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从上海押运应急物资奔赴武汉,他因何流泪?瞒着父母支援道口防控,她这样说……
摘要:在这里,有连续坚守奋战近一个月的公安民警,有瞒着家人支援重点人员检疫岗位的年轻护士,有拼手速才抢到名额的志愿者,还有无数个怀揣梦想和希望来到上海的普通人。
昨天中午12时30分许,后方等待的车辆渐渐排起约一公里的队伍,G50沪渝高速汾湖检查站迎来一天的客流高峰。青浦公安分局从机关、派出所和各业务支队抽调的20名增援警力经过培训后,全部上岗。检查站8根车道全部开放,其中2根为货车专用道,6根为小客车检查车道。
道口忙碌而有序。每根车道逢车必检、逢人必查,不仅要测体温、核查人员信息,后备厢、货厢也要检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安全死角。在复检区,来自重点地区或体温异常的人员正接受复查、签署隔离承诺书,民警对在上海“无固定居所、无明确工作人员”进行劝返。
在这里,有连续坚守奋战近一个月的公安民警,有瞒着家人支援重点人员检疫岗位的年轻护士,有拼手速才抢到名额的志愿者,还有无数个怀揣梦想和希望来到上海的普通人。
“当武汉接货人员卸完货,鞠躬说‘谢谢上海,谢谢师傅’,我流泪了”
“一辆刚从武汉回来的货车需要复检。”12时52分,复检区值守民警的电台传来指令,卫生防疫人员立即紧张起来。
这是一辆“沪D”号牌的大货车,属于金山一家物流公司。驾驶员老吕和押运员老付从车上下来,体温正常,他们也按规定填写隔离观察承诺书。“两小时前派出所已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们回上海后进行隔离观察,公司帮我们联系了给隔离人员住的酒店。”老付早有心理准备,但要进入上海,还缺一张工作关系证明。“原来那张证明找不到了。跟上次一样,证明我们是公司员工,要有身份证号,还要盖公章。打印出来,拍照,传给我就好了。”老付通过电话将民警的要求转告公司负责人,老吕把车挪到临时停车区,给后面的车让出复检车道。
等待的时间里,老付跟记者聊起一路上的经历和感受。过去5天,他们一直奔波在往返上海和武汉的路上。“去了两趟。第一趟是2月13日晚上出发的,第二天下午3时多到武汉。卸完货,又赶回上海,装了第二趟货就出发了。过程中,我们吃住都在车上,没有跟任何人接触过。”老付说,公司专门跟上海交通运管部门报备并得到批准,在保证无接触的前提下,特许他们送完第二趟货回来再接受隔离观察。
在特殊时刻得到这样的特许,是因为他们运输的物资非常重要。“第一趟是送武汉政府采购的应急物资,第二趟是送武钢公司生产氧气罐使用的防护涂料。武汉当地给我们开了通行证。”老付说,出发前,他们带足干粮,各备两套防护服、四副防护手套和四个一次性口罩,“我们也带了成人尿裤,吃喝拉撒都在车上解决。”
从上海到武汉,他们沿G50沪渝高速一路行驶,单程近14个小时。到武汉后,目的地在高速道口不远的工业园区,是当地政府临时组建的仓储基地。从全国各地运送至武汉的生产物资很多都集中在那里卸货、转运。“出了安徽,进入湖北境内,一路上基本没什么车。到武汉,除了货车和对接卸货的人,园区也见不到什么人。”
第一趟到武汉送货时,老付下车把后厢门打开后就回到驾驶室,“当地接货人员卸完货后,过来敲车窗,给我们送来两碗热腾腾的泡面,还在车外给我们鞠躬,说‘谢谢上海,谢谢师傅’……说出来挺不好意思的,我流泪了。”
这次从武汉回上海后,要接受14天隔离观察,老付觉得有些难熬。“如果可以,我还是愿意继续给武汉运送物资。”说这话时,老付的眼神很坚定。
“押运员”其实是老付临时客串的角色,他的本职工作是物流公司调度员。受疫情防控影响,公司原有的多名驾驶员和押运员还在老家没回沪,老付临危受命顶上空缺。几天前,公司接到往武汉运送应急物资的任务后,老付联系了几个已经回沪的驾驶员。“我们的驾驶员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万一被感染,就是家里的顶梁柱病了。他们有顾虑,我理解。问到老吕,他同意了,但缺个押运员,那就我自己上吧。”
直到出发前一刻,老付才跟妻子说要去武汉送物资。“她比我更担心,一开始不想让我去。我就跟她说,这些物资是当地急需的,说不定可以救人命,我们防护装备很齐全。她最后同意了,叮嘱我要做好自我保护。”
老付是河南开封人,在上海打拼了20年,他说这两趟往武汉运物资是他这些年来“最骄傲的事”。“我们出来打工,就想着赚点钱,让家人过得好一些,没啥大志向。不怕你笑话,这次我觉得自己挺牛的,也算为抗击疫情出了一份力。”
“刚开始有些紧张,担心防护问题,但真正投入工作就没时间想了”
每天4时多起床,6时左右赶到单位,从杨浦出发坐两个小时车,到达G50沪渝高速汾湖检查站。测体温、询问、指导填表、归档,从早上8时到下午4时连续站8个小时,中间几乎不能喝水、不能上厕所,一天下来喉咙干得发疼……从2月9日开始,大蔡、小孟和小邓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度过的。
