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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厂“花式”裁员入冬:比失业更难熬的是等赔偿

大厂“花式”裁员入冬:比失业更难熬的是等赔偿

作者/杨光

编辑/张子睿

2021年底的互联网圈,“钱”味有点淡。往年这时候,随着圣诞、元旦的临近,刷屏的要么是哪家大厂准备发N个月年终奖、要么是去度假胜地开年会的消息,但今年行业有些冷,不时传出的消息是一波接一波的裁员消息。

快手的徐拓最近比较闲。

虽然裁员名单还没下来,但徐拓的团队已经处于放羊的状态了。与其他同事不同的是,徐拓要云淡风轻一些,因为这是他今年经历的第二次裁员了。几个月前,他还在抖音,在提前嗅到了变化后,他开始寻找新工作,在被裁前他炒掉了老板,入职了快手。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对于多数互联网打工人来说,很难做到像徐拓这样淡定,多少有些不心甘情愿,尽量争取多一些补偿便成了唯一的安慰,但从企业角度来说,考虑的是用尽量小的成本甩掉包袱。

裁员便成为企业与员工之间的一场心理博弈。

职场PUA、打低绩效、雪藏放养、约谈劝退、不续签合同……员工可以从哪些反常的信息中捕捉危险的信号?大厂裁员有哪些惯用手段?员工又该如何据理力争维护权益呢?

被放养,闲比忙更难熬

在媒体曝出快手裁员时,徐拓发现公司开始加强员工绩效考核力度。虽然公司业务线最终调整还没确定,不清楚未来什么业务能做,但哪些事不用做已经确定了。前阵子强推的不少重点工作,现在都暂停了。“很久没有这么清闲了,有点不适应。”徐拓说。

快手的绩效评级有S、A、B、C几个等级,C是最低的绩效评级,即使不赶上裁员,得C的员工也是被“优化”的潜在对象,

这是不到半年时间里,徐拓经历的第二次裁员,之前一次是在抖音。徐拓在抖音工作多年,在号称“头条一年、人间三年”的字节,这绝对是元老级的员工了。今年他还收到了公司寄来的司龄礼物——镶钻的18K金戒指。徐拓回忆,当时他听到传闻说到年底时,公司可能会有大调整,他所在的业务线可能不保。在别人还将信将疑时,他嗅到了危机提前行动,开始寻找新工作。“后来我跟同事说我要离职时,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徐拓说。

大厂“花式”裁员入冬:比失业更难熬的是等赔偿

徐拓入职的也是短视频龙头快手。入职初期,徐拓经历了一段忙碌的时期,每天晚上9点左右才下班,这跟他过去几年的工作节奏很像,他很享受这样的状态。但渐渐地,徐拓感觉到危机,公司在不同场合暗示他所在的条线可能要裁撤。“或许会参考字节最近的模式。”他说。

紧接着,原定的工作计划陆续被取消或者打折扣执行。本来在12月初,他所在的部门计划要举办一场客户对接会,活动规格挺高。但是就在活动即将举办的前一天,公司要求紧急叫停这场活动,给的解释是业务方向将有新变化。

此后,徐拓和部门同事陷入了近乎放假的状态中。“上午稍微做一下,下午就很空了。”徐拓说。

在大厂,这种没事可做的放养状态比忙碌的工作更难熬,因为没有重要工作可以汇报,绩效也不会好看,有的人可能扛不住心理压力就主动离职了。

被PUA后熬不住,赔偿金就没了

字节的裁员比快手来得更早一些。或许是因为字节更杀伐果断,废一个业务线跟做一个业务线一样稀松平常,也是更早通过增加工作强度和PUA来“劝退”员工。

洪怡是字节一名员工,今年下半年开始,她明显感觉到公司的内卷和PUA在增加。原本公司的下班时间是晚上7点,但洪怡所在的公司要求所有人每天下班后必须开复盘会,盘点一天做了什么、有什么需要沟通配合的。

她说,有的同事为了等晚上7点才开始的复盘会,想在6点半左右去食堂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但不巧的是被公司负责人看见,就在公司全员群被不点名批评,说他们在上班时间去吃饭。但是如果等7点再去吃饭,食堂关门了不说还会赶不上复盘会,这让洪怡和不少同事有苦难言。

“像我们这样的后端部门,负责的事情是项目制的,有的会持续比较长的时间,每天汇报、复盘,更像是形式主义。每个人讲5分钟、互相点评5分钟,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洪怡说。

内卷只是裁员压力下的表象。在字节,员工绩效采用OKR+360环评的形式,每年春秋两次,员工是升职加薪还是走人,主要看这两次绩效评估的结果。

但这段时间,洪怡明显感觉到HR加强了绩效考核:先是让员工每个月按工作目标给自己绩效打分,排名靠后的员工被要求在公司组织发展委员会(ODC)述职,之后就是等待被调岗或者被劝退。“这些安排都是过去所没有的。有的员工指标有明确的衡量标准,完成难度比较大,率先被‘咔嚓’了。有的员工考核标准比较模糊,可以‘注水’。大家就相互往高了打分,卷的比较厉害。”洪怡说。

