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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城之后 金银潭医院的昼与夜

原标题:封城之后,金银潭医院的昼与夜

从第一例患者入院,金银潭医院已超负荷运转近两个月。医生、护士、病人、志愿者,都在为新冠病毒不眠不休,昼夜奋争。绝望和希望、晦暗和明朗、苦涩和感动,也交织纵横,罩住整座江城。

进行血浆置换时,重症病区的护士张春艳在病人身边守了三个多小时。

病床上的年轻人29岁,早些时候,他曾告诉张春艳,老婆怀孕了,他快要做爸爸了。但如今这位年轻的“准爸爸”病情正在恶化。

张春艳站在一旁,看40袋50毫升的血浆随着导管,一点一点流入病人体内,医护人员们希望通过这种血液净化治疗,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

在金银潭医院,这样的治疗和抢救每天都在进行。作为武汉市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医疗救治定点医院和第一批定点收治新冠肺炎病人的医院,金银潭医院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国家新冠肺炎的治疗走向。坊间流传:世界看中国,中国看湖北,湖北看武汉,武汉看金银潭。

武汉金银潭医院。新京报记者王飞翔摄

武汉金银潭医院。新京报记者王飞翔摄

武汉市金银潭医院院长张定宇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截至2月10日,金银潭医院收治的新冠肺炎患者累计1500余例,出院患者超500人;截至2月15日,该院累计治愈出院率已超过43%。

从第一例患者入院,金银潭医院已超负荷运转近两个月。医生、护士、病人、志愿者,都在为新冠病毒不眠不休,昼夜奋争。绝望和希望、晦暗和明朗、苦涩和感动,也交织纵横,罩住整座江城。

“封城”当日,年轻护士写好“遗书”

1月23日,武汉“封城”的那天,林真真给自己写好了“遗书”。

她今年26岁,毕业后就来到金银潭医院从事护士工作,如今已经是第四个年头。

这天,和林真真同科室的一位护士感染了新冠肺炎,同一天,医院的一位重症监护室主任和一位医生也被病毒袭击。林真真发觉同事们的情绪显得低落。科室里,有人写了遗书。她也写了,把银行卡密码和房子的购买合同放在一起,给了姐姐。“没敢直接告诉爸妈,怕他们受不住。”

金银潭医院官网显示,全院拥有卫生专业技术人员685人。作为武汉市专门处理公共卫生事件的传染病医院,疫情暴发后,金银潭医院是最先收治新冠肺炎病人的定点医院,后期,其他医院开放、方舱医院建成后,依然有危重症患者陆续转到金银潭医院。

以前,林真真所在的科室工作量大,经常忙到“想家想妈妈还想哭”,但对比起如今的工作,突然觉得“以前的累不值一提”。

金银潭医院的多位医护人员回忆,1月下旬,火神山、雷神山医院还未建成,国内医疗队还未大量到达,医院处在大量接收病人特别是确诊重症病人的阶段,也是最混乱无序的一段时间。

“一开始所有的肺炎病人收在一起,没有按照隔离要求,就是一个病房都收满,轻重症的都收在一起,没有分开。”

同一时间,开始有病人的情况发生恶化。“(吸氧量)四五升都不行了,有的要四十、五十升,甚至上呼吸机。有的在病房里没办法(呼吸),后来转到ICU插管。”一位在金银潭医院工作多年的护士回忆,自收治新冠肺炎患者以来,她观察到这些病人吸的氧气都是4升5升以上的,这属于非常高的吸氧量。作为一线医护人员,此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随着疫情扩散,入院患者越来越多,金银潭部分病房临时改成重症监护室。1月17日起,同济医院团队留守金银潭医院南楼7层重症医学科;武汉人民医院和协和医院分别负责改造6层、5层为ICU。

人民医院重症医学科副主任余追曾对媒体介绍,从1月19日开始,6层病区一边收治危重病患、一边完成改造,“ICU病房对设备要求是很专业的,改建初期很多配套跟不上,没有监护仪、呼吸机、输液泵等,加上团队临时拼凑,一开始很多工作难度非常大。”

 2月13日,武汉金银潭医院,医务人员在ICU内查看患者身体状况。长江日报陈卓摄

2月13日,武汉金银潭医院,医务人员在ICU内查看患者身体状况。长江日报陈卓摄

湖南中南大学湘雅医院重症监护室护士张春艳从1月27日起支援武汉,回忆起早期的无序,她说:“很多护士没有在重症监护室上过班,呼吸机不会用,也不会血液净化治疗,像赶鸭子上架。”

