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奥特曼的中国生意
来源：南方周末
▲奥特曼系列诞生55周年，构成了几代人的青春记忆，至今仍广受中国孩子们的欢迎。（视觉中国/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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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以来，已陆续产生五十多位奥特曼形象，“奥特曼系列”被吉尼斯世界纪录认证为“衍生系列剧最多的电视节目”。
新创华拥有奥特曼、柯南、初音未来等17个动漫IP代理权。通过“授权”生意，每年营收上亿元，其中奥特曼占比超过一半。
在这门围绕授权展开的生意中，新创华需向上游日本的版权公司缴纳保底费和抽成，下游授权公司再向新创华缴纳保底费和抽成。
文|南方周末记者卫琳聪
“迪迦奥特曼回来了。”
2021年9月27日晚上，在下架三天后，迪迦奥特曼再次占据了微博热搜榜第一。此前三天的晚上，网友发现经典剧集《迪迦奥特曼》在各大视频平台无法正常观看，话题“迪迦奥特曼下架”当日冲上微博热搜榜第一，阅读量近5亿。
在这三天里，一个名为“新创华SCLA”的微博评论区也炸开了锅：“迪迦什么情况啊，为什么下架？”“还我迪迦！”……
“新创华SCLA”的微博认证为“上海新创华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下称“新创华”），该公司是奥特曼在中国大陆区的版权代理商。
公司官网显示，早在2004年，新创华就成为了《迪迦奥特曼》的中国大陆区版权代理商，2008年拿下《戴拿奥特曼》《盖亚奥特曼》等16部奥特曼系列作品在大陆地区的版权代理权。
2021年9月底，陈列在新创华办公楼外的动漫人物，奥特曼、柯南等站成一排。（金梦恬/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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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架与江苏消保委无关
9月24日，《迪迦奥特曼》从B站、腾讯视频、爱奇艺视频等各大平台“消失”。以B站为例，平台显示《特利迦奥特曼》《盖亚奥特曼》等其他奥特曼系列仍可正常观看，唯独搜索不到《迪迦奥特曼》。
在B站的“奥特曼频道”下，迪迦奥特曼、塞罗奥特曼、欧布奥特曼等形象一字排开，构成令人眼花缭乱的“奥特曼宇宙”。
新创华官网介绍，自1966年第一个奥特曼形象在日本导演圆谷英二手下诞生以来，55年间已陆续产生五十多位奥特曼形象，“奥特曼系列”被吉尼斯世界纪录认证为“衍生系列剧最多的电视节目”。
在奥特曼系列中，代表作《迪迦奥特曼》声誉颇高，豆瓣评分高达9.5分，位居奥特曼系列之首。新创华官网介绍，《迪迦奥特曼》早在2004年于上海电视台试播，开播两周后跃居同类节目收视率榜首。
一位熟悉动漫的受访者向南方周末记者形容，“迪迦奥特曼是‘奥特曼系列’中人气最高的一代作品，神作级别，是很多90后、95后的童年。”
各大视频平台下架《迪迦奥特曼》后，引发了舆论的诸多猜测。部分网友认为，下架或与江苏省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下称“江苏消保委”）在2021年4月6日发布的《动画领域侵害未成年人成长安全消费调查报告》有关。
该报告挑选了21部具有代表性的热门动画片，按照暴力犯罪元素、危险模仿行为、阴暗黑化元素等进行了统计，其中迪迦奥特曼的暴力犯罪元素问题点有43个、位列第四，阴暗黑化元素问题点也有43个、位列第一。一同“上榜”的还有《刺客伍六七》《名侦探柯南》《熊出没》等动画片。该报告随后被央视中文国际频道报道。
9月24日当晚，南方周末记者先后联系了B站、爱奇艺视频、腾讯视频、优酷视频等各大视频平台，对方均未对《迪迦奥特曼》下架原因做出正面回应。
南方周末记者致电江苏消保委，其法援投诉部与宣传部工作人员均表示，《迪迦奥特曼》的下架与江苏消保委无关。其宣传部工作人员透露，针对动画领域侵害未成年人成长安全的消费调查和报告发布由该委法援投诉部负责进行，这份报告是由于江苏消保委接到相关投诉而进行的调查，报告意在呼吁建立动画片分级制度，江苏消保委也不清楚《迪迦奥特曼》为何下架。
张霖曾在新创华工作多年，他认为此次《迪迦奥特曼》下架又回归，或与海外引进影视作品制度的变化有关。
新创华方面，电话始终未能接通，南方周末记者前往新创华公司询问相关问题，公司前台留下记者联系方式后截至发稿未作回复。
在下架的三天中，南方周末记者也辗转找到了新创华的相关工作人员，对方称，“只是《迪迦奥特曼》暂时下架，其他奥特曼都在正常播出，我们目前暂不接受采访。”
新创华办公楼里，站在二楼楼梯口的奥特曼。（金梦恬/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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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奥特曼版权二十年
引发广泛关注的奥特曼，不仅是几代人的青春回忆，也是一门赚钱的生意。
自称“中国动漫IP授权行业领跑者”的新创华公司坐落于上海静安区新业坊创意园，公司用于办公的二层红砖小楼外依次排列着奥特曼、柯南、初音未来等动漫雕塑。创意园外广场上陈列的新世纪福音战士“初号机”雕塑高度超过25米，是经吉尼斯世界纪录认证的“世界最大初号机”。
这些知名动漫IP的版权同属新创华。官网显示，该公司拥有包括奥特曼、柯南在内的17个动漫IP代理权。张霖介绍，新创华旗下IP均为独家代理，通过这些IP，新创华每年营收上亿元，其中奥特曼是第一大营收来源，每年的营收占比超过一半。
