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徐曼菲
从全民狂欢到黯然退场，蚂蚁IPO的豪华盛宴正逐渐远去。然而，对金融科技公司的重新估值，却刚刚开始。
高杠杆的游戏注定无法继续。蚂蚁集团准备IPO时获得了2.1万亿的高估值。但是，蚂蚁玩的是一种无限循环放贷模式，旗下小贷公司仅凭30多亿元的资本金，玩转超过3000多亿的资产，杠杆率超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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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高风险高收益的玩法，被一些金融科技从业者认为是“金融创新”。一位资深互金领域从业者表示，以少量本金撬动巨额债款的，并非只有蚂蚁一家，行业内的头部玩家都是这种做法。“毕竟现在还没出什么事”，但这个过程当中的确放大了金融风险。这种模式，也最终导致蚂蚁暂时折戟了资本市场。
一旦借出的资金无法偿还，链条崩盘，金融科技企业尽管可以全身而退，但最终的风险就会被转移至银行、中小企业和消费端。
业内人士认为，由于监管环境变化，其他金融科技企业也面临价值重估问题，估值下调几乎成为板上钉钉的事。
多家机构退还打新费用
战配资金被质疑虚假宣传
蚂蚁集团暂缓上市消息放出后，港股市场许多投资者开始感到担心，自己打新的手续费、孖展利息无法退回。根据香港市场数据统计，此次融资涉及到155万股民1.3万亿港币资产。打新时最高可使用20倍杠杆融资，相关统计显示，本次利息成本理论上可达1.3亿-2亿港元规模。如果事后利息无法退回，难免让许多动用杠杆的股民感到压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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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欣慰的是，近两日，各家券商平台相继发布公告，退回用户打新费用，并主动对融资利息予以补贴，其中：
富途证券发公告表示，将免除所有参与认购蚂蚁集团客户的认购手续费和全部银行融资利息，与此相关的成本均由富途承担；
老虎证券表示，全数退还蚂蚁集团打新申购手续费100港币，并予以所有用户打新蚂蚁的融资利息部分1%补贴，额外赠予所有打新蚂蚁的用户一张30天免佣卡；
华盛证券表示，交易所将分批退回蚂蚁集团的申购款，同时免除所有认购客户的认购手续费和银行融资利息，由此产生的相关成本均由华盛证券承担。
11月5日晚间，蚂蚁集团公告，公司及联席主承销商将于6日启动A股退款程序，按照投资者缴纳的新股认购资金，及相应的新股配售经纪佣金（如有），并加算银行同期存款利息，返还投资者。
能够全身而退，投资者已经获得了较为满意的答复。AI财经社采访发现，蚂蚁IPO打新中，不少人属于逢新必打。小芷和老公在港股均中签了一手，延缓上市后，夫妻俩收到了券商退款的通知。虽然因为无法小赚而感到有些失望，两人还是想等蚂蚁再次冲击IPO时继续购买。
何倩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在她看来，虽然网络小贷新政出台，但蚂蚁依然是优质资产。蚂蚁首轮冲击IPO折戟之前，何倩在支付宝上购入了五只蚂蚁相关的战配基金，每只锁仓18个月，总价值25000元。
现在蚂蚁IPO暂缓，但是投进战配基金的资金仍然不能退还，这让何倩等一众投资者感到不安。此外，由于蚂蚁集团暂缓上市，基金原计划战略投资于蚂蚁集团股票的资金将退回。“很多人就是冲着蚂蚁股票买的基金，不然谁愿意被锁一年半？”何倩说。如果后续蚂蚁很快就能上市还好，一旦推迟一年半载，基民们难免会有怨言，“你最大的宣传噱头都没了，投资者凭什么不可以要求退款呢？”
投资者压力下，基金公司也在积极争取和监管部门协商，以保障投资者利益。5日晚，易方达、鹏华、汇添富、华夏、中欧旗下的创新未来18个月封闭运作混合基金同时发布公告称，五家基金公司将向证监会及交易所申请基金份额上市交易，以使得基金持有人可在交易所场内交易持有的基金份额。待获批准后，有流动性需求的持有人可将基金份额转入场内进行交易卖出。
从业者：
蚂蚁估值或减半，金融科技企业上市再评估