张春艳回忆,最初,因为物资有限,有些护士没有面屏,只戴着护目镜和口罩照顾病人。

那段时间,缚在病人身上的约束带也是护士们自己做的,插管的时候,有的病人感到不舒服,挣扎的力气会很大,有一次约束带直接断裂,张春艳赶紧跑过去按住病人的手,直到医生重新完成插管。

和其他医院相比,作为一所传染病专科医院,前期金银潭医院的防护物资储备相对充足,但同时,由于前期重症病人大多由金银潭医院集中收治,物资开始出现缺口。

第一批上海援鄂医疗队领队郑军华向媒体透露,当时金银潭医院仅剩500套防护隔离衣,只够使用两天。

魏明是金银潭医院的一名科室主任,1月26日接受央视采访时,她在镜头前说出了面临的物资匮乏难题。

“我们最担心的是防护物资不够,到后天我们就没有N95口罩了……”话说到一半,魏明红了眼眶,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将头扭向一边。

魏明所在的科室只有4位医生,从20日开始连轴转,接连6天没有正常休息。倘若等不来防护物资,科室运转只会更加艰难。

援鄂飞机上,轻轻说了声:“新年快乐”

1月24日,除夕。

农历新年到来的时候,林真真所在的科室收到快递,有饺子、蛋糕、鲜花。同事送过来叫林真真一起吃,她才意识到,过年了。以往,妈妈在家也会包饺子、做春卷,原本按计划,林真真打算在这个春节带男朋友回家见父母。

钟声响起,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呼吸科护士长甄暐与同事正在前往武汉的飞机上。作为上海医疗队第一批135名队员之一,从下午5点半接到通知到登上飞机,短短不过几小时,她没来得及吃一口年夜饭。机舱外夜色弥漫,零点时,她和身边一起援鄂的队员轻轻地说了一声:“新年快乐”。

金银潭医院的那幢白色建筑南六楼,是U型的重症病区。

在这里,多是50到70岁的重症病人,除了常规护理,护士还要负责病人的生活护理,打针、上药、吸痰、喂饭、照顾大小便、血液净化。

张春艳和同事们工作在南楼的五层、六层、七层,是收治最危重病人的病区。

张春艳主要负责的工作是血液净化治疗,俗称“血透”,将重症病人的血液输出,依靠治疗设备清除其中的炎症因子,再将干净的血液回输到病人体内,减缓疾病的进展,为治疗争取更多时间,降低病死率。

她第一次做了如此严实的防护:衣服4层,包括贴身衣服、工作服、隔离衣、防水衣;口罩两层,N95口罩外加普通外科口罩;外科手套3层。

第一天上班,张春艳负责了6个病人,是以前工作量的两倍,一工作就是11个小时,下班时还要打扫垃圾——因为医院缺乏清理工,张春艳和同事需要自己把垃圾袋捆起来。“头几天时,(累到)快崩溃了。”

 2月13日,武汉金银潭医院,一位医生在进入负压病房前穿戴防护装备。长江日报陈卓摄

2月13日,武汉金银潭医院,一位医生在进入负压病房前穿戴防护装备。长江日报陈卓摄

有护士回忆,不仅因为生活护理增加了工作量,常规护理也会因为重重防护显得吃力。“比如简单的输液,手上戴着几层手套,眼睛上的护目镜在起水雾。(血管)摸也不容易摸到,看也看不清,而且穿上防护服很闷,有病人开玩笑说:你们护士比我们还喘呢。”

张春艳的一位同事曾对媒体讲述:(和搭档)之前不认识,你说话的那个点,对方也不一定知道。比如在抢救的时候,谁负责按压,谁负责喷药,谁来记录抢救时间,谁下医嘱,一个团队的人分工都应该很明确。但是现在大家都穿着防护服,谁也不认识谁,你刚过来,也不清楚抢救物资在哪里,又要喊人帮忙,但是别人也要管六七个病人,她们自己的病人可能状况也不是很好。整个人在慌乱和盲目中做这些事情,压力真的很大。

