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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科学家“糖丸爷爷”顾方舟:以子试“毒”

原标题:面对面丨人民科学家“糖丸爷爷”顾方舟:以身试“毒”以子试“毒”

一颗糖丸,毕生心血。

提及顾方舟的名字,也许有些人印象不深,但提起糖丸,提起小儿麻痹症疫苗,很多人并不陌生。一颗小小的糖丸,使中国进入无脊髓灰质炎时代,阻止了无数个家庭和个人的悲剧。而它的研制者,就是已故病毒学专家,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学院原院长顾方舟。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糖丸爷爷”顾方舟被授予“人民科学家”国家荣誉称号。

生于战乱年代放弃当医生投身公共卫生事业

人民科学家“糖丸爷爷”顾方舟:以子试“毒”

顾方舟1926年出生在浙江宁波,早年丧父,母亲为了养活一群孩子,到杭州学习助产,后来又拖家带口移居天津,挂牌营业成为助产士。受母亲的影响,1944年顾方舟考入北京大学医学院医学系。

在民族危亡的战乱年代,当时,中国的婴儿死亡率高达17%到20%,农村人平均寿命只有33岁,每年因为卫生常识缺乏而死亡的人数以千万计。目睹这一情景,大学毕业后,顾方舟放弃当一名医生,转而进行病毒学研究,投身公共卫生事业。

新中国成立后,国务院选派375位青年前往苏联留学,其中医学生30人,当时在大连卫生研究所从事痢疾研究工作顾方舟是其中之一。经过4年多的学习,顾方舟以优异的成绩取得了苏联医学科学院副博士学位。回到祖国后,顾方舟被国家派往北京昌平的流行病研究所,主攻脑炎的研究。

临危受命开始进行脊髓灰质炎的研究工作

人民科学家“糖丸爷爷”顾方舟:以子试“毒”

1955年,江苏南通爆发了一场奇怪的疫情。整个城市,总共有1680人不幸感染,感染者大部分是儿童,其中446人死亡。他们共同的症状是:瘫痪。疫情发展得很快,从南通到青岛、上海、南宁、济宁等大大小小的许多城市,纷纷告急。一时间,恐慌情绪在蔓延,人人谈之色变,许多家庭终日闭门谢客。这个疾病,学名叫脊髓灰质炎,俗称小儿麻痹症。疫情发生后,顾方舟和夫人李以莞一起到达江苏南通。之后,顾方舟被国家指定专门研究这种可怕的疾病。

记者:您那时候注意到顾老整个的情绪变化吗?

人民科学家“糖丸爷爷”顾方舟:以子试“毒”

李以莞:他也很着急,有的家长背着孩子来找他,说顾大夫你看看这个孩子。老顾就说我没有办法,我治不了,谁也治不了,现在没有办法。

当时国内除了少数几个专家外,大多数人对这种疾病几乎一无所知。医生的诊断,也只能依赖患者的临床表现,比如发热、瘫痪等,误诊率比较高。更要命的是,就算患者被准确诊断感染了脊灰病毒,也无法确定是感染了哪种类型。国家再次把顾方舟派到苏联学习。

当时,预防骨髓灰质炎的疫苗分为两种:减毒活疫苗和死疫苗。两者各有优劣,活疫苗的药性强,效果显著,但风险比较高,弄不好容易伤到人类自己。死疫苗相对温和,倒不至于伤到自己,但能否达到预期效果并不好说。顾方舟这次前往苏联的目的就是考察死疫苗。到达苏联后,顾方舟发现成本高的死疫苗并不适合当时的中国。

李以莞:死疫苗是注射的,在美国打一针是十美元,小儿麻痹有三个型,你要全部免疫,一个人至少要打三针,在中国当时六十年代的时候,国家没有这个力量。活疫苗是口服的,效果也不错,但是唯一一个致命的问题,它是活毒。

记者:这个活毒意味着什么?

李以莞:它就是小儿麻痹病毒,经过实验室改良,把它致病的能力减低了,防疫的能力加强了。

埋头深山克服困难建立脊灰疫苗生产基地

人民科学家“糖丸爷爷”顾方舟:以子试“毒”

因为疫苗的生产和鉴定过程要在猴子身上进行动物试验,卫生部在云南昆明建立了猿猴实验站。1959年,卫生部批准筹建的实验站改成医学生物学研究所,作为脊灰疫苗生产基地。1960年,顾方舟带着人来到昆明,但是,这里除了猿猴基地的猴舍外,连供人居住的房子都没有。再加上苏联撤走了所有的专家,很多科研人员觉得搞疫苗研究没有希望。但到达这里的第二天,顾方舟就带着人开始建造实验室。

