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高达440亿美元的世纪收购案，正在演变成一起诉讼大战。
文|《中国企业家》记者王玄璇任娅斐
编辑|马吉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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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特道歉了，不是向马斯克，而是向用户。
推特的服务出现了故障。据报道，从美国东部时间7月14日上午8点10分左右开始，全球各地的推特用户一直在报告中断的连接或宕机状况。
对此，推特表示：“我们的内部系统出现了一些问题，影响了全球许多用户。推特目前应该像预期的那样启动和运行，我们对这次宕机感到抱歉。”
除了宕机事件，与马斯克之间的诉讼案让推特更加闹心。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推特已于当地时间7月12日，正式将马斯克告上美国特拉华州衡平法院，要求这位世界首富完成对推特的收购。
马斯克似乎“毫不在意”。他在推特上发帖称，“真讽刺，哈哈”。
来源：马斯克推特
在几天前推特声称要起诉他时，马斯克便用自己的表情包图片，以一种嘲讽的方式回顾了双方过去数月的交易进展：他们曾说我不能收购推特；之后他们又不肯披露虚假账户信息；现在他们想在法庭上强迫我收购推特；现在他们不得不在法庭上披露虚假账户信息了。
推特的姿态也是强硬且明确。据报道，推特不到4天时间就完成了整个起诉流程，并对马斯克发起了数项指控，包括没有依照合同尽力推动收购的完成、违反了向推特提供债务融资信息的义务、不合理地反对经营决定、滥用机密信息等。推特还要求法庭从速审理此案，9月召开听证会，10月推动完成该笔收购。
受此消息影响，当地时间7月11日，推特股价收盘大跌11.3%，创下自2021年4月以来最大单日跌幅。截至当地时间7月15日收盘，推特报收37.74美元，比协议收购价54.2美元低了30%，最新总市值为288.17亿美元。
在这场长达3个月的收购大戏中，双方的态度都发生了360度大转变。一场高达440亿美元的世纪收购案，正在演变成一起诉讼大战。
7月15日消息，据国外媒体报道，美国证监会（SEC）还在继续审查马斯克对推特的收购交易，以评估马斯克在交易过程中是否误导了市场。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增加了这一收购案的不确定性。
2013年，马斯克的老对手贝索斯以2.5亿美元收购了传奇媒体《华盛顿邮报》，从此拉开了他事业中最辉煌篇章的大幕。当时《华盛顿邮报》为衰退的忧伤情绪所笼罩，贝索斯回答质疑时说，“这是西方世界最重要的首府的最重要报纸，不救它，我会疯。”他说到80岁时，自己依然会为当初做出这样的决定而高兴。对贝索斯而言，这不仅是投资，也是对维护美国精神做出象征性的贡献。
马斯克也曾发表过类似言论，不过，这笔全球瞩目的交易在磕磕绊绊中开场，最终会如何收场还是未知数。
一场闹剧式的“世纪收购”
梳理马斯克和推特这场“世纪收购”案，短短3个月时间，便出现多次反转。
第一轮：马斯克低调入主，推特启用“毒丸”反攻
当地时间4月4日，马斯克提交给美国证监会的文件显示，他从1月31日到4月1日，持续在公开市场低调买进推特股票，持股比例高达到9.2%，一跃成为推特最大股东。
4月5日，推特邀请马斯克加入公司董事会，条件是禁止马斯克占股超过14.9%。马斯克决定不加入董事会。
4月14日，马斯克提出一项无约束力决议，提出以430亿美元全资收购推特，报价为每股54.20美元，相比4月1日时的收盘价溢价38%。马斯克称，投资推特是因为“它有可能成为全球首屈一指的言论自由平台”，并强调“言论自由是民主制度正常运作所必要的社会条件”，自己无意通过收购，增加财富。
第二日，推特董事会便宣布启动“毒丸计划”，批准股东在恶意收购时购买额外的股份，以此来对抗马斯克的收购。
