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兴
一眼看出房屋结构
《黄金瞳》道具
[一家之言]
2月26日，改编自打眼同名小说的网剧《黄金瞳》播出。由于该剧由自带流量的张艺兴[微博]领衔主演，因此开播后引起广泛关注，相关话题登上微博热搜，粉丝们也迅速占领豆瓣打下诸多好评。但在一片五星好评中，仍然能看到一些不满意的声音，认为剧集改编失策，将鉴宝小说改成粉丝向的大男主戏。剧版《黄金瞳》的改编是否合理？倘若真是大男主戏，为何大女主戏受捧，大男主戏却不行？
原著
鉴宝题材爽文冷门知识挽救趣味
这三四年来，探险寻宝题材一直是网剧新宠。国内的探险寻宝题材一般有两个分支，一个是走好莱坞路线的盗墓剧，以《鬼吹灯》系列、《盗墓笔记》系列最为典型；另外一个支线就是鉴宝剧，鉴宝也是鉴人心，将鉴宝与悬疑结合，这方面比较典型的作品有《古董局中局》，以及刚开播的《黄金瞳》。
探险寻宝剧市场前景广阔，但可供改编的、有比较广泛受众基础的网文IP并不多，这就出现了《盗墓笔记》系列、《鬼吹灯》系列“一女几嫁”的情况。《黄金瞳》的原著小说（另名为《典当》）的口碑和市场影响力虽然都不及前二者，但在“僧多粥少”的情况下，它也勉强当做一个大IP开发了。
小说《黄金瞳》的内核其实就是男频里最常见的“爽文”——男性打怪升级，最终逆袭成王、造福天下，充斥着异想天开的想象。差别仅在于，《黄金瞳》不是武侠和玄幻题材，而是鉴宝题材；故事背景不是古代，而是当代。
庄睿原本是典当行工作的小职员，撞上入室抢劫的小团伙，一番打斗下，他被横飞的碎玉划伤了眼睛。等到再次睁眼时，他就拥有黄金瞳——具备透视功能、能够看到文物尘封外表下的真面目，从此无宝不识，“一路打怪升级创下庞大家业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最后归隐田园”。
跟男频小说动辄几百万字的篇幅一样，小说《黄金瞳》全册字数也高达500万字。小说的主体情节其实就是变着花样编写，到最后男主角庄睿就成了人生赢家中的赢家——找遍世界宝藏、坐拥无数财富、问鼎多个行业，总之就是无所不能、无所不有。
好在小说《黄金瞳》拥有另一条鉴宝主线，这让它区隔于男频里常见的玄幻爽文。小说作者打眼本身就有多年的典当行工作经历，对典当行业的运作方式以及古玩、文物的鉴赏，拥有完整的认识和真实的体验。因此小说中的古玩知识几乎涵盖了方方面面，也包括诸多冷门知识，并做了详尽的科普，在给读者带来新鲜感的同时，也增大了小说的知识性、可读性和趣味性。
剧版
扬短避长为凸显人物走向极端
显然，剧版《黄金瞳》的成败关键在于，它是否能够对小说扬长避短，减少、稀释、剔除掉小说中夸张成分，不要将庄睿刻画成一个虚假的“神”，不要让剧集沦为烂大街的大男主戏；与此同时，充分张扬文物和鉴宝的魅力，提升鉴宝戏的专业性，增加故事的逻辑性和悬疑性，让剧集成为独一无二的鉴宝戏。
但就目前播出的剧集来看，《黄金瞳》的改编不得要领，将短处凸显得更明显，小说的优点反倒成了边角料。剧中的庄睿（张艺兴饰）跟小说比，开挂指数有过之而无不及。按照官方的介绍，黄金瞳有6大功能，分别为：快速看书、全景模式看房子是否安全、鉴别食物质量、盗取保险箱密码、林中导航、鉴宝看历史。总结起来就是：千里眼加透视眼。这就像是武侠小说中的菜鸟掌握了一项技能，从此打败天下无敌手，成为武林霸主。
有了这样一双“神眼”，一到鉴宝戏，也不需要像《古董局中局》那样专业严谨地科普和鉴定，只需要来个特效，庄睿眼睛灵机一动就知晓结果。小说中漫长的文字介绍不太适合影视化，《黄金瞳》能省则省。于是，观众看不到鉴宝的门道，看到的更多是特效堆砌的“热闹”。剧版《黄金瞳》成了一出大男主戏，鉴宝戏份只是为了凸显庄睿能力的开挂而已。