庆幸的是,在工作第10天时,支援队伍越来越多,张春艳所在的小组就有了来自福建、安徽等地的医务人员,7个人的小组集齐了五湖四海,张春艳的工作稍微轻松了一点。

2月17日下午,国家卫健委医政医管局监察专员介绍,全国已经派出了3.2万余名的医务人员支持湖北武汉,他们主要来自于呼吸、感染、重症等专业。

和医护人员一起增加的还有病床,据央视报道,1月26日,陆军军医大学医疗队进驻金银潭医院,紧急将医院的综合病房楼改造完成,新增96张床位。截至2月17日,金银滩医院共有811张病床。

“虽然看不清楚你的脸,但我能记得你的声音”

1月26日,大年初二。

下午,上海医疗队正式接管武汉金银潭医院两个病区,它们位于北楼二三两层,共有约80张床位。

当天,医生吴志雄和同事们完成查房。“就是感觉比想象中的重,重病人比想象中的多,基本上绝大部分的ICU里面的病人全在用呼吸机支持。”

吴志雄介绍,主要的治疗思路就是根据诊疗方案做好支持治疗,让病人不要处于缺氧状态。

 2月13日,武汉金银潭医院,一位医生在隔离病房里给患者测量血氧饱和度。长江日报陈卓摄

2月13日,武汉金银潭医院,一位医生在隔离病房里给患者测量血氧饱和度。长江日报陈卓摄

另外,因为新冠肺炎是病毒性肺炎,医生们会为患者进行抗病毒药物治疗,如果有合并的细菌感染,则酌情增加抗细菌的抗生素。

平日里,病人可以把手机带进ICU。吴志雄印象深刻的是一位65岁的老太。只要一有精神就会和女儿打电话,但病情始终在慢慢加重,尽管医生用了很多治疗方法,到最后,她已经没有了拿手机的力气。即使这样,“手机一直放在手边上。”吴志雄说,“她之前还和我说,想要赶紧好起来,回去照顾外孙女,说女儿上班很辛苦,担心家里的小孩没法照顾。”

吴志雄说,和对方聊天,也有种和自家长辈聊天的感觉。于是一直安慰她,没关系,肯定会出院,可以早点回去,看到外孙女,和女儿一起团聚。

但病情一直在加快,吴志雄接手三周后,老人去世了。“整个恶化的过程特别难受。”

相处时间久了,吴志雄越来越感慨,每个病人背后都是一个家庭,一个病人平平安安出院,可能会改变一家人的命运;反之,也会改变一家人的命运。

在“前线”,无力感和希望在医护人员的心中交替。

那位由张春艳进行血液净化治疗的29岁“准爸爸”是1月30日入院的,他叫彭银华,是张春艳的病人,也是并肩作战的同行。生病前,这位江夏区第一人民医院/协和江南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医生一直在疫情防治的一线。

张春艳原本以为,2月19日的血浆置换,也在为彭银华一点一点注入康复的希望,“我们都希望他快点好”。可20日晚上9点50分,还是传来了他去世的消息。

这样的事情,在援助早期,时而发生。张春艳说,自己照顾过一位受感染的男护士,胖胖的,五十多岁,呼吸不上来,“我每次一看到他,大口吸气很难受,有时站在他旁边,就只能握着他的手,安慰他。“庆幸的是,这几天,这位男护士各项指标慢慢好转。而病人一点点好转的信息,都带给医护人员莫大的希望。

甄暐今年38岁,已经当了16年护士,“相对来说是看过比较多的生死的”,可是刚到病房时,她还是很难接受,头一天病人还是很乐观,可次日喘得起不来,“为什么一夜之间就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甄暐说,许多病人“其实比我都年轻,看着这样的病人走在这样一条路上的时候,心里真的很难受。”

来自上海市第六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的护士钱晓一直照顾一位61岁的奶奶,钱晓第一次踏入病房,心里压力很大,可是两人一见面,奶奶就对她说,“我不害怕你也不害怕,我会好好的听医生的话,好好配合你们的治疗。“

2月20日,奶奶出院了,其实每次护理时,钱晓戴着口罩,奶奶只能看到她的大眼睛。但那天,奶奶拉着钱晓的手讲了20分钟,她说“虽然看不清楚你的脸,但我能记得你的声音。”钱晓差点哭出来,但她憋住了,“我不能哭,因为我哭面罩起雾会看不清的。”但钱晓记得,那是下午三点四十分,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我第一次感觉武汉的阳光特别美。”

