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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拿精神:一世开心人 终于被时间点石成金

温拿五虎

温拿五虎

电影《大家乐》剧照

电影《大家乐》剧照

2018年,陈友拍了部“温拿乐队”的传记电影。后期制作时,他想把乐队成员从年轻到年老做个混剪。撸了一遍影像,看到大家的腰越来越粗,还没剪完自己先笑了。

这段混剪出现在影片末。从1973年算起,“温拿五虎”唱到2016年的演唱会,五个人虽然高矮胖瘦,阵容仍然齐齐整整。散场后,人群里一个小女孩叫住他们:“伯伯,我婆婆问你们还有没有下一次啊?”

1.

1973-1978年,温拿乐队(The Wynners)光辉灿烂了五年。它诞生于1964年6月“披头士”访港后掀起的青年组乐队热潮中,初代名为“Loosers”(谐音Loser),其实不太失败。1971年香港青年音乐节上,他们击败许冠杰为主音的乐队“莲花”,赢得观众投票选出的“殿堂特别奖”。之后乐队解散,要到两年后谭咏麟从新加坡辍学返港,与旧队友陈友、彭健新、叶智强重聚,又从夜总会拉来无甚前途的钟镇涛,这支“失败者”乐队才骤然时来运转。

一举更名为“The Wynners”(谐音Winner)后,他们签约唱片公司,发行首张专辑《Listen to the Wynners》。英文正,双主唱(AB主唱分别是谭咏麟和钟镇涛),人靓又活泼,身为乐队胜似偶像,没理由不红。

温拿之前和之后的香港,红透的乐队都寥寥。港人务实,许冠杰《潮流兴夹Band》里描述的“热热辣辣人人话正”之乐队潮,完全出自青年们的一腔热血。长辈所见,不过是一班“阿飞”在胡闹,还惟恐他们败坏了社会风气。

商业嗅到钱的味道,勇敢迎向潮流,捧红了温拿。但精明的老板们很快发现,“乐队”这个概念可以不必要。一支乐队,完全能更高效地拆解为职业乐手、职业/兼职创作者、制作人和偶像明星。秉着效率至上的原则,香港第一次夹band潮中诞生的乐队们“Losers(温拿前身)、莲花乐队(主音许冠杰)、罗文四步合唱团(主音罗文)、玉石乐队(林子祥客串主音)、新特乐乐队(主音为叶振棠、陈洁灵),Teddy Robin and the Playboys(主音为泰迪罗宾,关氏三兄弟泰迪罗宾、关维麟、关伟以及郑东汉的乐队)、雷鸟乐队(林振强为主音兼吉他手)、Mystics(冯添枝的乐队)、Visa Band(主音夏韶声)……昙花一现,但成员们并未消失。他们各显神通,散落在产业链中揾食,轻易就跨界至娱乐圈,打滚一生,阅尽沉浮。

上世纪90年代黄家驹慨叹一声“香港没有乐坛,只有歌坛”,至少从产业发展层面来讲,是真的。天生携带理想主义基因的乐队活动,在香港注定行路艰难。

温拿也是因此解散。两位靓主唱往影视歌三栖发展去了,彭健新在宝丽金发了7张个人专辑,陈友拍了很多电影(做演员也当导演),以“四目道长”最为人铭记。叶智强当过谭咏麟酒楼的经理,后来去澳大利亚养老了。

但这几个人有一个约定,每五年要相聚。十周年,十五周年,二十周年,二十五周年……最近一次就是电影里出现的“Never Say Goodbye”演唱会(2016)。只是作为乐队,温拿未必没有失落。如果生在“有乐坛又有歌坛”的地方,他们说不定能多写几首原创歌曲,像真正的乐队一样自由自在,青春爆炸。

2.

除了《兄弟班》,温拿早年还拍过一部半自传电影。1975年,黄霑找到温拿,以他们的经历为蓝本拍了叫好又叫座的音乐电影《大家乐》。当年开广告公司的人中卧虎藏龙,才人辈出。黄霑也是其中一员,是才子也很懂整合营销之道。

他一人操刀14首原声歌曲中的大部分(温拿也有份作曲),集编、导、制作于一身。电影像“大家乐”连锁餐厅一样火热,14首歌中7首上了流行榜。它催生后来伴随温拿漫漫长路的“温拿精神”,一种只会生在香港的另类“乐队精神”。

这种精神不教人挑战权威、蔑视俗世,只尽情表达五个年轻人好词好曲好开心。玩得有多疯,导演黄霑在片场一喊“Cut”,刚闭目重温镜头三秒钟,年轻人们早已一哄而散无影踪。

“一生几何有开心/好应该高兴下”(《玩吓啦》)。“呢个人世实在俏/独惜欢声太少/应是人人乐相对/大家齐笑”(《大家乐》)。

开心是个浅薄的词,但半个世纪后,以“开心和友爱”为最要紧的“温拿精神”被岁月点石成金。今天他们再次解释“温拿精神”:“希望年轻人看看我们的相处,怎么对朋友好一点,多一点正能量。大家开开心心很久了,很好啊。”

温拿感恩黄霑,得他的“开心”真传:“霑叔是个开心人”;“没有黄霑就没有温拿”。今天见到温拿的几位阿伯,他们定会向你传达当年有多开心,而现在五子尽在,友谊不变,又有多开心。黄霑若在,也不会抱怨生不逢时,最多不甘,老天给他的时间太短。

温拿和黄霑的开心所以感染人,因硬币的背面总有黯然与苦涩,跌宕和拼搏,方能与港人情感共振,彼此心知肚明。这种开心还演化出港剧中最经典的台词:“做人嘛,最紧要是开心”。

黄霑鬼才,大名鼎鼎,但像《大家乐》这样叫好又叫座的电影也只拍得一部。霑叔在各个领域遍地开花,嬉笑怒骂,不能说不得志,但生在当年商业至上的香港也有几多无奈。

香港后来还有过几次乐队潮,地上地下,风格变幻;仍未没酝酿出“乐坛”,但始终不绝。年轻人一茬茬被社会收割,也总有漏网之鱼躲在大厦角落夹band,不抱被主流接纳的愿望。

即使有,也绝难像第一批弄潮儿之温拿走出一条红遍亚洲之路。有个关于叶智强的段子。他在五子中最老实,但也有奇遇——曾被东南亚某国的公主看上,对方希望他留下当驸马:“哇,那个公主和我们心目中的公主形象不一样,穿着颜色奇奇怪怪的硬胶人字拖,走起路来铿锵有力,虽然年纪很小,但是牙齿不齐……”

3.

回答电影里小妹妹的问题:2020年温拿乐队仍将履五年之约,继续做巡演。

他们一定会唱1988年的金曲《千载不变》:“原来世界怎么变/友好的心不损/潮流混乱也不乱/大家始终劝勉”。运气好的话,还能听见他们唱《每当变幻时》。

它和霑叔的《狮子山下》一样是香港精神,道出人生苦乐参半,流年急急追赶。别无他法,世界那么迫人,只能同舟共济,才可能等来石头变翡翠的一日。

(阿水)

(责编:漠er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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