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雨编辑部成员合影
1月8日,心雨编辑部和64(1)班的部分同学看望在家养病的路承斌同学
时装走秀的背景音乐是《长恨歌》朗诵,台上唱歌的人如痴如醉,台下的人一排排以班级为单位忙着拍照,全部是白发苍苍的大爷大妈,主持人一会儿纯正“汉腔”,一会儿“弯管子”普通话,“下面由高三(1)班的同学为大家表演”……2019年12月27日下午2时至晚上7时,武汉市二十九中学250多名“老三届”老年人又在一起疯玩了5个多小时。他们大多在65岁至75岁。
这群老人都是1968年12月28日从武汉市二十九中去赤壁官塘驿镇下乡的“老三届”知识青年,他们从小是街坊,一起上学又一起下乡,如今,抱团养老已经12年。
12年前约定:将来我们一起养老
抱团养老是他们正当壮年时约定的。
1995年5月,武汉市二十九中举行四十周年校庆,一下子回来了好多学生。当年1966、1967、1968俗称“老三届”的初中生、高中生,正处于40-50岁这个年龄段,他们有的从汉正街摆摊起家,生意已做得风生水起;有的是企事业单位的领导、骨干;有的正承受武汉中小企业改革的阵痛而下岗。
不管来自社会哪个阶层,自下乡抽调回城后,这些为各自事业家庭打拼几十年没有见过面的老同学,见了面,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校庆活动搞完了,大伙还久久不愿散去。
刘礼保,时年50岁,在汉正街做鞋帽批发生意,他提议:“我们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将来退休了,就一起养老吧,延续我们年轻时的友谊和激情!”
今年67岁、68届初中生段贝贝回忆:1968年12月21日,毛泽东主席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一周后的12月28日,全校28个班700余人全部登上了大卡车,到赤壁官塘驿镇插队落户。年龄最大的21岁,最小的张华华只有14岁。他们与农民同吃同住,不论年龄大小,都参加了蒲圻陆水改造、青山水库的大建设。
“同学情加上下农村也在一起,这是一段特殊的感情!”他们经历着同样的历史,有着同样的理想和信念。刘礼保说:“正是有这样支撑我们一辈子的信念和情怀,让我们到了晚年也能走到一起来。”
一本杂志:在时光中穿行
2006年,“老三届”的学生已有很多人退休了。这年10月,抱团养老提上了议事日程。
“找个什么方法,把大家拢在一起呢?”
杨悌伟的父亲是武汉大学教授,杨父的大学同学退休后办了一个杂志,先是油印,后来是打印。每次杂志办好,都要给班上的同学寄一份,不管是在国内还是远在国外。开始时,有30多个同学,随着同学慢慢离世,最后只剩下了3个人,还在坚持着。
“我们也办一本杂志,把我们的人生记录下来!”苏福兴同学提议刊物就叫“心雨”,希望这本杂志成为大家晚年生活的精神食粮。
当年的青春少年如今要抱团养老,老师们也很支持,并参与其中,被同学们封为“顾问”。时年85岁的老校长段德安写了数十张书法“心雨”,最后选了自己最满意的作为杂志封面。刘仁安老师成为《老三届·心雨》十多年里重要撰稿人、改稿人,直到去年9月83岁离世。而今年85岁的老校长江绍英一直都是这个抱团养老团队的重要成员。
第一期《老三届·心雨》2007年3月出版,共印了300本,印刷、发行费用刘礼保全出了。后来,每期要印700本。2019年12月27日发行的第22期印了1000本。这本坚持了12年的杂志,在武汉“老三届”中享有声望。
《老三届·心雨》上刊登的文章有两大类,一是二十九中“老三届”的人生回忆,二是他们晚年生活的记录。
2017年儿童节,“老三届”们在微信群里互祝节日快乐,时年71岁的原高三(2)班的毛家安给第20期《老三届·心雨》写来了《情系童年》,回忆自己童年时手笨不会系鞋带和红领巾的趣事。
在这一期的《老三届·心雨》上,原初四(2)班的吴诚芳以《知青岁月点滴》为题,记录下当知青时5个让她铭记一辈子的温暖瞬间;
64(1)班的徐应汉写下了《近古稀,再出发》,记录他古稀之年开始学习照相、写贴、制作音乐相册、录视频的经历;
65(2)班的翟达军在《打工生活在广州》里回忆他50多岁从国企下岗去广州打工的经历,他感激生活给了他的人生一段不一样的时光……
岁月如金子一般沉淀下来,闪着光芒,使他们的老年生活充满着温度和热情。当了22期《老三届·心雨》主编的肖咸明感慨地说:“读着这些文字,我常常热泪纵横,不能自已!”
文化养老:模特队走出国门
“老三届·心雨”旗下还有艺术团,艺术团有歌舞队、合唱队、乐队、模特队。今年73岁的王国珍,银发如雪,是现任“老三届·心雨”艺术的团长。
王国珍说最令她自豪的是艺术团最年轻的队伍——模特队。4年前,当时正在北京一家公司做财务总监的她被高中同学辗转找到,动员回汉。刘仁安老师又说服多才多艺的她带领大家开展文艺活动。考虑到老年人的安全,她组建了模特队。
“看看,王国珍又在选美了!”每次大聚会,王国珍看着哪位同学适合走模特的,就去做工作。她不仅把原来不好意思抛头露面的老美女们挖掘出来了,还拉来了原来喝酒打牌的男生:“喝酒打牌不健康,也没有意思,跟我走模特去!”
王国珍的模特队男女队员比例6:4,没有其他模特队普遍存在的女多男少比例失衡问题。4年来,王国珍的模特队坚持走秀,个个队员直腰挺胸,既锻炼了身体也走出了老年人的精气神。近两年,模特队走出了校门,走出了国门。
“心雨”的每次活动,基本参加人数有两三百人,最高峰达到700多人。他们聚在一起,自拉自唱,开心快乐。
二十九中老三届校友总结了他们抱团养老的模式:以“心雨”系列为纽带,以大家共同出资(众筹)搭台,文化艺术节目唱戏,构建了一个温暖的精神家园。
搭建和维护这个精神家园的,是二十九中老三届校友“心雨”联谊会。联谊会有会长、副会长、秘书长,还有《老三届·心雨》编辑部。
邓晓光介绍,有同学去世了,会长会带着大家登门悼念;有同学生病了也会组织大家去看望。同学家庭有困难,“心雨”联谊会会积极帮助解决。
2010年,武汉图书馆收藏了《老三届·心雨》杂志。
当初,大家相约《老三届·心雨》办10年。2017年,10年约定到了,还办不办?副主编路承斌同学坚持杂志要办下去,这个抱团养老的队伍不能散。
文/图记者田巧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