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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水千山只等闲

(图为李可染《长征》)

(图为李可染《长征》)

甘肃通渭的县名始于宋朝。北宋熙宁元年(1068年),在此构筑了通渭堡。尔后近千年,虽屡逢战乱,但地处穷乡僻壤,鲜有撼天动地之举。

石破惊天,就在1935年9月29日那一天,南屏山和清凉山脚下的通渭县城一下子热闹起来。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途经通渭重镇榜罗,一路向这里开拔。当时的通渭城仅有几名警察和百余名团丁,奉令守在黄土筑就的破旧城垣上。不想,红军突然压境,吓破胆的国民党县长率先逃之夭夭,一群乌合之众也弃城作鸟兽散。陕甘支队开进了通渭小城,这是红军长征走出草地后占领的第一座县城。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等中央领导同志也随即入驻通渭县城。

闭塞的小城人何曾见过如此宏大的场面。红军打开县城监狱,救出被关押的群众,大街小巷贴满了红军的布告和标语。商号开张了,学校上课了,老百姓热情地杀猪宰羊,庆贺中央红军的到来。

入城的红军在通渭县文庙街小学召开了干部会议。毛泽东在第一纵队政委聂荣臻的陪同下走进会场,发表了振奋人心的讲话。他讲了很多,从长征的意义,讲到敌人的失败,讲到我们的胜利。会议临近结束时,毛泽东高亢有力地朗诵了自己所作的《七律•长征》。

多少年后,现场聆听的老红军胡安吉在《毛主席给我们朗诵诗》一文中讲述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毛主席朗诵完诗后,会场上响起了长时间的热烈掌声。”南屏山的古松、蓝天有记忆,气冲霄汉的《长征》诗,将伟人的胸襟、诗人的情怀都展现出来。清凉山的云杉、流云有记忆,毛泽东笔下“万水千山只等闲”的长征路,将红军将士所走过的雪山草地、激流险滩都化作了走向胜利的诗行。

关于毛泽东创作这首诗的确切时间,尚有多种说法,1996版《毛泽东诗词集》标注为1935年10月。据史料记载,中央红军在通渭县城共驻了三天,经过休整,于10月2日凌晨,从通渭县城出发,踏上了向陕北苏区挺进的最后路程。这就有了一种可能,《七律•长征》最初写作很可能早于标注时间。党中央当初在榜罗镇作出了“到陕北去”的伟大战略决策,《七律•长征》初稿也在此地诞生,其创作时间恰逢中央红军即将到达陕北之际。此时,毛泽东的轻松心情可以从“三军过后尽开颜”的诗句中体现出来。

《七律•长征》是毛泽东非常喜欢的一首诗,全诗仅56个字,却字字千钧,将中央红军二万五千里的漫漫长征路浓缩进短短诗行里。“十二个月零两天”(毛泽东语),三百六十七个日日夜夜并不算长,却承载着一个民族走向未来的希冀,记录着中国革命最艰辛的苦旅。

长征是一部波澜壮阔的革命史诗。“红军不怕远征难”,开门见山,以恢宏的气势,抒发了一位伟人的坚定信念、非凡胆识和浪漫情怀。1934年10月,在“高天滚滚寒流急”中,中央红军主力依依惜别中央苏区的父老乡亲,踏上了战略大转移的征途。12个月间,红军横跨了11个省,突破了国民党军轮番的围追堵截。血染湘江的惨烈,岂能吓倒从血泊里爬起来的红军将士?他们揩干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的尸首,又冲向亮着熹微星光的远方。

“远征难”囊括了红军长征之远之难,这其中的甘苦只有亲历者才有最深切的体验。中央红军当初挥别红都瑞金,也并未有落脚何处的既定方向。毛泽东笔力遒劲,飘逸洒脱,以掷地有声的“不怕”二字将红军将士“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气魄表现出来。