 2月13日,武汉金银潭医院,南三楼隔离病区主任在查房,和病人交流。长江日报陈卓摄

2月13日,武汉金银潭医院,南三楼隔离病区主任在查房,和病人交流。长江日报陈卓摄

头发全都耷拉着,贴在头皮上,都是汗

1月30日一早,张春艳把春节前刚花了800多块钱染的板栗色长发剪短了,因为每天需要洗两次头,长发不好打理。她原本有一支迪奥999口红,因为总是戴着口罩,已经一个多月没用了。

当医护们在病房里日夜忙碌时,金银潭急救站的工作人员也一直在路上。

2019年12月29日,金银潭急救站接到指令,“转运一些不明原因肺炎的病人”到金银潭医院;31日起,开始有了多位同类病人的转运;后来,新冠肺炎患者的数字在2020年1月开始增长。

武汉市急救中心在全市共设有57个急救站,疫情暴发后,其他站负责将求助者送往医院急诊科,而金银潭急救站主要负责转运确诊病例。

设备也和多数急救站有所不同,金银潭的两台救护车是负压车,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医务人员交叉感染的几率,并将车内的空气进行无害化处理后排出。

封城后,病人增加,站里的两辆救护车开始同时上岗。

“相当于工作48小时才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但是如果休息的那一天有其他的任务,比如搬运物资等等,大家也是要去完成的。”急救站工作人员李飞说。

需要转运的确诊病例多的时候,每辆负压车要容纳5至8位病人,李飞介绍,这很考验医务人员的处置能力。

转往金银潭医院的,大多是重症病例,在车上要保证让每个病人有充足的氧分。李飞说,车上会另外加两个便携氧气瓶,除了急需呼吸机的病人,可以通过氧气瓶为其他病人给氧。

 2月20日,几十个空的氧气瓶正在等待被拉走罐装。新京报记者王飞翔摄

2月20日,几十个空的氧气瓶正在等待被拉走罐装。新京报记者王飞翔摄

为了满足多名患者同时吸氧的需求,同事们还用输液三通连接鼻氧管,“改造”出了多头吸氧接口。

转运病人前,需要核对姓名、年龄,清点病例、影像学资料等等,还要对其病情初步评估,保证转运中病人的安全;转运至金银潭医院后,则需要将病人送到病房,“交到值班医生手上”。

很多时候,一趟下来就要六七个小时,“以前很多同事上班前都要把头发吹得很好,现在这段时间(头发)全都耷拉着,贴在头皮上,都是汗。”

疫情暴发后,不止金银潭急救站,整个武汉57个急救站的急救人员和近百辆救护车,都以平日三四倍的工作量开始奔忙。以往,整个武汉市急救中心每天接到的电话求助在3000个左右,如今,这个数字超过了10000个,最多曾达到15000个。急救中心的一位工作人员介绍,患者多的时候,每天打120的人要排队至少600位。

李飞说,最多的时候,24小时内转到金银潭医院的病人“要过百,或者是大几十人”,最近则“主要是方舱医院的病人转过来”,人数也有了减少。以前,最忙的时候李飞和同事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而如今渐渐有了稍长的休息时间。

“水果、酸奶、牛肉干……很多很多”

2月20日,金银潭医院内一片寂静。除了匆匆赶路的医护人员,院区几乎看不到其他人。

护士陈念刚从病房出来,她所在的病区还有20多个轻症患者和10几个需要时刻关注的重症患者。跟院内的冷清相比,病房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这天武汉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从四位数下降到三位数,但“病房还是很满”。

二月初,火神山医院和雷神山医院相继建成并投入使用,分散了金银潭等定点医院的压力。

2月3日起,方舱医院启动建设,据新华社2月19日报道,目前武汉已全面启用12家方舱医院,全市方舱医院计划床位已超过2万张。

2月5日,湖北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布命令,要求对疑似和确诊病例“应收尽收、应治尽治”。到二月中旬,医护人员们开始感觉到患者人数在减少。

另一个变化,是物资方面的供应在加强。金银潭医院医疗物资告急的消息传出后,社会各界捐赠的物资不断涌向这里。

除了常用的防护物资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生活物资被运来。“水果、酸奶、牛肉干、西洋参含片,连海底捞火锅都有,还有羽绒服、秋衣秋裤,很多很多。”

