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江苏省老龄工作委员会全体会议在南京召开。会议透露，截至去年底，我省60周岁以上户籍老年人口达2042.99万，占比高出全国4.9个百分点。
老有所依，更要老有所医。与年轻人不同的是，老年人往往“一体多病”，经常要辗转各个科室就医。2019年，《老年医学科建设与管理指南（试行）》要求，有条件的二级及以上综合性医院开设老年医学科。5年过去，江苏的老年医学科发展得如何？
老年人看病“三多”，需要“整体医疗”
“高血压、糖尿病、慢性胃炎……这些老毛病需要常年用药。平时头疼脑热、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也不少，记不得一年下来要吃多少药。”记者在南京莫愁湖公园随机询问遛弯的老年人，一位大爷打趣道：“问这干什么，谁家还不都有一个大药盒子。”
如今绝大多数医院都按专科、专病划分诊室，但老年人一般患有不止一种疾病，症状也比较分散，这让不少老人在就诊的第一步——“挂什么科”上就犯了难，因为每个科室的医生都是从专病角度分析诊断，辗转多个科室下来，老人变成“药罐子”的现象在所难免。
面对人口老龄化的严峻形势，能为患者提供“一站式服务”的老年医学本可以发挥学科优势，成为老年人健康保障的主力军，但记者调查发现，现实中，老年医学科正面临学科载体薄弱、医生数量严重不足等一系列突出问题。不仅公众对老年医学科缺乏了解，很多医务人员也并不太清楚，因此，推广、普及老年医学理念非常必要。
“老年人到医院看病，存在‘三多’现象，即挂号多、看病科目多、检查多。”省老年医院老年医学科主任欧阳晓俊说，每个专科之间相对独立，容易造成检查重叠、治疗交叉、相互矛盾，不仅增加不必要的医疗支出，还会造成诊断过程中复合研判缺失，出现病越看越多、越看越重等现象，因此，这种“以疾病为中心”的诊疗模式并不适合老年人。老年医学科应秉持“整体医疗”理念，强调“以人为中心”进行全生命周期管理理念的具体实践。比如开药时，哪些药之间有重复，哪些药可以精简，医生要综合平衡考虑。而且，老年医学科服务属性强，涉及预防保健、慢病管理、急病救治、居家照料、临终关怀等，体现出“连续性医疗”的特点，要做到身心并护，从老人的器质性疾病到情绪、心理都需要关注。
多学科干预，实现“全人健康管理”
去年底，国家卫健委在国务院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要推动国家区域老年医学中心和老年医院建设，二级以上综合医院老年医学科设置比例要达到60%以上。
江苏正在这一工作上持续发力。最新数据显示，全省已建成二级及以上老年医院66家、护理院387家，二级以上公立综合性医院独立设置老年医学科比例达到97%，3项指标均居全国第一。
淮安市第二人民医院老年科主任丁宗励介绍，首先要对老年患者进行包括日常生活能力、精神状态、营养筛查等综合评估，只有在全面了解患者的情况下，MDT（多学科诊疗）才能发挥作用。丁宗励团队曾接诊一位反复出现低钾症状的大爷，综合评估发现，患者因老伴去世忧思过度，不愿意吃药，饮食上也不配合。医生进行心理干预后，才治愈了老人的疾病。
欧阳晓俊认为，多学科治疗团队不仅包括医护、康复师、药剂师、营养师、心理医师，还应广泛纳入个案管理师、社工、护工、家庭成员等，共同为患者提供“全人健康管理”。丁宗励也提到，对老年科医生而言，“一专多能”是基本要求，每个医生都必须了解老年人的心理生理特点，熟练掌握各类疾病的诊治手段。
靖江市中医院综合内科主任徐坡介绍，该院老年医学科由几位ICU医生牵头成立。“从ICU出来的医生业务水平扎实，处置多病共患和危急重症患者有更多经验。”让徐坡感慨的是，医院老年病科经历了从初期的“无人问津”到现在的“一床难求”。不少老年患者从生什么病就去什么科室，转变为直奔老年病科。
延伸服务，拓宽学科发展道路
丁宗励在调研中发现，老年医学科发展参差不齐，一些医院仍在沿用专科思维和专科模式诊治老年疾病，老年综合评估也没有全国统一、体系性的标准。
“在很多地方，老年综合评估都不在医保报销目录里，这对推动老年医学核心技术应用发展带来障碍。”欧阳晓俊说，当前医保支付方式主要针对单一病种结算，但老年人大多多病共存、住院时间长、花费大，所以老年医学科往往运行效率相对较低，面临高亏损风险。此外，老年医学科医生对药物选择更多是做“减法”，以降低多重用药风险。现行的诊疗价格体系和医院运行机制，尚未让老年医学科医务人员的价值得到很好体现。再者，老年医学的人才储备也远远不够。“对我们这类基层医院来说，引进老年医学人才比较难，医生之外，还需要专业的护士承担综合评估、心理治疗和人文关怀等。”徐坡说。
此前的医学本科专业设置并无老年医学专业，今年1月教育部发文设置新医科人才培养引导性专业，其中就有老年医学与健康专业，这为老年医学人才培养敞开大门。老年医学人才成长周期长，培训也是一种方式。欧阳晓俊介绍，国家卫健委有紧缺人才培养体系，从2021年开始，连续3年对老年医学科人员，包括综合医院的老年医学科、老年医院及医养结合机构的医护人员进行培训。2021—2023年，全国老年医学人才培训项目（江苏）共培养医护人员800余名，为全国省份中最多。
丁宗励透露，江苏正在推动老年综合评估信息化软件平台建设，从三级医院到基层医院都可以共享，更加方便管理老年人健康数据、诊疗信息等。欧阳晓俊建议，未来老年医学科可以将视角放宽，比如给医院其他专科的老年患者提供支持，还可把服务延伸到院外，包括院前的预防保健、居家和社区基层老年医学服务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