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摘走直径50厘米野蜂巢,四川宜宾七旬老人干活被蜇死
俗话说“手不惹虫,虫不咬手”。时下正值野蜂繁殖旺季,蜂群袭击人事件时有发生。如果是受害人自己招惹了野蜂,被蜇伤甚至蜇死算“自讨苦吃”的话,那么宜宾珙县巡场镇68岁的余章芬老人,在自家地里挖红苕被蜇死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疑因有人取走马蜂窝,激怒蜂群,余章芬老人遭到蜂群袭击不治身亡。10月19日,事发地周边的村民们仍谈蜂色变,不敢靠近现场,家长尤其担心孩子们安全。
老人突遇野蜂袭击 女儿救人心切反被蛰
余章芬老人“遇害”,是在一周前的10月12日清晨。“凶手”至今没有被消灭,甚至很可能就潜伏在原地。
沿着珙县巡场镇白皎煤矿背后的盘山公路上行一公里多,就到了塘坝村矸子山垭口。余章芬的家在垭口右侧,她“捡来”种的红苕地在左侧,中间只隔着塘坝村的上山公路。
老人生前没留下任何遗言,只留下一句划破山村宁静的尖叫:“刘侦池,快来救我!”72岁的刘侦池是余章芬的老伴,白皎煤矿退休工人。患有冠心病、行动不便的刘侦池平日全由老伴照料饮食起居,早已失去营救老伴的能力。
邻居李成秀指称惨剧就发生在大树下 摄影 罗敏
由于余章芬老人走得很突然,女儿和邻居们只能通过回忆,来还原当时发生的惨剧。
清早7时40分左右,矸子山白皎煤矿家属区居民黄琴听到邻居余章芬的尖叫声,赶忙出门查看。“看到公路对面,老人头顶密密麻麻的飞着蜂子,上方的高坎上站了些人,老人大声呼救,但现场无人敢上前。”黄琴赶紧呼叫自己的老公万从华。
此时,余章芬的女儿刘晓菲(化名),听到了母亲的惨叫声。她飞快地冲出门,穿过公路,跑向已经倒地的母亲。在距离母亲十几米时,刘晓菲同样遭到了野蜂的疯狂袭击。“身上奇痛难忍,感觉喘不过气来,头顶的野蜂越来越多。”第一次冲锋,刘晓菲败下阵来。
事隔一周,余章芬的女儿刘晓菲肩背部的蜇痕仍触目惊心 摄影 罗敏
邻居李成秀回忆,余章芬在遭到野蜂袭击后,把自己带出去的竹背兜倒扣在头上,但她随即发出更大的惨叫声。“不知道她为什么倒扣背兜,分析应该是想躲避野蜂的攻击。”李成秀告诉记者。
“野蜂的巢没了,妈妈背的竹背兜颜色刚好和蜂巢颜色接近,又有小孔,野蜂都往里面钻。”虽然没跑到母亲身边,但刘晓菲看到妈妈头上扣着的背兜,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野蜂群。至今,余章芬的背兜仍在原地,没人敢动它。
邻居冒死扑蜂救人 无奈老人驾鹤西去
正在几十米外给货车加油的邻居万从华听到了老婆黄琴的呼救声,也听到了从矸子山垭口传来的嘈杂的吵闹声。“余孃被蜂子蜇了,你快点(去救她)。”万从华跑到垭口,看到头上罩着背兜的余孃满地打滚,被蜂追撵的刘晓菲正往回跑,两边的坡上站着十几个人,可是无人敢上前帮忙。
“蜂子也是虫子,我想它们应该怕灭害灵吧!”面对发狂的蜂群,万从华同样不敢贸然上前,叫黄琴从家里拿来了大半瓶灭害灵。万从华先在自己身上喷了几下,然后迎着蜂群边喷边跑向余章芬。“灭害灵所到之处,蜂群果然四散飞走,不敢靠近。”
可是万从华只跑到一半,瓶中的灭害灵喷光了。趁着蜂群飞走,万从华赶紧往回跑。几十米外有家小卖部,“快,把所有灭害灵拿出来。”可是店主只找到一瓶,万从华取了灭害灵,再次跑回现场。邻居们见灭害灵对野蜂有效,又有人从家里拿来一瓶,另有邻居取来兑了水的农药。
旁人不敢上前救人,万从华拿起喷药奋不顾身上前营救。万从华回忆当时细节 视频截图
药水呈雾状在空气中散开,蜂群嗡嗡飞走。万从华几步窜到余章芬身边,“像穿了件蜂衣,浑身上下全是野蜂,密密麻麻。”万从华在余章芬身上喷药水,蜂群散开;然后又向背兜内喷药,野蜂从背兜小孔钻出来飞向空中,在万从华头顶一两米的空中萦绕。
邻居救人时使用的杀虫剂、农药 珙县兜兜网供图
万从华一手朝空中喷药,一手抓住余章芬往外拖。试了两下,拖不动。万从华抬头,在人群中发现了熟人郭七。在万从华及众人鼓励下,郭七接过别人递来的灭害灵跳到老人身边。郭、万二人一人拉着已经昏迷的老人一支手,一边对着头顶蜂拥而来的野蜂喷药,一边往后退。
