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冯忆情
近日，全国人大代表、广东国鼎律师事务所主任朱列玉提出建议，规范微信支付不合理收费行为，大幅度降低微信支付手续费。朱列玉认为，微信支付利用优势的市场地位，向大部分行业的商户收取千分之六的手续费，向用户收取千分之一的提现手续费，违反诚信和公平原则，也不符合公平竞争的市场运作规律，损害了广大经营者和微信支付服务使用者的合法利益。
“中国的移动支付产业，背后有银联和网联这样的清算组织在提供服务，也需要庞大的服务商做支撑（比如二维码推广、POS机设备维护和行业服务等）。所以表面看是微信支付在以千几的价格在收费，但实际背后是一整条产业链在分润。”支付行业资深分析师王蓬博3月5日向时代财经表示。
王蓬博认为，“代表的提议不应该拿诚信和公平竞争扣帽子。移动支付发展到现在，巨头的真金白银的推动功不可没。”
议案遭遇“鄙视”
朱列玉认为，微信支付在第三方移动支付领域占据了近40%的市场，具备优势市场地位；微信支付收取商户0.6%违反诚信公平，损害大家利益；微信支付收取的手续费明显高于成本，也远高于其他支付中介机构，例如证券交易所手续费是0.01%；使用微信收款的都是中小企业个体工商，高额手续费抑制他们参与电子支付的积极性，不利于支付行业发展。
朱列玉此番关于微信支付的观点也引发了支付行业人士的诸多吐槽和争论：
“在不清楚行业的前提下随意发声，真的很容易给行业造成困扰，给不明真相的消费者带来反感情绪。”
“微信应该大幅度降低支付手续费的建议不仅缺乏对相关领域的专业性，而更重要的是，大代表可以建议立法或修改规则，但不建议直接对企业价格进行建议。”
“用第三方支付市场这个分母太大了，再加上支付宝线上的市场份额也非常大，所以说微信支付占据第三方支付市场40%这个论调既没有来源也没有依据，也非常站不住脚。”
“他说的话肯定是不合理的。”支付行业资深分析师王蓬博3月5日向时代财经表示。
王蓬博向时代财经分析，最核心问题是0.38%-0.6%的手续费，相对于国外支付企业动辄2%-3%的费率，中国的支付行业手续费费率相对极低。而0.1%的提现手续费，实际上是微信支付使用银行通道要向银行付出的通道费用，微信并未从中赚钱。
“按照国家统计局或者央行的统计口径，从来没有数据说明微信支付和支付宝占据了40%的市场份额。从今年发布的2号令来看，电子支付市场超过50%的份额才会构成垄断，但央行一直也没有透露具体计算口径，如果加上银行自有的交易规模部分，微信和支付宝远远没有达到这个等级。”王蓬博表示。
对于朱列玉提出的建议，也有观点表示了支持，“代表提出降费，主要的出发点是中国的集团收割运行模式，前期免费，大量的补贴，后期掌握主动权之后，再收费，确实违反了公平和诚信，基于这一点，才要求降价的。”
“移动支付不是做慈善，适当收取收入费可以维持良好的市场秩序。其实代表也是好心，只是可能不了解还有这么回事，收手续费其实也是对用户利益的保护。”
到底该不该降？
“虽然第三方支付公司收费越来越高，但是支付业务本身还是很难赚钱。因为支付的规则制定权和定价权都是业内的国企说了算。尤其成立网联之后，支付公司的一切操作都透明了。原来信用卡套现、低成本通道、备付金投资理财等等都做不了。支付公司只能通过其他增值业务赚钱。”一位互联网金融投资人士3月5日向时代财经分析。
2004年，央行发布《中国银联入网机构银行卡跨行交易收益分配办法》。这一文件基本确定了收单行业刷卡手续费“721”的分成模式，即发卡行获70%，收单机构获20%，清算组织获10%。
自2016年9月6日起，发改委和央行联合发布的《关于完善银行卡刷卡手续费定价机制的通知》正式执行，中国的支付手续费自此步入千六时代。
2019年1月，支付机构备付金集中交存完成，原有的备付金利息取消，整个支付行业的营收大受影响。
“其实早就测算过，银行占有了网络支付和银行卡收单行业的大部分利润。比如，按照96费改的规定，按照市场平均0.45-0.6%的定价计算，发卡行仍然会占据超过60%的利润份额。”王蓬博介绍，在网络支付市场，占网络支付市场整体交易占比50%以上的个人类交易，支付机构的主要成本是银行端的接口费；消费类交易，虽然由于面对商户，费率能够有所提高，但规模仅占整体交易比例的10-15%左右。
从支付市场整体发展情况看，行业链条长，利润薄，两极分化严重。微信支付与支付宝处在食物链的最顶端，拿走了大部分的市场份额。由于交易规模极大，通过以量补价，两大巨头的日收益空间依然十分惊人。
“尽管如此，但是要求微信支付大幅降低收费，并非一件简单的事。如果通过行政手段继续压价，最先会被逼死的是中小支付机构。”有分析人士称。
需要注意的是，支付手续费不是由单一机构收取，背后是一个庞大的支付体系。对于微信、支付宝等支付平台而言，上需要给银行相关通道费用，中需要给清算机构清算费用，下需要支撑庞大的服务商生态，与服务商分润。
“每次提起降费率，反应最大的都是服务商，因为他们赚的都是辛苦钱。如果还要再降，服务商可能就没有活路了！”一位从业者3月5日向时代财经表示。
据悉，服务商处于支付产业链底部，他们干着最苦最累的活，替巨头们在全国各地拓展商户，提供支付接口与收银产品，以及后续的运营维护。公开资料显示，自中国支付清算协会启动的收单外包服务机构备案以来，截至2021年2月，已有3239家企业完成备案。这意味着单服务商这一群体，背后就关系到超过百万人的就业问题。
“反正这个事情最近转折太多了，说降说不降都得罪人。”上述从业者感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