从之后的进展来看，“毒丸计划”并没有阻止马斯克收购推特，而是推动买卖双方坐到了谈判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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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轮：推特决定卖身，马斯克频频“发难”
4月25日，据华尔街日报援引知情人士报道，推特正在重新评估马斯克的收购计划，双方在当地时间4月24日展开会谈。美国证监会文件显示，马斯克在4月23日和4月24日就推特交易进行了谈判，没有进行任何的尽职调查。
最终推特于4月26日与马斯克达成协议。马斯克将以54.2美元/股、总价440亿美元的现金收购推特，交易完成后，推特将成为一家私人控股公司。
然而这一并购协议却迟迟未得到执行，推特平台垃圾和虚假账户问题成为双方的两个最大争议点。
推特4月28日发布的财务报告称，垃圾或虚假邮件账户在该平台活跃用户中所占比例不到5%，但推特没有出具虚假账户低于5%的证据。
5月13日，马斯克突然宣布暂缓此次收购，除非推特能向他提供相关证据，证明其虚假账户的数量占比低于5%。他还重申了自己的观点，认为推特的虚假账户比例高达20%。
围绕虚假账户比例的问题，双方各执一词。
推特CEO先是公开拒绝提供证据；5月25日，推特股东又向马斯克发起集体诉讼，认为马斯克违反加州公司法进行市场操纵。
而在此期间，马斯克则多次公开发表言论，质疑推特公开文件的真实性和准确性，并声称要以更低的价格收购推特。6月6日马斯克警告推特，如果推特不能提供虚假账户的数据，他可能会终止此次收购，事态进一步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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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轮：推特妥协，马斯克得偿所愿
直到6月9日，《华盛顿邮报》援引知情人士报道，推特董事会计划按照马斯克的要求，向其提供全部“Firehouse”数据库的访问权限，即每天发布超过5亿条推文的数据流。而数据流对于了解推特上的垃圾邮件和虚假账户活动量至关重要。
根据美国证监会6月21日披露，推特公司已提交股东特别会议的代理声明，推特董事会一致建议股东投票通过并购协议。该声明意味着，2个月拉扯后，双方真正达成了并购协议。
第四轮：双方对簿公堂，新闹剧开始
当地时间7月8日，马斯克突然正式宣布终止并购，理由是推特严重违反了协议中的多项条款。马斯克称推特没有“遵守其合同义务”。
7月10日，福克斯新闻网报道，推特已经聘请一家重量级并购律师事务所，准备起诉马斯克。
7月12日，推特正式起诉马斯克。
马斯克的算盘
根据马斯克方面的声明，终止收购协议的原因是因为虚假账户。
7月8日，马斯克给推特首席法务官Vijaya Gadde写了一封长信。信中指出，推特淡化了平台上机器人和垃圾邮件账户的数量，指责推特近两个月来，一直没有提供自己所要求的信息。
除此之外，外界猜测马斯克的“变卦”还与推特和特斯拉股价下降有关。虽然马斯克表示他不在乎这笔收购的经济效益，只是希望让推特变成一个更自由的平台，但是按照原先的收购价，马斯克亏大了。
4月13日马斯克发布收购提案时，推特股价为45.85美元。此后两个月，推特股价持续下跌，至7月8日时仅有36.1美元，市值281亿美元。若按照原先44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马斯克需多花159亿美元。
同时，7月8日特斯拉股价也相比4月13日下跌了26%。马斯克需要质押特斯拉股票进行融资，这就意味着马斯克需要付出更多来完成收购。