她们是杨浦区牙病防治所的护士,也是支援G50沪渝高速检查站复检车道的卫生检疫人员。根据规定,凡涉及湖北地区或A类地区来沪的车辆人员,以及有发热症状的人员,都要被安排到复检口登记检查。由于可能会接触到武汉来沪人员或发热人员,复检口是整个检查站最危险的区域。
支援道口是她们自愿报名的。“不担心,我们本来就是医护人员,懂病理和防护知识。现在是需要我们的时候,能做多少是多少。”小孟说起来云淡风轻。跟两位年轻同事不一样,已经做妈妈的大蔡,这次是瞒着父母来的。“父母年纪大了,我不希望他们为我担心。”
大蔡觉得,比起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医院,在这里工作没想象中那么危险。“刚开始有些紧张,担心防护问题,但真正投入工作就没时间想了。”她记得,2月9日刚上岗时,每个人都要填五六张表,有时一辆车里有五个人,哪里还是时间想风险问题。
来到道口后,她们真正体会到防控工作的不易。“有些驾驶员抱怨‘你们好烦,要填的东西好多’,我就跟他们耐心解释,大部分人都能理解。因为隔着口罩,说话要很大声,嗓子有点吃不消。”小邓说,她见过公安民警劝返相关人员时,遇到不配合的,只能反复解释,“有次民警劝了1个多小时,对方才肯配合。”
因为是医护人员,她们特别关注进入复检区的人有没有做好个人防护,看到车上下来没戴口罩的,她们会扯着嗓子喊:“先把口罩戴上,再来填表。”
她们自身的防护措施非常充分,防护服外还套了塑料雨衣。“前两天下雨,这样不会弄脏里面的防护服。”大蔡说,现在防护服紧张,她们回家后会对防护服仔细消毒、晾晒,第二天接穿,“我们尽量节约些,优先保障救治一线的同行。”
记者注意到,她们脚上套了鞋套,鞋套外裹了一层塑料袋。“为了加强保护,避免鞋子和防护服中间有缝隙。是不好看,现在脸都看不到,哪顾得上脚!”小孟笑着说。
她们每天从上车出发那刻起,一直到晚上6时回到单位,几乎不敢喝水,因为防护服穿脱极其不便。但她们觉得这些都能克服。“我们牙防所一位护士驰援武汉,在金银潭医院直接面对新冠病人。跟她比,我们这点苦算什么?”大蔡说,“相信等疫情过去,大家都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可能高速道口待久了,夏天高温、冬天严寒,各种情况都习惯了”
昨天下午2时许,一辆“浙B”号牌的小轿车驶入G50沪渝高速省界卡点。车上只有一个戴着口罩的中年男子,青浦交警支队机动大队民警叶华示意防疫检疫人员测温,让司机拿出身份证进行核验。“到上海干什么?”“找朋友。”“你在上海有工作跟固定住所吗?”“没有。”“不好意思,根据上海疫情防控规定,你现在不能进上海。请你打开左转灯,从前面200米的折返点离开上海。”
按照规定,叶华对上述男子进行了劝返。“这段时间已经好很多了。一方面流程熟了,返沪人员对检查事项的知晓度也提高了,效率比较高。但碰上体温异常的、需劝返的,时间还是会长一些,必须确保不遗漏一人。”
从大年初三到现在,叶华每隔一天就要在道口值12小时班。“第一天来上班时,心里肯定紧张。当时我还带着N95口罩,实在太闷了,跟司机交流也困难,现在就带一次性口罩。”叶华并没有忽视自我防护,每次从检查车道回营房,他都会仔细洗手,“一天洗20多遍,洗到手心都发白了。”
叶华的岗位属于机动人员,意味着要熟悉检查站各岗位所有工作,“哪里缺人,我就去顶”。从复检区到车流引导区,距离近500米,叶华每天要走十几趟。复工前车流最集中时,他一天要走近4万步。
“要说哪项工作最苦最累,我还真说不上来。这样的工作环境和忙碌状态,对我来说是最平常的。”叶华很直率也很乐观,别人眼中格外辛苦的道口防疫查控工作,他并没觉得辛苦,“可能高速道口待久了,夏天高温、冬天严寒,各种情况都习惯了。”
不过,他还是遇到新的挑战。近期,上海各道口开展对“无固定住所、无明确工作”双无人员的劝返工作,“有些人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在严格遵守规定的基础上,要为他们提供帮助。”叶华说,在入沪车辆中,有些是父母带着孩子或年轻人带着老人:“警务PDA能查询证实他们的亲属关系,我们不要求老人或孩子有固定居所或明确工作证明,这既不现实也没必要,户籍关系可以证明。”
2月17日开始,全国高速免费通行,这几天检查站的车流量有所增加,尤其是货车流量较之前明显增加。在逢车必检、逢人必查的前提下,如何提升通行效率是检查站民警面临的考验。“我们采取及时调整车道、完善道路设施等措施,提升通行效率。”叶华说,经过前期实践,检查站在双向车道中间增开折返口,由专人引导,直接实现掉头劝返。“这样每辆被劝返的车可以少走近5公里。”
据统计,昨天零时至晚上7时,G50沪渝高速检查站共检查车辆3085辆、人员9362人,经复检无体温异常者,共劝返98辆车、212人。“我们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也坚信一定能打赢这场防疫战。”叶华说。
(文内图片均由司占伟拍摄)
栏目主编:王海燕
文字编辑:邬林桦
题图来源:司占伟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