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载人航天产品对高净值个人有着极强的吸引力。“这个座位将改变你看待世界的方式。”
记者｜刘朝晖
距离71岁生日还有7天，英国亿万富豪理查德·布兰森搭乘自己创立的维珍银河公司旗下的“团结”号太空飞船，完成了一次持续大约一个小时的太空旅行。这不仅让他实现了成为“宇航员”的童年梦想，也冠上了“私人太空旅行第一人”的名头。9天后，美国私人航天企业蓝色起源公司的创始人、亚马逊公司前首席执行官杰夫·贝索斯，也搭乘着自家公司的“新谢泼德”飞船成功进行了首次载人试飞。
两位亿万富翁的成功“飞天”，让“私人太空旅行”在这个夏天成为了全球关注的热词。今年还有一个人准备上天，他就是声名显赫的美国大亨马斯克。
巨富们争相成为私人太空旅行先行者的举动，让梦想照进了现实，标志着一个太空游的新时代的开启。商业公司经营的“太空飞行”，有可能成为一项价格高昂但体验独特的旅游项目，而在这背后，围绕着私人太空旅行的一场商业竞争，也变得激烈起来。
两大富豪竞相“飞天”
理查德·布兰森的这次太空之旅可谓风光无比。
维珍银河公司在7月11日高调全球直播了这次飞行。任务被称为Unity 22，是维珍银河研制的火箭驱动的“太空船2号（spaceship two）”飞船的第22次飞行测试，也是维珍银河公司第四次载人航天飞行，同时也是公司创始人布兰森的第一次地球外旅行。
根据公开信息，布兰森所乘坐的“团结号（VSS Unity）”太空飞船从新墨西哥州的美国太空港起飞。和布兰森同行的还有5名乘员，包括两名太空飞行员戴夫·麦凯、迈克尔·马苏奇以及维珍银河首席宇航员教官贝丝·摩西、维珍银河首席运营工程师科林·班尼特、维珍银河政府事务和研究运营副总裁西里莎·班德拉。其中，戴夫·麦凯和迈克尔·马苏奇负责驾驶飞船。
太空船2号由一架双体运输机搭载升空，在距地面约15公里的高空被释放，随即太空船2号点燃火箭发动机继续爬升，数分钟后关闭发动机，飞船借助惯性爬升飞行至距地面近86公里高度，然后呈抛物线轨迹缓慢转向、滑翔下降，最终返回降落在发射场跑道。
当天的直播中，人们可以透过太空船2号的舷窗，看到远处发光的地平线，新墨西哥州广袤的沙漠在下方也清晰可见。整场飞行持续大约一个小时，这个过程中，布兰森和其他5个宇航员在观赏太空风光的同时，也短暂体验经历了大约4分钟的失重状态。
布兰森在飞行结束后笑容满面走出船舱，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热情洋溢地说：“我们在此让所有人更容易进入太空。欢迎新太空时代的黎明。”
17年前，布兰森为了他的航天梦想创立了维珍银河公司，而这次“团结号”飞船首次满员测试太空飞行，是他所开创的这项事业的一个里程碑。维珍银河公司准备明年开始太空游商业运营，这次飞行任务的圆满完成，无疑起到了极大的宣传作用。
9天之后，北京时间7月20日晚间，美国巨富杰夫·贝索斯搭乘商业太空公司“蓝色起源”开发的“新谢泼德号”太空船，开启了这家公司首次载人太空之旅。
“新谢泼德号”太空船从美国得克萨斯州西部一处发射场，由一枚可回收式火箭将其送上了距地面100公里左右的高度，然后火箭返回地球，飞船使用降落伞缓缓返回地球着陆，整个太空之旅耗时约10分钟。飞船上的乘客在最高点附近有3分钟时间感受失重、欣赏地球的美妙弧线。
其实，贝索斯这趟晚飞9天的太空之旅，之前比布兰森的首飞更有热度。因为在蓝色起源公司宣布这次飞行的日期之后，还在6月进行了一次全球瞩目的“船票”拍卖，最终有一位没有透露姓名的“神秘人”以2800万美元拍下了此次太空旅行的“船票”，其出手之“壕”令人咂舌。
