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旅游人:坚守者忙业务深耕,转行者做代购|疫情中的他们
叶蒙雷现在终于有时间画画了,他是春秋旅游美洲部总经理兼研学旅游项目组组长,疫情之下,他依然坚守在旅游行业,虽然目前宅家办公,但他还是给自己安排得满满当当——开会、内训、安排国际客户业务,还有重拾画笔完成兴趣爱好。
疫情来袭,首当其冲被影响到的是旅游产业。上海实行封控以来,本地旅游业基本暂停,而在刚刚过去的“五一”小长假,旅游市场也是冷清了许多。第一财经记者近期对叶蒙雷这样的众多资深旅游业者进行深入采访,他们中有人已经转行,成为代购,收入还不错;有人坚守在旅游行业,尝试做业务转型;也有人“两条腿走路”,既不完全退出旅游圈,但也开始发展新业务。疫情中的他们,正在努力“自救”和支持行业复苏。
坚守:掘地三尺
和叶蒙雷聊天,很轻松,几乎感觉不出通常旅游人都会有的焦虑。大学学习会展专业出身的他从事旅游业多年,由于外语方面的优势,他一直在从事国际旅游业务,尤其主打的是欧美业务板块。但也正因如此,疫情来袭,首先被冲击到的就是他所在的国际业务板块。
“出境游和入境游原本是我主要的业务,但是疫情发生后,这两个板块的团队游已经停了很久。后来我们公司的很多业务开始聚焦到国内市场,再到本地市场,直到现在,本地市场也很难做。当然,防疫安全肯定是第一位的,我们所有的旅游业务必须是在此前提下的。”85后叶蒙雷正值壮年,总觉得还有很多劲儿得使出来,但是该怎么使是个问题。
疫情发生以来已经2年多,出境游和入境游团队业务也暂停了这么久,旅游市场的生意基本集中在国内板块,去年以来,国内游市场复苏明显,尤其是国内长线游一度有“小井喷”的趋势,一些沉浸式旅游项目开始被开发。然而疫情并未完全结束,各地反复的疫情使得市场的复苏呈曲线状态波动。直到上海本轮疫情发生,部分中高风险地区的本地游也受到了影响。
不少中小型旅游企业已经经历了洗牌,是去是留,既要看个人意愿,也更要看资金实力。
叶蒙雷的选择是留下。“我们企业实力还是雄厚的,这也给了我信心。当然业务肯定要调整,我就在想如何挖掘新的可行的业务来回笼一定的现金流。此时我们研究发现,虽然团队游很难做,但是散客的个人需求还是存在的,不如就深度服务这些客人。”叶蒙雷告诉第一财经记者,目前他的业务主要集中在给海外客户办理商务服务、签证等。
家住上海的叶蒙雷现在每天早上9点起床,除了在线会议之外,他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在中午和凌晨时分进行业务。“因为要配合海外的时差,所以我最忙的就是晚上10点到凌晨2点。为海外的客户协助办理签证或其他相关手续、购买机票等。虽然现在没有团队客人,但依然有商务或探亲的国际客人,而且一些国际航线的机票价格等也都翻倍涨,虽然客人少了,可是客单价也翻倍了。就是业务比较繁琐,比如为了符合防疫安全,要协助客人填写一些相关表单,尤其是一些外国客人经常会搞错一些项目,我们就要帮助他们。目前直航的国际航班整体变少了,部分客人是通过转机抵达目的地,所以我们还要协助他们进行各个不同国家之间的防疫检测等。这些都是以前没有的业务。”叶蒙雷对第一财经记者描述。
此外,叶蒙雷还在留学、研学业务方面挖掘新契机。比如今年4月有一批留学生赴日本,之后的几个月内还会有赴欧美的留学生,这些都是叶蒙雷正在努力的业务。虽然比起往年,整体业绩有所下滑,但今年4月也有数百万元的营业额,对于叶蒙雷和他的部门而言,已经算是不错。第一财经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转向深度业务、研学或生活方式等业务去挖掘新收益,的确是留守在旅游一线的业者们在努力的。
开拓:未来商机
除了掘地三尺地挖掘现有商机,还有一批留守的旅游人在努力开发未来商机。
资深旅游人陈志明是叶蒙雷的同事,他目前是春秋旅游周边部总经理,入行22年的陈志明本身就是学旅游专业的“科班”人士,或许是因为对专业的执着,即便面对疫情,陈志明也从来没有想过转行。
上海实行封控以来,陈志明更加忙碌了。居家办公期间,他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做内部培训、在线营销。还有很多时候要顾及一些在线直播的业务。与叶蒙雷的国际业务不同,陈志明专注的是本地游和周边游市场,其实在本轮疫情发生之前,这个业务是旅游业复苏的重点板块,尤其是从去年开始推广的“建筑可阅读”,成为上海旅游业复苏的“代表作”。