“拖到路边人已经不行了,我抱着她,脸上肿得认不出来。”69岁的李成秀瘫坐在路边,抱着比自己小一岁的余章芬。自从80年代刘侦池一家从富顺迁到白皎煤矿,李成秀和余章芬做了三十几年邻居。“她是生活区里身体最好的老人,和善好客,在矸子山上捡了些土地种庄稼、红苕,补贴家用。”
72岁的邻居连绍章回忆,从余章芬被蜇呼救到被救出来,大约花了十来分钟。刘晓菲告诉记者,急救车将余章芬送到珙县医院,后被迅速转至宜宾市第二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13日凌晨5:08分,医院宣布余章芬死亡。忍着巨痛办理完后事,刘晓菲也转入宜宾二医院治疗。至今刘晓菲手臂、背部、额头等处,仍有数十个蜂刺留下的疤痕。
刘侦池抱着老伴遗像欲哭无泪 摄影 罗敏
据连绍章等老矿工介绍,白皎煤矿已在多年前关闭。余章芬、刘侦池靠着退休金生活,女儿刘晓菲没有正式工作。刘晓菲告诉记者,其母伤后抢救,花费近三万元,只能报销40%左右。
事发前生人遍地取巢 致命背篓遗弃路边
“我们这些人,在矸子山生活了几十年,从来没遇到过野蜂蜇人,更别说把人蜇死。”连绍章至今仍不敢相信这样的惨剧就发生在身边,因为在余章芬被遭袭击前,他每天都从事发现场下方不足两米的地方进进出出,从来没注意到上方有夺命野蜂。
但万从华并不意外,因为在事发前大约十天,他在自己家门口,目睹了一群陌生人爬上大树,取走了一个直径达50公分的巨大马蜂窝。万从华只是没想到,来人盗取蜂巢的报应,会发生在根本没有招惹野蜂的无辜老人身上。
那天下午16时左右,货车驾驶员万从华没出车,就在自家院坝里休息。他看到正对家门的黄桷树下,突然出现几名年轻男子。此后,有人穿着专业的防蜂服爬上大树,先对着蜂巢喷药水,掩藏在树叶丛中的野蜂倾巢飞出,四散逃命。“来人用化肥口袋从下往上套,试图套住蜂巢。”万从华看到,蜂巢太大,口袋小了,蜂巢掉落到树下余章芬的红苕地里。
好奇的万从华走到屋外的公路边,远望着这群人进入红苕地,用化肥口袋把蜂巢裹起来,装进车带走。野蜂和蜂巢不是谁家的,野蜂也不是受保护的动物,“我完全没有多想,更没想到野蜂会被激怒, 会来攻击人。”万从华回忆,当时取蜂巢者开了三辆家用轿车,其中两辆为白色,一辆为咖啡色(或棕色),共有五六个人。
万从华就在塘坝村、矸子山一带跑货车,交际甚广。余章芬被蜇死后他才了解到,取蜂巢者当天跑遍了塘坝村至少两个山区小组,取了至少三个蜂巢。而取蜂巢者走后,野蜂返回蜂巢却无家可归,先后导致两三人被蜇伤。“余孃被蜇的红苕地,蜂巢坠落时应该有掉落的碎片留在地里,所以蜂群被引来, 藏匿在红苕叶下。”万从华分析。
死者余章芬的背兜还在原地 摄影 罗敏
“蜂巢被取走,余孃被蜇死,可是野蜂还在,危险未除。”每天打开房门,事发地高耸的黄桷树就映入黄琴眼帘。她确信,那些夺命的野蜂,仍藏在红苕叶下和背兜中。家里五岁的孩子上学,黄琴或万从华会把孩子送到远离事发地的安全区域再返回。“这几天都有单个的野蜂飞到家里来打转转,个大头,没蜇人也够吓人的。”
记者了解到,被遗弃的竹背兜旁不足两米就是繁忙的村道。每天有大量车辆来往不说,还是塘坝村10个村民小组及白皎煤矿矸子山家属区的必经之地,除了余章芬9岁的外孙、李成秀7岁的孙子和黄琴5岁的儿子,至少还有几十个塘坝村的孩子上学要从蜂群潜伏地经过。
律师说法
四川方策律师事务所郭刚律师表示,关于动物伤人,须区分饲养动物和野生动物。饲养动物伤人规定相当明确,那就是若饲养的动物造成他人损害的,即使是遗弃、逃逸的动物在遗弃、逃逸期间造成他人损害的,都应由动物饲养人或者管理人来承担侵权责任;除非能够证明损害是因被侵权人故意或者重大过失造成的,才可以不承担或者减轻责任。
郭刚说,但对于野生动物,我们国家的现行法律却仅规定了野生动物资源属于国家所有,并未规定野生动物伤人后应由谁担责的问题。只不过依据“谁所有谁管理、谁担责”的法理,“个人认为应由国家(当地政府)对伤者和逝者给予一定的补偿。”
四川明炬(龙泉驿)律师事务所王仁根律师表示:如能找到摘蜂巢的人,并能证明野蜂伤人系因摘蜂巢引起,受害人及家属就可要求摘蜂巢人承担侵权责任。同时,野蜂虽属无主物,但极具危险性和攻击性,对居民存在安全威胁,政府部门有义务在野蜂活跃期加强巡查,并予以消除隐患;如政府未尽到该项义务,客观上存在不作为,应当承担责任,给予受害者及其家属适当补偿。
来源:罗敏/成都商报
责任编辑:吴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