李以莞:水、电、房子什么都没有,一砖一瓦都是从山下拉上来的,也没有冰库。疫苗病毒需要冰库,没办法就把试验材料背到山下放到肉联厂,用的时候再下山背回来。

因为条件恶劣,新分配过来的大学生很多不安心工作,人心思动。为了稳定军心,顾方舟与李以菀商量,将家从北京搬到了昆明,连户口都迁了过去。当时,顾方舟和李以菀的大儿子已经出生,他们的第二和第三个孩子都在昆明出生。

面对未知的风险他以身试药以子试药

人民科学家“糖丸爷爷”顾方舟:以子试“毒”

如此艰难的情况下,第一批生产的疫苗在猴子身上通过了动物试验。动物试验好解决,关键是如何做临床试验。临床试验一般分为三期,从少数人受试,逐渐扩大到更大的人群。由于找不到人来进行真正的临床试验,活疫苗的安全性在国际上一直饱受争议。在这种情况下,顾方舟带头第一个喝下了一瓶疫苗溶液,以身试药。在他的带动下,同事们也都服了疫苗溶液。一周之后,他和同事们各项体征指标完全正常。因为疫苗主要是给幼儿使用的,成年人可以抵抗疫苗的毒性,并不代表幼儿可以。这就需要找十个一岁左右的健康幼儿进行试验。上哪里找这么多幼儿进行试验呢?顾方舟首先想到了自己不满一岁的儿子。

人民科学家“糖丸爷爷”顾方舟:以子试“毒”

李以莞:他说我不让我的孩子喝,让人家的孩子喝没有这个道理。

记者:没跟您商量?

李以莞:没跟我说,我不知道。

记者:要是您知道您会反对吗?

李以莞:我知道我也得支持他,我一定要支持他。

记者:但您不担心自己孩子吗?

李以莞:这个东西你不过这一关,疫苗不能够进入生产,必须走这一步。我当时还不知道,过了几天他说晓东喝了疫苗了,我说有点后怕,这个病没有办法治疗,而且是终身致残的问题。

人民科学家“糖丸爷爷”顾方舟:以子试“毒”

在顾方舟的带动下,其他同事的适龄孩子也都服用了疫苗参与试验。十天的试验期过后,孩子们安然无恙。这一结果也让所有人都放下了内心的愧疚和担忧,一向坚强的顾方舟甚至和同事们抱在一起流下了眼泪。此后,他们又在北京进行了2000名适龄儿童的二期试验。顺利通过后,他们又在全国十个城市进行了450万名适龄儿童的第三期临床试验,也顺利通过。

从液体疫苗到固体糖丸他让中国成为无脊髓灰质炎国家

人民科学家“糖丸爷爷”顾方舟:以子试“毒”

疫苗需要冷藏保存,否则会失去活性,但当时只有大城市的防疫站才有冷藏条件,一般的中小城市,农村和偏远地区没法送达。而且疫苗是液体,运输不易,使用前还得稀释,很不方便。带着这样的问题,顾方舟和研究团队一起在1962年成功改进剂型,将脊灰疫苗做成一枚枚固体糖丸。这种剂型的改进,是中国消灭脊灰之路的独特创举。自此之后,糖丸疫苗陪伴了几代中国人。

2000年7月21日,74岁的顾方舟在卫生部举行的“中国消灭脊髓灰质炎证实报告签字仪式”上庄严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中国正式成为消灭“脊灰”的国家,这也是人类继消灭天花之后的又一项伟大成就。

为一大事来鞠躬尽瘁做一大事去泽被子孙

人民科学家“糖丸爷爷”顾方舟:以子试“毒”

1985年,顾方舟开始担任中国医学科学院院长、中国协和医科大学校长。从事行政工作之后,他大力推进科学研究和教育事业,院校在食管癌、肝癌、肺癌等重大疾病的病因学、发病学及防治研究方面取得了重大的进展,有4项研究成果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奖一等奖。他还坚持八年制医学精英教育,推行临床实习阶段“导师制”。实行开放政策,增强国际合作,为我国医学事业的发展培养了大批人才。

李以莞:他80岁的时候,学生给他出了一本书,叫做《使命与奉献》,这是他自己想的名字。他带着一种使命,我的一生就奉献给国家了,他是这种想法。

2019年1月2日,顾方舟因病逝世,享年92岁,爱人李以莞给他的挽联上写的是:“为一大事来,鞠躬尽瘁;做一大事去,泽被子孙”。这是顾方舟一生的至真写照。

责任编辑:刘德宾 SN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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