“现在我大量的时间用在准备旅游资源方面,深度开发一些本地游产品,为未来市场做筹划。比如我们在推广的上海崇明玉海棠景区,位于崇明西部的三星镇,是崇明区‘一镇一花’之海棠花的天地,虽然现在大家不方便出门,但不代表我们就要停止推广。恰恰是现在,我们更应该做好产品设计,进行直播推广,给游客们进行‘种草’,让大家对一些优质的旅游项目有先行认知,那么之后我们启动预售就会有很有优势。”陈志明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同样想着做未来生意的还有上海莲花之旅旅行社有限公司(下称“莲花之旅”)创始人苗延南,他比陈志明在预售业务上走得更快。
“我已经找到一些主播进行在线合作,通过直播等进行酒店、景区推广。我们知道目前人们出游不方便,但是可以通过优惠价格来售卖未来的旅游商品,比如预售门票,这相当于是销售‘旅游期货’。”苗延南对第一财经记者透露,他在今年4月销售了约300万元的“旅游期货”,尽管净利润不高,但这样的预售使自己的公司获得了一定现金流,有利于之后的业务运营。
并行:转向团购
在上海土生土长的李爱玲是旅游供应链服务平台匹匹扣旅游圈(下称“旅游圈”)CEO,从业21年的她看过了旅游行业多年的沉浮。
在旅游圈看来,旅游产业链中上下游分为三个环节,资源、运营与销售,其中最直接产生价值的是:优质资源与具有变现能力的渠道,而最能产生附加值的是运营环节。其实前、中、后这三部分都是协同的,三者缺一不可。经过李爱玲和合作伙伴的多年努力,旅游圈平台已发展了7万旅游顾问,累计过千万的游客人次。
本轮疫情发生后,李爱玲并未退出旅游行业,但她不同于其他坚守的业者,李爱玲在“两条腿走路”——保留旅游业务的同时,大力开拓团购业务,以此来补充公司的收入。
在李爱玲看来,2020年疫情开始,社区团购平台兴起一波,但当时社区团购生意快起快落,部分平台收缩、转型甚至关停。之前各家大厂的社群团购平台垂直经营,存在很多供应链问题和效率问题。“而2022年上海的本轮疫情中,起来了一波‘团长热‘,看上去似乎又兴起了社区团购的热度,但这次很大不同的是,主角并非大厂,而是居民们扮演了社群团购平台上的各个角色,用群接龙、快团团等平台工具,实现信息发布、关系链接、在线付货款、物流信息流转。社群团购,‘团长’的人设建立、‘团长’与团员的关系链接,逐渐形成社群效应。”李爱玲说。
曾经做了一段时间土特产销售业务的李爱玲,把旅游圈做了调整,变成了现在结合团购的模式。
“在上海像我这样的‘团长’非常多,我是供货‘团长’,还有一些赋闲在家的旅行社同业者属于帮卖‘团长’,像我们现在这个小区有100多个‘团长’,开团要向居委会报备。上海本轮疫情,我们的帮卖‘团长’从2000多人翻了一番,到目前4000多人,据我观察,大部分社群‘团长’的用户订阅数(沉淀的客户)也有了大幅提高,这张新的流量网络在疫情期间有一个快速成长。”李爱玲描述道。
现在宅家办公的李爱玲每天很是忙碌,除了要兼顾旅游在线业务和运营之外,她大部分的精力都在关注团购板块,今年4月,李爱玲整体的团购流水达到了数百万元。“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利润。如果是纯团购生意,那是会留一些利润空间的,但封控期间给大家做团购,是为了保供应,基本就是平价进出,几乎没有什么利润。做团购的意义不在于纯利润,而在于积累了不少上下游资源以及客户流量,今后结合这些资源来开发旅游或相关业务是不错的。”李爱玲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转行:代购火爆
当然,也有不少中小型旅游企业的从业人员实在支撑不下去,选择了转行。根据第一财经记者近期大量的访谈发现,旅游人转行后有相当一部分人员会去从事保险销售业务,因为相对而言入行门槛不高,且都是吃“开口饭”,不少导游具有较好的沟通和推广能力。
李伟曾经是一家中型旅游企业的部门负责人,前些年在细分旅游板块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于是与几位合伙人一起开设了独立的旅游企业,专营摄影采风类的主题旅游业务,生意一度不错。