诚如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的，“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时下的小说和影视剧，依旧常常犯下这样的毛病，为了凸显人物的某些长处，各种浓墨重彩推到极端，反倒让人物扁平化、脸谱化严重，并且因为缺乏复杂性、无法接地气，而显出“假大空”的一面。剧版《黄金瞳》的庄睿，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拥有黄金瞳的他，几乎没有什么不知道的，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和软肋。小说中他尚且有无利而不往的缺点，到了剧版，他就是“伟光正”的代言人，以往我们用来形容玛丽苏剧女主角的形容词，全都可以用来形容他，比如正义、善良、纯真、讲义气、有底线、有勇气等等。灰姑娘常常是可爱的，因为她们是“人”，所以总会有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毛病，比如神经大条、丢三落四、为生活所迫八面玲珑等，但庄睿没有，从始至终他都像是一个“人设”。
提醒
莫让大男主戏变成粉丝的狂欢和自嗨
或许有些人会纳闷，大女主戏在市场上那么受欢迎，为何像《黄金瞳》这样全力凸显男主角能力的大男主戏却遭到观众诟病？
一直以来，大女主戏都容易出爆款剧，像之前《延禧攻略》热播。反之，去年播出的几部男频爽文改编的大男主戏，像《武动乾坤》《斗破苍穹》《将夜》等，要么扑街，要么口碑尚可但反响冷清。问题出在哪里？
小说《黄金瞳》是男频小说，但跟不少男频IP改编的影视剧一样，它为了最大限度地获得粉丝关注，将整部剧的气质拗成了女性向和粉丝向。比如选取的男主角是流量明星，并不太符合男性读者的预期。更严重的是，剧集的逻辑也以明星为核心，沦为明星的个人秀，赋予他各种神奇技能，而不论整部剧的逻辑是否合理。因此，一开始庄睿赤手空拳击败三个持枪的歹徒，绒毛还满天飞以营造一种美感时，你就知道导演已经落入这样的陷阱。这样一改编，就将男性受众赶跑了。
事实上，无论什么类型的电视剧，只要情节曲折、叙事完整、人物生动，就能获得不同年龄和性别观众的喜爱。一般而言，大女主戏比大男主戏更具戏剧性，这是源于古代中国女子身份、地位深受压迫，这就为之后的逆袭做了足够的叙事铺垫和情感积累。像盛明兰，在盛家是庶女逆袭，到了顾家就是当家主母与婆婆的宅斗。相较之下，男性的挑战就少多了，逆袭过程也单一得多。比如庄睿的逆袭全靠“黄金瞳”，鉴定完葫芦鉴定画作、鉴定完画作鉴定玉石……本质没什么不同。倘若编剧无法丰富情节、完善人物，整部剧就会成为自我重复。从这个角度看，男频IP更适合改编成游戏，而非注重情节、节奏与变化的影视剧。
除了粉丝会买单外，女性向化的大男主戏真的会讨非粉丝的女性观众喜欢吗？并不见得。一方面，跟大男主戏相比，大女主戏更符合女性的生命体验，也便于她们进行情感投入。另一方面，大男主戏的主线常常是单一的打怪升级，细腻的情感戏付之阙如。虽然各路女性角色都会被男主角吸引，但她们对男主角的喜欢总显得“莫名其妙”，女性角色也因此不同程度地被简化了。
其结果是，大男主戏想两边讨好，却两边都不讨好，最后它只成了粉丝的狂欢和自嗨。
□曾于里（剧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