如《重装战姬》内部预计流水过亿,实际只有两三千万”,另一位券商分析师告诉记者。
近日,新京报记者独家获悉,B站今年将重点押注直播业务,计划投资18亿元。此前,新京报曾独家报道,B站以8亿元价格拍得英雄联盟(LOL)全球总决赛(S赛)中国地区三年独家直播版权,其他参与竞拍的企业还有快手、斗鱼、虎牙等。
除了内部在管理体系、运营和算法上需要补课外,B站还面临二次元弹幕网站Acfun(下称:A站)复活的压力。A站在被快手收购后,不但换了核心高管、技术团队,还得到和快手打通账号体系的导流,同时底层技术构架也得到优化,其在上个月初发布的“聚集年轻人的硬核二次元文娱社区”的定位,大有与B站刚正面的意味。那么,在B站不断破壁出圈,A站得到快手加持后,二次元社区到底还是不是一门好生意?
A站和B站:古早时代的两个“小破站”
2009年6月26日,一位网名叫9bishi的“准90后”在电脑前按下了发布按钮,B站的雏形mikufans正式上线,半年后mikufans更名为B站。9bishi是B站创始人徐逸,他创建mikufans个人站点是由于对二次元内容的喜爱,也因为当时二次元用户的聚集地A站不稳定,偶尔会宕机,徐逸曾戏称B站是A站的备份。
A站恢复稳定的2010年,却被创始人Xilin以400万左右的价格出售。这次交易的实际买家是原杭州边锋武汉分公司的总经理陈少杰,他在孵化A站“生放送”直播的基础上,创立了游戏直播平台斗鱼,并独立运营。“A站是抱养的,孵化了斗鱼这个亲儿子”,一位在斗鱼工作多年的老员工评价称。而在另一位A站前高管看来,A站当年就是一个烂摊子,根本养不活。
同样在2010年,徐逸辞职投入B站工作,也是在这一年,现在的B站CEO陈睿成为B站的用户,每天上B站成为他工作之余的快乐时光,他当时任职的公司是金山软件。到了2012年,B站的各项数据已经超过A站,其中B站的PV(页面浏览量)是60万,A站只有30万。
虽然同是二次元社区,但A站和B站的发展却迥然不同。内容上,A站更加垂直和聚焦,一直采用UGC模式;B站则在开放注册后,从单纯聚焦二次元领域,逐渐发展成Z世代(1995-2009年出生的人)社区,同时除了UGC内容外,B站也引入正版番剧(日本连载动画剧),涉足自制。商业化方面,A站虽然率先发力直播,并孵化了斗鱼直播的前身“生放送”,但缺少其他商业化变现途径;B站虽然早年立下不做贴片广告的誓言,但后期尝试了效果广告、大会员、直播和游戏分发等多种商业模式。
另一个差别在于,B站的高管团队相对稳定,管理思路比较一致。而A站则经历了多次“卖身”,从早期的陈少杰,到奥飞动漫董事长蔡冬青、晶合思动的创始人杨鑫淼,再到引入阿里系投资,最后于去年被快手全资收购,这期间A站的主要管理人员几经更迭,对A站的管理理念也多次变化。
上述原因间接决定了两家公司的经营业绩。A站被中文在线投资时披露的财务数据显示,其2015年的营业收入约为364万元,净亏损1.13亿元,其2016年前9个月营业收入约为71万元,净亏损1.46亿元;资产总额约3626万元的A站,总负债高达1.48亿元。B站的招股书则显示,2015年、2016年、2017年其净营收分别为1.31亿元、5.23亿元、24.68亿元,2016年、2017年的净营收增幅为75%、372%。
一位二次元领域资深从业者告诉新京报记者,A站一直比较讲“情怀”,“坚持不向用户收费”,商业化运营十分有限。而B站则在移动游戏、广告、直播和增值服务等领域多点开花。“现阶段二次元领域动画、漫画更加利于吸引用户,但变现能力有限,通常以游戏、直播业务完成收割,但A站空有前者的黏性,没有后续的收割。”
A站复活:能否补上失去的十年?
2018年6月5日,快手和A站方面均向新京报记者确认,快手已经完成了对A站的全资收购。根据A站股东中文在线当时的公告,其以1.4亿元的交易对价向快手出售A站13.51%的股权,由此推算,A站当时的估值约10.36亿元。
收购消息发出,微博热搜沸腾,“萝莉和大叔的联姻”成为这一收购的代名词,那么快手到底是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一位接近A站的人士告诉新京报记者,快手在收购前就很有诚意,不但给A站借了“过桥贷款”支付带宽费用和员工薪资,更用了一年时间在组织结构、底层技术上对A站进行重构,“试问有哪个企业收购来资产后,可以一年不要KPI,只补课?”