不过，在实际飞行前不到一周，蓝色起源表示，花了2800万美元买了“船票”的“匿名者”因为"日程安排冲突"而延迟了他的太空旅行计划，取而代之的是一名18岁的荷兰少年奥利弗·戴门。据悉，奥利弗的父亲乔斯·戴门是荷兰投资公司萨默塞特资本合伙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兼创始人。蓝色起源称，乔斯·戴门支付了“船票”，并选择由奥利弗乘坐。萨默塞特资本合伙公司在一份新闻稿中称：“乘坐‘新谢泼德’将实现奥利弗一生的梦想，他从四岁起就对太空、月球和火箭着迷。”
可以乘坐六人的“新谢泼德号”只搭载了四人，除了杰夫·贝索斯和他的兄弟马克·贝索斯，还有有史以来前往太空旅行的最年长的人——82岁的女飞行员沃利·芬克，以及最年轻的奥利弗·戴门。
沃利·芬克也算是美国宇航史上的传奇人物，上世纪60年代她曾是参加美国宇航局支持的“太空中的女性Women in Space”项目的19名女性中最年轻的成员，但最终由于该项目的取消，沃利没有机会成为一名宇航员并飞往太空。如今，沃利终于实现了她等待了60年的梦想。
亚轨道飞行引争议
短暂的“太空游”让布兰森抢尽风头，也使这位引人注目的企业家在与同为亿万富翁的杰夫·贝索斯进行的高度公开化的竞争中有了夸耀的资本，但维珍银河公司的86公里飞行高度，也被蓝色起源公司和不少媒体质疑，因为这并没有达到国际上公认的100公里高的临近空间和真正的太空之间的分界线。
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空气动力学专家，也是钱学森先生的导师冯·卡门教授当年建议，将100公里定为一个国家的领空和人类共有的太空的边界。这个定义也被国际上各国政府和科学界普遍接受与认可，成为国际公认的标准，而80公里高度是美国空军和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界定的标准。
贝索斯曾希望搭乘自家公司研发的火箭飞船抢先飞入太空，成为私人太空旅行第一人，但被布兰森抢了先，心里有点不爽，所以虽然他在社交媒体上说“祝贺这次飞行。迫不及待加入这个俱乐部！”，但仍然坚持100公里才是真正的“卡门线”。
“世界上只有4%的人认为80公里高度是太空的起点。”蓝色起源公司也在推文中尖刻地说。言外之意不认可维珍银河此次的“人类首次太空游”，而真正的第一次是20日他们把自家老板发射到距地面 100公里的“卡门线”。
在中国空间科学学会理事长、中国科学院国家空间科学中心研究员吴季看来，无论是维珍银河“太空船2号”的86公里高度，还是蓝色起源的“新谢波德号”的100公里高度，都不是什么严格的自然界的太空高度，而是人为定义的。两者高度相差十几公里，那里看到的地球和宇宙没有本质的差别。
因此，争论谁真正实现了太空旅行是没有意义的，他们都达到了从太空俯瞰地球的高度。太空旅行最吸引人的地方有两个方面：一是体验独特的失重环境，二是在太空欣赏地球美景。从这两个方面来讲，并不一定需要进入环绕地球运行的轨道才能实现。
吴季认为，在维珍银河以及蓝色起源的飞行中，游客只经历几分钟的微重力时间，也许对乘客是一件好事，既不需要长时间的身体适应性训练，也不会带来严重的不适应。这样的安排实际上更适合于太空旅游，即让游客来到了太空，从上帝的视角俯瞰了地球，又浅尝辄止地体验了微重力环境。
尽管布兰森一再对与贝索斯之间的竞争关系轻描淡写，但同样的富豪背景，同样的太空旅行业务还是让人无可避免地把他们放到一起进行比较。
蓝色起源和维珍银河正在竞争搭载乘客前往太空边缘的短途飞行，这一领域被称为亚轨道旅游。由于是亚轨道飞行，速度和动力赶不上真正的宇宙飞船，不能围绕地球轨道飞行。虽然可以体验到失重，但仅仅是脱离大气层进入太空的边缘，无法和真正意义上的太空旅行画等号。这种亚轨道飞行，技术难度并不大，安全性也更高，因此被视为近期普通人进行太空旅行体验的一种较为可行的方式。
其实双方真实的差别，在于把乘客送上天的技术方式。
蓝色起源公司是用传统的火箭垂直起飞方式把飞船送到预定高度，然后火箭返回，飞船则靠降落伞垂直回落。维珍银河的飞船先由运载飞机送至高空，随后在那里脱离运载飞机，并在滑翔几秒后点燃火箭发动机，以近乎垂直的方式升至80多公里的高空，飞船返回后可以重复使用，更经济和环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维珍银河的方式更类似于空天飞机。