 2月13日,武汉金银潭医院,午餐时间,北四楼医生在接医院后勤部门送来的病号餐。长江日报陈卓摄

2月13日,武汉金银潭医院,午餐时间,北四楼医生在接医院后勤部门送来的病号餐。长江日报陈卓摄

志愿者胡一帆见证了医院物资由紧张到缓解。“封城”前一天,他加入武汉抗疫公益志愿者联盟。当时的感觉是,几乎每一家医院都告急,公开求援的声音一直从腊月底持续到正月初七左右。

2月1日,胡一帆前往金银潭医院食堂捐赠10箱鸡蛋。车开到门口时,看到九州通的货车正在卸货。那是协助武汉红十字会来处理捐赠物资的一家医药物流企业。“

胡一帆说,去医院运送物资的货车多了起来,发布求援公告的医院也逐渐减少,“社区网格化、方舱医院建立起来之后,我感觉医院的压力不是那么大了。”

“这一个月最大的变化是各项消毒隔离措施越来越规范,到处都安装了紫外线消毒灯。”一位护士说,以前医院护士值班室都没有紫外线灯,她所在的科室就出现过护士感染肺结核的情况。而现在,不光有了紫外线消毒设备,还有空气净化机、洗衣机和烘干机,医护人员在科室里就能及时清洗工作服。

让她印象颇深的,还有一家科技企业捐赠的两台机器人。它们有轮子,能智能移动,到了房门前会自动叫号,替代人工进入病房传递物品,可以减少交叉感染的可能。

金银潭医院获捐的免接触配送机器人。受访者供图

金银潭医院获捐的免接触配送机器人。受访者供图

2月19日,金银潭医院门诊部俞姓护士长告诉记者,目前医院各类物资均已足够使用,医院近期接收到多批国家调拨和社会捐赠物资,急需的N95口罩和防护服也运来不少,“用半个月肯定没问题。”

“武汉还是那个满天樱花的武汉”

每天和重症病人接触难免让人压抑,但也有感动从疫情的缝隙里冒出来。

2月20日黄昏,雨水时节刚过,在金银潭医院,草地渐渐泛绿,喜鹊的叫声走到哪里都听的到。除了鸟鸣,院内唯一的声音来自两个高大的低温液态氧储气罐。压力过大时,罐体会自动排气,发出呲呲的声音。2月初,武钢集团施工队只花了5天时间,就建起了这套容量共计16立方的中心供氧系统。医院的一位保安说,没有这两个新罐,金银潭医院要有一半以上的病人无氧可吸。

院内急救站门前,一台装备齐全的救护车敞开着,随时准备接送病人。刚吃完盒饭的司机在门口抽着烟,这是他一天中少有的从容时刻。夕阳在医院背后穿过,从对面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回来,落在白色的病房楼上。

据国家卫健委发布的数据,2月22日,31省份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报告累计治愈出院22888例。21个省(区、市)实现0新增。国家卫健委新闻发言人指出,武汉、湖北及全国省份现有确诊病例数,均呈现下降趋势。说明随着全国防控措施和救治力量的不断加强,特别是随着湖北内挖潜力以及全国对口医疗力量持续驰援,医疗救治工作取得积极进展,确诊病例存量正在加速消化。

2月22日晚,一位护士给记者发来病房外走廊的照片,空置的病床排列在窗前,“预备的加床,没有使用,病房空出来很多。病人减少了,每天有人出院。”她说,“一步步好转,上班也轻松一些。”

比起疫情刚暴发时,现在的金银潭医院从手忙脚乱中稳定了下来。护士陈念从每天要上十几个小时的班,到现在则是固定8个小时。“我们病区这两天都比较平稳,只有一个病人住进来,也开始有空床了。”工作量降低了,工作时间也稳定了,但陈念仍然不敢放松。“看不到疫情拐点,最艰难的时候还没有过去”。

和陈念一样,下班后,脱掉防护服,张艳霞和林真真的生活也和普通人别无二致。

林真真平时喜欢“快乐肥宅水”。但医院小卖部的可乐已经断货一个多月了。后来,有志愿者给医护人员送餐和零食,林真真分到了几瓶可乐,如今,她只在天气好、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打开一瓶。

凌晨两点,张春艳和同事下了班。夜色下路灯昏黄,整条马路只有几个医护人员在走路,影子忽长忽短。张春艳在朋友圈里写道:“从业以来,见过太多生命离去,愿大家珍惜当下。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武汉还是那个满天樱花的武汉。”

(林真真、李飞、吴娜、陈念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王双兴梁静怡韩茹雪祖一飞王飞翔魏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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