也许在二次上市时，蚂蚁依旧会作为优质资产被投资者追捧。但是多位业内人士、专家学者表示，此次风波将导致包括蚂蚁集团在内的多家金融科技企业面临价值重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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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的矛盾点在于，蚂蚁集团究竟是一家科技企业，还是作为金融企业接受监管？由于类别不同，带来的估值可以说天壤之别。通常情况下，银行估值是看市盈率，市盈率一般不会超过5-6；而科技公司更多的是看未来自由现金流、折现率等，因此市盈率往往能炒到几十倍不等。
如果蚂蚁作为科技公司上市，就可以在市场上喊出更高的价格。这也是马云一直想撕掉“金融”标签的原因之一。多位从事互金行业的法律专家认为，由于蚂蚁47.8%的利润来自微贷，核心收入来源是利息差，而并非所谓的技术服务费，因此蚂蚁应当归属于金融系统监管。
基于监管环境的变化，不难想象蚂蚁未来会面临更为严峻的管控。这将对蚂蚁集团的估值产生重大影响。有资深互金从业者表示，当前蚂蚁集团与监管之间的问题尚未得到妥善处理，市场对监管环境依旧持审慎态度，蚂蚁后续估值极有可能出现打对折的情况。
“只要蚂蚁没有妥善处理与金融监管部门的关系，风险就一直存在。”上述互金人士说。如果要填补这项漏洞，蚂蚁集团需要将合作主题切换至网上银行、蚂蚁消费金融公司，这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进行方案调研、业务合规、产品改造，以及对外协议的拟定等等。“还不包括蚂蚁做完之后，是否能符合监管要求，监管后续还有没有一些额外的动作等。对于蚂蚁的未来，我会抱有比较悲观的态度。”
中国社科院金融所金融科技室主任尹振涛则表达了相对乐观的看法。他认为，蚂蚁估值下调是一定的，但结合五中全会提出鼓励金融科技的发展方向，后续金融科技企业估值不会出现颠覆性打折。
另有观点认为，马云通过和监管博弈，其实各自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蚂蚁不希望国内出现第二家蚂蚁，监管也希望金融科技行业风险得以控制，双方或在打“配合战”，最终各得其所。
反对的声音则认为，阻止第二家蚂蚁不能成为本次博弈的理由。“互联网行业先入者非常重要，后来者想要入场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没有网络小贷新规，再出一个蚂蚁也十分困难。”尹振涛说。他认为，对于市场来说，有一个良好的监管环境是最重要的，如果为了排挤对手，使行业环境恶化，那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消费端或会遇冷
网络小贷新规发布的同时，机构应声调整了出资额，腾讯旗下深圳市财付通网络金融小额贷款有限公司在11月4日出现工商资料变更，注册资本由10亿元增加至25亿元。
强监管时代来临，作为赛道主要玩家的蚂蚁、腾讯、京东、百度等公司，由于受制于资本金，面临盘子缩小的境况。与消费者日常息息相关的是，后续几家金融科技平台或会对消费者的贷款额度进行重新评估，未来想从花呗借钱，可能不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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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制于资本金，平台的额度就会受到控制，那么它在发放给客户的时候，必然会考虑放给一一些更优秀、能力更好的人。”一位互金平台从业者告诉AI财经社。
此外，这种金融科技领域的打压，消费领域或会面临遇冷的情况。特别是在国内倡导“内循环”的背景下，通过扩大内需带动经济发展，可能会面临一定阻碍。尹振涛认为，当前市场上确实有冲动消费或者引诱冲动消费的行为，因此目前阶段建立冷静、健康的市场，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小芷、何倩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