走进新创华总部办公楼，奥特曼雕塑和游戏机引人注目，它是大堂内唯一陈列的IP形象。
公司官网显示，奥特曼也是新创华引进的首个动漫IP。2001年，新创华前身“上海世纪华创文化形象管理有限公司”（简称“SCLA”）成立，三年后获得《迪迦奥特曼》在中国大陆地区的代理权。此后二十年间，奥特曼在中国大陆的版权主要在新创华手中。
新创华的法定代表人是孙剑。张霖介绍，当年公司能获得奥特曼的代理权，与孙剑密不可分。孙剑曾任日本万代株式会社亚洲区战略顾问，该公司以生产“高达”系列玩具而闻名，持有圆谷制作株式会社相当比例的股份，后者由奥特曼创作者圆谷英二创立，正是奥特曼著作权的拥有者。
企查查显示，SCLA的法定代表人和董事长为杉浦幸昌，孙剑任董事。杉浦幸昌曾任万代株式会社社长。
从股权结构来看，上海新汇文化娱乐（集团）有限公司、上海世纪出版（集团）有限公司各持有SCLA30%的股份，两家公司股权穿透后均为上海市国资委控股，合计持股60%。SCLA的大股东为日本OAKS株式会社，持股40%。
日本《和华》杂志创办的微信公众号“和华传媒”曾刊登对孙剑的专访，显示孙剑曾于2001年任日本OAKS株式会社第一董事。
目前SCLA已注销，成立于2014年的新创华由孙剑控股的上海示政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持99%股份。
尽管是国内奥特曼版权的主要代理商，但新创华的版权代理也并非全无争议。1995年起，泰国人辛波特宣称曾在1976年与圆谷英二之子圆谷皋签订版权转让合同，约定将《奥特曼Q》《奥特曼》《奥特曼赛文》等部分日本昭和年代奥特曼作品的版权转让于自己，这一合同被称为“1976年合同”。
此后二十余年间，围绕1976年合同真伪，圆谷公司与辛波特在日本、泰国、中国等多国展开诉讼。最终日本法院认定1976年合同有效，泰国法院认定1976年合同系伪造。这一版权争议过程也在新创华公司官网上得以呈现。
在中国，最高人民法院于2013年9月裁定1976年合同有效。也就是说，《奥特曼Q》等部分日本昭和年代奥特曼作品在中国地区的版权不由新创华掌握。
张霖介绍，辛波特掌握的部分昭和系奥特曼版权之后转让给日本UMC公司，该公司又先后授权给广州锐视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珠海奇奥天尊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目前部分存在争议的昭和年代奥特曼作品中国大陆地区代理权由奇奥天尊掌握。这一信息在奇奥天尊公司官网呈现的“版权链条”上得以确认。
新创华在公司官网上表示，除部分涉诉奥特曼版权外，目前中国大陆地区其他奥特曼版权均由新创华代理，包括《迪迦奥特曼》《戴拿奥特曼》《盖亚奥特曼》等。
对于所掌握的奥特曼版权，新创华在维护正版上下了不少功夫。公司官网公布的2020年度打假数据显示，新创华全年投诉侵权商品链接超过2万条，协助相关部门查处造假工厂、店铺84家，查处侵权产品近1300万件，涉案金额累计达2500余万元。
张霖介绍，维权是新创华的主要成本投入之一，包括诉讼成本、雇用第三方打假公司打击淘宝、拼多多等平台上的盗版奥特曼产品等。
新创华所处创意园外的广场上陈列的新世纪福音战士“初号机”，被认证为“世界最大初号机”。（金梦恬/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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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授权”做生意
在新创华的奥特曼生意中，版权是核心。“直接地说，它就是一家做中间商的（版权）代理公司。”张霖介绍，新创华是轻资产的，员工目前仅一百人左右，公司既没有库存压力，也不存在渠道成本，所做的生意就是“想办法把授权卖出去”。
新创华官网显示，公司业务范畴包括商品化授权、游戏授权、展会和活动授权、影视合作等，整体业务围绕“授权”二字展开。
张霖介绍，新创华业务部门主要按照授权类型进行分类，包括授权业务部、数码部、媒体部、活动部等。除线下活动运营由新创华亲力亲为外，其他业务部门都只做授权工作，既不生产产品，也不运营发行渠道。
在这门围绕授权展开的生意中，新创华需向上游日本的版权公司缴纳保底费和抽成，下游授权公司再向新创华缴纳保底费和抽成。
张霖透露，在奥特曼的授权中，新创华每年需向圆谷公司缴纳价格不菲的版权费作为保底，圆谷公司再从新创华每项奥特曼业务的营收中按一定比例抽成。“今年新的视频政策出台后，商品化授权在整体收入中的比重会进一步上升”。
新创华向下游公司的授权也采取类似盈利模式。例如在奥特曼和伊利QQ星牛奶的联名中，新创华收取伊利版权保底费，再按照QQ星牛奶批发价的固定比例抽成。
一位动漫行业人士对南方周末记者介绍，新创华最得意的授权案例之一是“奥特蛋”，“风靡一时，低龄一点的小孩子特别喜欢”。以淘宝为例，奥特蛋产品琳琅满目，销量最高的一家每个奥特蛋10元左右，月销售七千余次。
在奥特曼粉丝的世界里，对新创华也并不陌生。上一次新创华受到关注，是2021年7月10日，由新创华举办的“奥特曼系列55周年纪念展”在重庆开幕，该活动被粉丝指责组织混乱，在奥特曼迷群体中引发不满。新创华官方微博于7月16日发布了致歉声明。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张霖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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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珊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