有一种猜测认为，马斯克变卦背后，是想压价。在商业史上，类似操作也有先例。2019年11月奢侈品集团LVMH曾宣布以总价162亿美元收购珠宝企业Tiffany。中途LVMH突然反悔，Tiffany提起诉讼，LVMH向法院递交了一份长达97页的反起诉书，指出Tiffany的一系列问题。最终双方修改了收购价格，在2020年10月宣布以158亿美元的价格达成收购。
对马斯克来说，类似戏码也并非第一次上演。2018年，马斯克声称要对特斯拉进行私有化收购，但实际上并没有做好收购准备，特斯拉股价因此出现波动。随后美国证监会提起诉讼，指其涉嫌“证券欺诈”。之后双方和解，马斯克支付了2000万美元罚款，并辞去了特斯拉董事长一职。
推特不可承受之“悔”
跟上次类似，这次马斯克的“悔婚”行为，也让他成为了被诉讼的对象。
诉讼可能有几个结果——
如果推特胜诉，法院要求马斯克按原定价格收购推特，这将是推特最想要的结果。《华尔街日报》从知情人士处了解到，对推特最好的结果就是完成440亿美元的交易，而不是拿10亿美元的分手费。
目前看，推特很有可能在诉讼中占上风。波士顿大学法学院教授布莱恩·奎因（Brian Quinn）接受《每日经济新闻》采访时表示，马斯克提出终止交易的理由在诉讼中并不占优，法律会更倾向于支持推特强制执行并购协议。马斯克指出虚假账户是主要问题，但法院很少会认定公司存在的负面问题是“重大不利影响”。员工招聘和解雇问题是否属于“重大不利影响”，要交由法院来裁决。
推特在起诉书中指出，马斯克在给公司和股东价值造成不好影响后直接走人，不符合法律规定。马斯克不想按协议要求，承担推特股价下降带来的损失，而是想把它转移到推特股东身上。
结果也有可能是降价收购，这对双方来说或许都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局，因为收购价已经远高于推特目前的市值。
截至当地时间7月15日收盘，推特报收37.74美元，比协议收购价54.2美元低了30%。来源：百度股市通
如果马斯克支付了10亿美元“分手费”，却没有收购推特，这对推特来说可能是一场灾难。
推特多年来一直没有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让这样一个有影响力的平台产生更多利润。2021年，推特营收从上一年的37.2亿美元增长至50.8亿美元，亏损从11.4亿美元降至2.21亿美元。
其中一个原因是，推特的用户增长情况并不理想。Facebook仅比推特早成立两年，但它的用户已经飙升至19亿，而推特只有2.3亿，还被后来者TikTok超过。研究公司eMarketer估计，今年推特在全球数字广告的收入占比为0.9%，Facebook及旗下公司Instagram将占21.5%，TikTok也将分得1.9%的份额。
广告市场看起来很容易受到全球经济疲软的影响，而推特90%收入来自广告，它正在寻求收入来源多样化。马斯克希望推特从依赖广告收入转为偏向付费订阅服务。
推特的产品也需要创新。Facebook的功能一直在迭代，也通过一次次收购赶上社交媒体最新的潮流，但推特的功能却与刚推出时相差无几。它曾经在2012年收购短视频应用Vine，可是经营不善，Vine最终于2016年关闭。
考虑到此前马斯克投资PayPal、特斯拉后成功运营的战绩，推特或许需要马斯克为公司带来改变。
无论结果如何，这次收购和诉讼风波本身已经给推特造成一定影响。
其中最明显的是公司士气问题。马斯克曾表示收购推特后将裁员900人，因为现在推特的财务水平并不健康。基于马斯克严苛的风格，有推特员工非常担心，并留言咨询推特CEO Parag Agrawal是否会进行大规模裁员。推特在7月13日提交的一份监管文件中表示，目前没有在全公司范围内裁员的计划，但可能会继续重组业务。
在马斯克宣布停止收购后，有推特员工对公司表示愤怒，称没有收到任何来自高管的通知，团队被蒙在鼓里；目前整个公司没有强有力的领导，几乎在“自动驾驶”。
美国统一证券公司分析师Dan Ives认为，诉讼大战将给推特带来更多麻烦，除了应对员工离职、士气低迷和宣传方面的压力，虚假账户的问题可能要被仔细审查，给推特的未来蒙上一层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