虽然蓝色起源和维珍银河让亚轨道太空旅游市场竞争变得激烈起来，但另一大佬马斯克瞄准的则是真正进行轨道飞行，搭载私人乘客进行距离更远、持续多天的太空旅行。因此，马斯克没有像贝索斯这么“酸”，他在“团结号”出发当天的早上还去布兰森家做客，跟即将升空的老头唠了唠嗑。
据悉，埃隆·马斯克创办的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计划于今年9月搭载4名公众进行为期3天的太空之旅。
太空旅行“三国演义”
维珍银河、蓝色起源、太空探索技术公司这三家私营航天企业在本世纪初先后成立，三位大亨都为此投入了数十亿美元的巨额资金。尽管都致力于实现太空旅行，降低将人和载荷送入太空的成本，但商业模式并不完全一样，拥有的“独家武器”也不尽相同，在商业太空旅行的舞台上，三者正上演一场精彩的“三国演义”。
马斯克于2002年创立SpaceX，一直致力于开发可重复使用的火箭，以降低将人和物送入太空的成本，也确实取得了一些成就。这些年来，太空探索技术公司为商业客户和政府客户完成了许多项发射任务。2012年，SpaceX成为首家将航天器送至国际空间站的私营公司。
2020年，它用自己研发的“龙”飞船把美国宇航员成功送往国际空间站，成为首家将人送至太空和国际空间站的私营公司，迄今已向国际空间站运送了10名宇航员，完成了三次载人飞行任务。今年4月，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还选择由该公司的飞船，执行重启的登月计划，将宇航员送上月球。
此外，SpaceX还致力于构建由数千颗卫星组成的宽带互联网——所谓的“星链”（Starlink）计划，希望借此让偏远和乡村地区也能接入高速互联网。公司最近称，已收到50多万份订单和定金。
“龙”飞船既然可以成功把宇航员送往太空站，那么用来进行商业化的私人太空旅行也不在话下。除了执行政府飞行合同，马斯克的公司还计划在未来的一年里发射多次私人太空任务，比如9月进行的全平民的Inspiration4任务。从明年年初开始，SpaceX还将为太空旅游公司Axiom Space发射至少四次私人任务。
当然，马斯克真正用于私人太空旅行计划的“终极武器”，是SpaceX开发的“星舰”（ Starships）。“星舰”是用于进行深空探索的飞船，高约118米，运输原理是通过配备31个猛禽发动机的高63米、直径9米的超重型猎鹰火箭把飞船送入太空，到达指定轨道会进行脱离，之后猎鹰火箭会返回地面回收，而星舰则继续飞行并往返火星执行太空运输任务。
马斯克去年称，希望利用SpaceX公司的1000艘“星舰”将人类送往火星，到2050年能在火星上建成一座人口达100万的城市。尽管“星舰”在试验过程中出现了多次爆炸，但马斯克认为SpaceX团队已经获取到所需要的相关数据，还是值得庆贺的。
和马斯克一样，贝索斯对太空旅行的迷恋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他一直对物理学家杰拉德·奥尼尔的设想着迷——一旦地球资源耗尽，漂浮的空间站可以容纳数以万亿计的人类。为此，贝索斯于2000年创立了蓝色起源公司。该公司的目标与SpaceX公司的目标类似：利用可回收的推进器降低太空探索活动的成本。
除了“新谢泼德号”火箭飞船，蓝色起源公司还在开发可将载荷送至低轨道的“新格伦”重型火箭。此外，2019年，贝索斯公布了开发“蓝月”月球登陆器的计划。蓝色起源公司称，“蓝月”将于2024年准备就绪，最终将帮助在月球上建立“持续的人类存在”。