“但是疫情发生后,这几年的生意每况愈下,企业运作是需要持续投入的,我们只是一家小企业,几个合伙人都是自己多年的积蓄在投入,烧钱烧不了多久。所以我们把公司结束了。从我的角度而言,也不想再回原来的旅游公司打工,于是就转行去了保险公司,也不说赚多少钱,但维持生活还是可以的。”李伟对第一财经记者如是说。
相对而言,张可岚的转行前后变化非常明显。张可岚2008年开始进入旅游行业,最初从旅行社的计调岗位做起,也经常带出境游团队去往欧洲,因此具有不错的海外资源。也因为业绩不错,自己也有创业的想法,于是在2016年,张可岚从旅行社出来,以类似“个体户”的形式发展业务——挂靠在某家旅行社,基本独立做业务。
随着出境团队游业务的暂停,张可岚开始寻找新的商机。“可能因为我在欧洲有不少资源,而且以前带团队出境游的时候也看到了太多游客具有很强的消费力,所以我就在想,旅游业务如果先放一放,是否可以把精力转向代购。”这么想着,张可岚开始联系资源,在海外找到合作伙伴进行货源的供应,而她此前在旅游业界的一些朋友也有转行的,于是她就将货品以“批发+零售”形式进行运作——部分货品批发卖给小商家,部分货品直接零售。
由于目前代购已经成为了张可岚的主业,为了让所有业务都规范化,她还成立了正规的企业,专营国际商品的生意,主要集中在化妆品和日用品,奢侈品相对较少。“我的公司规模不大,而奢侈品的前期货款要押下去很多,我也不够这么强的资金实力,所以我只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业务,保守和正规化经营。通过电商等渠道,如今也积累了不少客户。当然,上海封控期间,因为物流运力紧张,所以我们的很多单子暂时也难送,总体的绝对数据上会有一定的影响,但对我来说,从旅游业转型到代购业务还是找到了一条新的可持续经营的道路。做代购一年的营业流水可达3000万元,但利润不高,因为我给到B端的批发价都很低,即便是我直接销售给C端客户的市场价格也不高,主要是薄利多销,估计一年净利润也就几十万元。而且我也成立了公司运作,纳税和管理都是按照规定来的。”张可岚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根据记者访谈诸多旅游业者后了解到,类似张可岚这样转而做代购或者微商的旅游人不少,这些旅游人赋闲在家,运用本身的资源和销售技巧来另谋出路是一大选择,但业界提醒这类旅游人,转型无可厚非,但经营代购或微商必须注意风险控制与合法合规,一定要按照相关规定运作。
未来:逐步复苏
疫情已经持续了2年多,受疫情影响,今年的春季旅游市场暂未全面进入旺季。上海本轮疫情更是让部分本地游业务暂缓,但防疫安全肯定是第一位的。
此前,文旅部《关于抓好促进旅游业恢复发展纾困扶持政策贯彻落实的工作通知》(下称“通知”)是将之前14部委联合引发的纾困政策落细、落地、落实,立足于旅游企业尤其是中小旅游企业经营的实际困难,为稳定行业恢复发展基本盘有着重要作用。政策的进一步细化落实,更加提振了业界对行业恢复发展的信心,为市场主体注入财政、金融和产业政策支撑力。
同程研究院分析认为,受到疫情影响,国内部分旅游企业,尤其是中小微旅游企业在经营和发展中确实遇到了困难。本次“通知”从税费、金融、行政管理、政策宣导等多个方面,对纾困政策的落实和实施进行了要求,不仅解决了企业短期面临的资金难题,也有利于激发企业创新的内生动力,提升旅游企业抗风险能力,帮助旅游企业长期健康发展。
目前,携程、同程、途牛、去哪儿、春秋、驴妈妈、飞猪和马蜂窝等业者也在积极响应政府相关政策,在不断强化自身技术创新能力,实现自身发展的同时,帮助产业链合作伙伴渡过难关。同程方面表示,计划为机场、航司、景区、酒店、客运企业和目的地政府提供了定制化的解决方案,帮助行业伙伴实现数字化产业升级,同时打造了非遗旅游、红色旅游、短途周边游等主题IP,帮助国内旅游目的地推广其优势旅游资源,促进各地旅游发展。携程则表示会通过开拓乡村旅游、直播推广等方式来联动上下游业者一起推动市场复苏。
无论是留守还是转型,抑或是并行者,这些旅游人都在努力“自救”,也在支持行业复苏。
(文中李伟、张可岚均为化名)
作者:乐琰责编:胡军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