《七律•长征》的诗行,布满红军艰难跋涉的脚印,连缀在一起,就是横亘军前的万水千山。毛泽东以“只等闲”三字,云淡风轻地谈起,大有险阨之前,铁流万里,不可阻挡之势。

毛泽东眼中的山,不再险绝。绵亘于湘赣粤桂之间,巨龙般的“五岭”,在红军将士面前也化作了柔波细浪,蜿蜒的乌蒙山脉也像是滚动的小泥丸,臣服在红军的铁脚板下。

毛泽东眼中的水,不再暴戾。时值五月,中央红军从云南皎平渡强渡金沙江。涛急浪涌的金沙江,拍打入云的峭崖,溅起春天的浪花,让人看到了迟到的暖意,也看到了春天的希望。虽说横在红军前面的大渡河,曾截断了翼王石达开的十几万大军,但那13根寒气袭人的铁索、凌空高悬的泸定桥,却挡不住红军将士勇往直前的脚步。

毛泽东眼中的雪,不再恣睢。“更喜岷山千里雪”中一个“喜”字,就化解了翻越雪山的可怕。岷山西接西倾山,南连邛崃山,峰峦重叠、河谷深切、白雪皑皑、绵延千里,其主峰雪宝顶海拔5588米,是甘南川北的天然屏障。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曾叹其雪,叹其危,有“岷山夏含霜雪,殆昆仑之伯仲也”之说。

翻越雪山,后人常以一个“爬”字描述。中央红军翻越的第一座大雪山是四川雅安的夹金山。那是一座当地老乡称之“只有神仙才能登越的地方”。看到红军要过去,他们连连摇头说:“连鸟都飞不过去的,人最好别靠近它。”但大无畏的红军却将一座座雪山踩在了脚下。一幅“喜踏岷山雪”的长征画卷,呼之欲出,将“三军过后”的胜利场景跃然纸上。

1936年初夏,埃德加•斯诺来到延安。此时,中央红军早已抵达陕北,但红军长征尚未结束,第二、四方面军仍艰难地跋涉在长征路上。这位美国进步记者对长征非常感兴趣,在陕北四个多月间,与毛泽东多次长谈。毛泽东将《七律•长征》抄录给他,并由翻译吴亮平译成了英文。

1937年秋,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英文版在英国伦敦戈兰茨出版公司出版。次年2月中译本问世,更名为《西行漫记》。在《西行漫记》中《长征》一章,斯诺把《七律•长征》附在文中作为尾声。于是,这首诗不光是毛泽东第一首七言律诗,也是首次译成外文流传国外的毛泽东诗词。

一个外国人,如此钟爱这首激情四溢的长征诗,是诗人独有的气质魄力和诗的强大魅力使然。旁观的外籍友人尚且如此,更何况身临其境,跟随毛泽东一路走过来的红军将士呢?短时间内,这首令人荡气回肠的长征诗在陕北根据地流传开来,并在红军中产生了共鸣,许多从雪山草地走过来的人,带着“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的坚定信念,东渡黄河,奔赴抗日战场。不久,这首诗又由王承骏谱曲,在敌后根据地广为传唱。

读《七律•长征》,可以感受其诗的雄浑大气,可以领略其诗的精妙完美。这也缘于毛泽东对这首诗的反复推敲与修改。譬如,金沙“水拍”句,原作“浪拍”,1958年12月毛泽东在《毛主席诗词十九首》书眉上批注:“浪拍:改水拍。这是一位不相识的朋友建议如此改的。他说:不要一篇内有两个浪字,是可以的。”对照之前不同刊物的诸多版本和毛泽东手迹,到1957年1月《诗刊》正式发表的《七律•长征》的定稿,此诗前后有多处改动。

《七律•长征》从成诗到最终定稿,历时近22载,这期间正是中国革命波澜壮阔的时代,长征精神成为了中国共产党人的精神支柱和胜利之源。全诗以傲视险峰峻岭、天堑江河的豪迈,以气势磅礴、格调激昂的魂魄,将红军一往无前的精气神,一览无余地讴歌出来。这种放眼世界的大格局,这种胸装天下的大情怀,早已融入中国共产党人的魂魄,至今仍然铮铮作响。(剑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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