收购整整一年后,2019年6月18日,快手任命文旻为A站负责人,随后又给了文旻快手二次元负责人的职务,潜藏打通A站和快手二次元垂类的寓意。文旻曾任职网易文学漫画事业部副总经理、网易LOFTER部门总经理、网易战略研究用户研究总监。
前述A站早年高管表示,从目前的结果看来,A站的大部分核心管理团队、职能团队已经换成文旻在网易动漫的团队,而大部分技术、产品等人员则采用快手原生团队,而运营团队则部分保留A站原生团队,原因是二次元内容运营有一定的门槛。
任职半年来,文旻重点工作是UP主(上传视频的内容生产者)生态的建设,以及为了维护UP主生态而开启的商业化、直播等业务,同时在暑期引进了一些番剧。2019年12月,A站发布了新的品牌定位,并计划在2020年扶持20位百万粉丝级别的UP主。
文旻上任后,A站曾经两次发布运营数据。2019年7月,A站视频类UP主数量环比增长45%,日弹幕总数环比增长55%,A站的打赏行为总数环比增长88%,UP主粉丝数环比增长128%;2019年10月的累计UP主数量相较于2019年5月增长了45%,累计稿件数量增长32%,播放次数增长88%,播放时长增长43%。
需要注意的是,A站公布的数据全部是增长率,而非具体的数值。上述接近A站人士称,快手对A站暑期计划事实上是有考核的,没有发布具体数据,是因为没有达到预期。“快手组织构架上,文旻也并未得到VP(副总经理)职位,在快手AcFun的管理者一栏中也并未列出任何人。”该接近A站人士称。在去年12月文旻接受采访时,也没有直接回应快手对A站的KPI要求到底是怎样的。
在采访中,文旻称,A站已经在进行一些商业化运作,目的是给UP主赚钱的想象空间,比如快手的信息流广告、电商和直播,还有会员付费等视频网站通用的营收模式。但横向来看,即使是发展了十年的B站也未实现盈利。
不难看出,A站对于快手的营收意义十分有限,甚至是需要长期补贴的。但A站可以帮助快手抓住黏性较强的二次元圈层,这是快手用户中相对稀缺的,也有助于快手了解更年轻群体的圈层画像。“A站针对的是相对硬核的二次元用户,快手二次元则是针对泛二次元用户”,文旻说。
除此之外,快手收购A站也意味着对长视频的布局。未来A站会投资长视频内容,也会进行联合自制,这将帮助快手切入长视频领域,多了一个与头条系竞争的砝码。
B站出圈:从小圈层向大众的过渡
除了跨年晚会外,B站近期最受关注的还有其以8亿元拍得S赛中国地区三年独家直播版权。据了解,此次S赛版权的起拍价格是4亿元,快手的目标价位是5亿元,而斗鱼、虎牙则和企鹅电竞形成联合体,共同出价6亿元。不少圈内人认为,赛事用户打赏、转化情况不高,可能是几大直播平台并未再加码的原因。
B站的营收主要来自四大板块:移动游戏、直播和增值服务、广告和电商、其他,最近一季度(2019年三季度),分别为9.33亿元、4.53亿元、2.47亿元、2.26亿元,直播位列第二。
陈睿称,虽然一直没有公布直播数据,直播的业务一直保持着100%左右的增长。“B站没有在外面去挖特别大的主播,也没有花太多的经费在直接的竞争上,但我们的直播业务仍然是非常健康地在发展。”陈睿说。
但B站的直播业务是否真如陈睿说的那么健康?多位受访人士向新京报记者介绍,B站的直播业务在付费率、产品逻辑、运营配合上存在不足。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在推出订阅流功能时,最早着手开发的并不是核心的视频业务团队,而是直播业务团队。最直接原因在于负责产品的VP不够强势,而负责直播的人是个急性子的“猛将”,直接向陈睿申请开辟新业务。
“B站直播的分类逻辑并不清晰,比如PC页面,用户很难找到自己想看的内容,这种产品设计对有明确目的和游离用户都吸引不足”,一位直播行业资深从业者称。而一位从事游戏赛事运营的人士则说道,“全部超5000位员工,分工重合严重,‘抢活甩锅’技术一流”,在B站拿下S赛独家直播权时,甚至有B站员工直言,“花大价钱买来的,做好做不好都是锅。”
对于这些问题,陈睿也在采取措施,2018年B站开始强化末位淘汰机制。
让B站开始押注直播的原因,是用户增长的压力,也来自对营收过度依赖游戏的担忧。
B站一度被看作是一家披着视频网站外衣的游戏公司。很长一段时间内,游戏收入占B站总收入高达80%以上,并且极度依赖单一游戏《命运-冠位指定》(Fate/GrandOrder)。这款已经上线三周年的游戏,依然在支撑着B站的营收。
“(B站)过分依赖游戏发行,而适合B站发行的游戏又相对有限,比如《重装战姬》内部预计流水过亿,实际只有两三千万”,一位券商分析师告诉记者。
陈睿则在三季报后的分析师会议上称,目前B站有30款游戏储备,其中8款拿到版号。由于游戏市场的整体增速强劲,以及市场对年轻人游戏供给的不足,陈睿称在未来两到三年内,对B站的游戏业务持乐观态度。
另一个不能忽视的事实则是,B站依然没有实现盈利。2019年三季度,B站总营收达18.59亿元,同比增长72%;净亏损4.07亿元,同比扩大66%。财报发布后次日,B站股价盘中一度下跌7.33%至15.18美元每美国存托凭证,收盘时回升至15.73美元每美国存托凭证。
作为一个最初以二次元为核心调性的社区,B站也面临从小圈层向大众的过渡。
2012年10月1日,B站开放注册,试图从二次元圈层向更广泛的人群拓展,但其采用了“考试”的方式来“过滤”掉与社区调性不太一致的用户。2013年5月开始,B站用户要发弹幕或评论,首先要经过100道题考试,成为正式会员。到2019年第一季度,共有4930万人成为B站的会员,这部分人群在第十二个月的留存率达80%。
与此同时,B站的内容也呈现多元化,但也有部分老用户质疑B站“去二次元化”。一位接近B站高管人士称,B站现在主攻生活区,生活区在整体收入中占比较高,但成本不高;动漫还要版权费,收入也不过是大会员。
新京报记者白金蕾编辑赵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