等到了8月底,HR组织了所有后端部门员工的统一述职。不出洪怡和同事所料,率先被调整的业务线的员工,均被通知绩效不合格,要求限期离职;而业务调整较小的业务线的员工,都暂时“安全”了。

据洪怡透露,在述职之后不久,HR就一个个约谈“绩效不合格”的员工,强势告知是因为绩效不合格的原因才被辞退的,不是公司要裁员的原因,并给员工一个月的时间,让早点出去找工作。当洪怡想谈赔偿时,HR很坚决地表示,赔偿是不可能的,公司没有给类似赔偿的先例。这样的谈话几乎每个星期一次,不仅HR会约谈,分管领导也会给员工做思想工作。

“为什么不看OKR+360环评,而是仅靠ODC的意见就决定把哪些人裁了?因为ODC的决定很可能是根据公司需要而不是员工表现出发的,这不公平。”洪怡说。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洪怡也在招聘网站上看信息,好消息是等国庆节回来,公司就宣布了集体裁员的消息,除了怀孕的同事和少数人员殿后外,其他人员就地解散,洪怡感慨幸好扛住了PUA,要不然拿不到公司的赔偿金。

在离职的最后一天,洪怡看到了早几天离职的许阳。许阳说自己提早几天被人力PUA离职了,这刚一离职,就听到公司解散有补偿金的消息,就立马赶回了公司,跟HR闹了一场,公司不得不向他补发赔偿金,只是流程被放到了后面。

没等来续签,等来了2N的赔偿

“无情”是互联网企业的另一面,在很多人的印象里,国企工作稳定又温情,福利好压力小。但在这个冬天,也有国资互联网企业裁员,方式确实比较温和,但对员工来说,结果都差不多。员工苦等续签劳务合同,但是临期却被通知公司不续约。

叶靓是南京一家国资金融科技企业的员工,在公司工作快6年。

大厂“花式”裁员入冬:比失业更难熬的是等赔偿

叶靓是在2015年下半年加入公司的,当时正是P2P网贷的高光期,她既冲着行业前景,也冲着国企背景的稳定来到公司。

但是好景不长,2016年网贷行业接二连三有不同平台爆雷,让P2P网贷不得不接受一轮又一轮的合规整改。叶靓所在的公司,也从P2P网贷转型金融资产交易、保理、基金等持牌金融业务。但在国家加强金融监管的背景下,新的业务路径刚被跑通,紧接着又面临新一轮调整,在这样疲于奔命的调整中,叶靓在公司干了6年。

今年9月,叶靓即将干满6年。她很好奇,为啥合同快到期了,公司迟迟没人找她谈续约的事。在她之前,已经有几个部门的同事因为没被公司续约而离职了,她也有了不祥的预感。

不出她所料,等到10月的时候,HR通知她公司不准备跟她续约。因为已经在公司干了6年,按规定第三次续约将签署无固定期限合同。如果公司不续约,需要赔偿员工2N个月的工资。

虽然拿到了2N的赔偿,短期没有找工作的压力,但叶靓也在反思公司为什么不跟自己续约。“可能是领导不喜欢我,在公司太低调了,领导看不到。”

她说。“也有几个同事平时在公司不怎么表现,不爱笑,合同都没续约。还有些员工因为被PUA、被雪藏、边缘化,一直待着也没意思。可能在国企背景公司,讨领导喜欢太重要了。”

被裁之后,究竟该补偿多少钱?

从近期宣布裁员的公司赔偿方案看,N+1是大多数公司的选择。资深人力资源总监邢欢告诉《豹变》,大多数企业会按这个标准执行,如果比这个金额少,也不能算违法,因为赔偿金额也是员工跟公司协商确定的。如果不经协商,公司直接不赔或者赔比这个标准少的钱,可以去申请劳动仲裁。

“不过有两类人比较特殊,一种是签署了无固定期限合同的员工,一般是赔2N个月工资。如果是孕妇,至少也可以要求2N的赔偿。”她说。

袁净是洪怡在字节的同事,是这波裁员中的幸存者,因为怀孕了。“其实很意外,宣布裁员的时候才刚开始备孕,一开始不抱什么希望。但是HR找我聊的时候,我说我可能怀孕了,都来不及用验孕棒检测,直接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可能有怀孕的迹象,要继续观察,这才留了下来。”袁净说。

工作虽然保住了,但是工作压力一点也不小,甚至比以前更大了。“同事都走了,之前他们的工作都交给了我,我比以前更晚下班。有时候周末还要在家加班整理报表。”她说。

比起大厂的N+1赔偿,知名外企的赔偿标准要高很多。2019年,甲骨文中国宣布裁员时,给出的赔偿标准是N+6。而更早之前索尼、尼康、新博通、Adobe在中国裁员时,都给出了N+5至6个月的赔偿。“外企有钱买口碑。”邢欢说。

经历了裁员风波的洪怡目前还待业在家,每天刷招聘网站、投简历,但是到了年底,企业用人需求少,合适的工作也不好找,她已经快2个月没有上班了。

她说,幸好当时HR让她自己出去找工作时她没有轻信,而是选择据理力争、跟公司耗了一段时间,才给自己争取到N+1的赔偿,如果一开始就走人的话,钱就没了。(来源:豹变)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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