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肖文杰
“汽车是一个销量说话的市场”，这句话在证券市场好像越来越行不通。三家在美国上市的中国电动车公司——蔚来、小鹏、理想——加在一起才卖了十多万辆车，但它们的市值都在最近几周迅速飙升，超过了中国汽车业的龙头、去年卖了600多万辆车的上汽集团。
这实在是太疯狂、不可理喻、令人兴奋——停，打住，先收起这些形容词。仅仅4个月前，人们还见识过更夸张的奇观：特斯拉一天的市值变动，就比福特汽车的总市值还多。
投资者看好电动车不是新闻，他们对传统汽车公司和电动车的估值方式本就不同。前者的价值由销量、利润率、负债等数字决定；而后者是一个宏伟的故事，只要投资者相信电动车将重塑未来人类的出行，并且特斯拉在其中将扮演主角，那么现在的股价仍不算贵。
当然，这几家电动车创业公司的市值大涨还多了些触底反弹的戏剧性：这些公司在半年前还不被看好，汽车业本身也还没从疫情的打击中恢复。所以，与其讨论它们值不值这个价，不如观察一下电动车行业到底有什么变化。
故事奏效了。就像上文说的，估值方式决定了电动车公司的市值远高于传统汽车。中国的电动车创业公司从一开始就希望投资者像看待特斯拉一样看待他们。他们讲的故事简单而言就是：中国也会出个特斯拉，那将会是我，并且中国市场比美国市场更大。现在，似乎有更多人相信这个故事了。至少，这些公司都展现了可以活到那个宏大图景的能力，它们拿到了更多钱，有了稳定的供应链、工厂和销售网络，也挺过了资金短缺和疫情的考验。这意味着，这几家电动车公司，都在产业里获得了足够多的支持者，这是实现“中国特斯拉”图景的必要条件。
确实干得不错。在疫情之下，电动车成了唯一高速增长的细分市场之一。并且在高端SUV等市场，这几家品牌的产品已经可以跻身销量排行榜了。同时，这一切是在特斯拉在中国大受欢迎的背景之下完成的，也就是说，特斯拉没有击垮这些创业公司，而是与它们一起拓宽了市场。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电动车创业公司的共同特点是，车都不便宜，即使算上补贴，它们的车价也往往超过15万元，蔚来甚至超过40万元。这的确是过去本土汽车公司没有做到的。
巨头给的信心。投资者热捧这几家公司的股票，有一个基本逻辑是，他们更确信电动车这条道路的前景了。这种信心有一部分是传统的汽车巨头给的。在此之前，大公司们更多的可能还是被排放标准和鼓励政策半推半就地做电动车，但现在，他们真的是全力投入了。几个标志性的事件包括：大众购买了电池公司国轩高科的股票、上汽战略投资了威马汽车、丰田和比亚迪合资生产电动车、好几个主流跨国公司在中国的电池工厂和电动车专门生产线都已经落地。这让投资者确认，电动车的趋势不可逆转了，他们需要现在就布局，那么这几家创业公司的股票肯定在选项之内。其实，最近两周，中国证券市场上的汽车公司股价也都大涨，只不过相较之下，在美国上市的3家公司热度更高而已，毕竟它们的规模本身也不大。
政府给的信心。11月初，中国政府颁布了2021年至2035年的新能源车产业规划，简单而言就是继续坚持电动化的路线。同时，微观政策也有利于电动车的销售。上海这个中国电动车销量最大的城市，也在11月推行了更严格的外地牌照限行措施，使得本地汽车牌照价值更高，而购买电动车可以免费获得本地汽车牌照。有的电动车展厅甚至连展车都被订购了。这也再次体现了中国政府对于电动车的扶持力度。
这里的政府不仅指中国，还有美国。对于新当选总统拜登，人们普遍的预期是，他的经济和产业政策会接近奥巴马时期。而奥巴马是一位积极介入汽车业的总统。在他的任期内，美国政府做了两件事：扶持特斯拉（排放标准、碳税、无息贷款、补贴）、拯救底特律。后一件事是由拜登亲自操盘。再看看拜登的竞选主张：建设更多电动车基础设施、为油车换电车提供补贴、支持电池的研发和制造。你当然可以说，这些政策将会对美国以外的电动车公司造成更大竞争压力，但反过来，中国和美国是全球最大的两个汽车市场，每两辆新车里就有一辆卖到这两个国家，它们的决策者都坚定地相信并支持电动车成为支柱产业，还有比这更明确的市场信心吗？
其实，除了在美国上市的3家公司，在中国上市的比亚迪也已经成为中国市值最高的汽车公司，而威马汽车也即将登陆科创板，像宁德时代这样的核心供应商已经成为创业板明星中的明星。即使是被当作赶超对象的上汽，还有东风等其他传统汽车巨头，也都公布了颇具野心的电动车新品牌计划。电动车行业在证券市场的活跃还远没有结束。
除了上面那些大的趋势外，一些微观的变化也值得注意。比如，开始出现家里没有固定充电桩，也选择买电动车的消费者了，因为ta的工作和生活区域附近有方便的公共充电桩。又比如，越来越多的城市对新建商业地产和住宅的充电桩有了越来越明确的占比要求。还有，在汽车业内，更多的汽车专家和工程师开始严肃考虑电动车公司的offer，而不是只把它当作尝鲜。
如果你关注电动车行业，也不妨关注一下这样的细节是否越来越普遍。在用钱为一个宏大的愿景投票时，这些细小的变化，可能和总统选举或是宏观政策一样重要。商业就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