维珍银河公司目前专攻亚轨道旅游业务，而非将人和载荷送入轨道。不过这并不代表其就止步于此。今年3月，维珍银河公司还展示了其下一代太空船维珍“想象”（Imagine）号，此前已建成并试飞了包括维珍“企业”（Enterprise）号在内的一些太空船，但“企业”号已在2014年彻底损毁。展望未来，维珍银河公司计划运营一系列航天器，将旅客送至太空旅店，将研究人员送至太空实验室。
商业“钱景”被看好
为什么三大富豪都在太空旅行上投下巨资，并为之积极摇旗呐喊？因为他们都深知，商业化的私人太空旅行，是一个上百亿美元的蓝海市场，蕴含了令人期待的“钱景”。
瑞银曾估计，到2030年，每年太空旅行的市场规模可能会达到30亿美元，长期来看，太空长途旅行市场价值可能超过200亿美元。
维珍银河也曾在财报中测算，到2025年太空旅行累计总收入将达到10亿美元。而航天行业咨询公司NSR则预计，到2028年亚轨道市场价值将达到28亿美元，未来十年总收入将达到104亿美元。轨道市场将达到6.1亿美元，未来十年总收入将达到36亿美元。
目前，太空旅游已经形成了SpaceX、蓝色起源、维珍银河三足鼎立的局面。其中，SpaceX面向的是几千万美元太空旅行生意，据说NASA向SpaceX支付的每个座位费用大约5500万美元，而这还不包括空间站的使用费。而蓝色起源与维珍银河瞄准的则是亚轨道飞行，一趟旅行的费用相对较低。
即便相比轨道飞行的成本要低，但这依然是普通平民玩不起的“富豪游戏”。
维珍银河公司称，其已经售出了大约600张机票，卖给了来自60个不同国家的人，每张价格在20万美元到25万美元之间。布兰森称，马斯克也已经支付了1万美元的订金，预订了一张维珍银河的太空旅行船票。他还表示，未来他也可能会搭乘马斯克的飞船前往太空旅行。此次试飞成功后，维珍银河计划至少再进行两次试飞，之后再面向付费客户，最早可能会在2022年开始常规商业运营，并最终每年从美国太空港进行400次飞行。
“新谢泼德号”的“船票”拍卖最初设定的底价为480万美元，但在拍卖开始的几分钟内就超过了2000万美元。拍卖吸引了来自159个国家和地区的7000多名参与者报价，最终有四名竞标者角逐，拍卖成交价为2800万美元。在中标的基础上，中标者还要缴纳6%的买家佣金，为此最终价格将为2970万美元（约1.9亿元人民币）。如此测算，中标者在大约3分钟的零重力太空状态下度过的每分钟花费超过900万美元。
即便如此昂贵，但国外一项调查显示，太空亚轨道旅行的潜在市场总人数约为240万人，而这些人的人均净资产超过500万美元。维珍银河的招股书中也有提到，超90%门票持有者的个人净资产超过100万美元，约70%的持有者个人净资产少于2000万美元，可以看出商业载人航天产品对高净值个人有着极强的吸引力。“这个座位将改变你看待世界的方式。”蓝色起源公司在官网的宣传语写道。
正因如此，维珍银河和蓝色起源公司已较劲许久。2018年，布兰森曾表示，在需要载人飞行的商业太空旅行领域，真正的竞争会在维珍和贝索斯的蓝色起源公司之间展开：“我们的竞争齐头并进，就看谁最先把人送入太空。”这次两家公司创始人自己首先进行亚轨道飞行，无疑也是为自身的技术实力向市场客户做了最好的背书。
三种飞船哪家舒适？
“新谢泼德号”飞船
小巧精致，设计精密，可容纳6名乘客，其落地观景舷窗面积约为波音747飞机舷窗的3倍。座椅采用躺椅式设计，非常舒适。飞船配备了逃逸安全系统，采用全自动控制，不需要专业宇航员操控。
SpaceX“龙”飞船
采用7人座和宽货舱设计，内部采用了舒适赛车座椅加触控屏，具有奢华的科技感。在进行轨道飞行时，相比联盟号等一般飞船在操控和舒适性方面有优势。但该飞船没有逃逸安全系统。
维珍银河“太空船2号”飞船
有6个座位及特别设计的“太空镜”。机舱内部除了配备高度定制化的座椅外，还设有12孔窗户可供太空旅客欣赏宇宙景色。舱内每个窗户都配备一部相机，为旅客与地球合影。在短暂出现失重现象时，旅客可离开座位，通过配备在飞船尾部舱壁上的大型“太空镜”欣赏自己漂浮的奇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