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中国向WTO起诉美国，关键在美国这处程序违法
这是一次多边主义和单边主义的对决。
▲图片来自商务部网站截图
9月1日，美国对华3000亿美元输美产品中第一批加征15%关税措施正式实施。2日，中国商务部表示，将在世贸组织争端解决机制下提起诉讼，根据世贸组织相关规则，坚定维护自身合法权益，坚决捍卫多边贸易体系和国际贸易秩序。
既然是打官司，就有胜负。去年，白宫办公厅曾发布数据：自1995年以来，美国提交给WTO的案件获胜率为85.7%，中国的获胜率为66.7%。言外之意是，不管是双边博弈还是多边机制仲裁，美国都不怕。
那么，这次中国在WTO起诉美国，会有什么结果？
向WTO提起诉讼本身也是维护多边机制
在美国加征15%关税这件事上，中国向WTO起诉美国也是按规则行事。
原因是美国加征关税违反了自己曾经作出的承诺。
美国加征关税的主要依据是“301条款”。即美国有权对外国立法或行政上违反协定、损害美国利益的行为采取单边报复行动。
经过十几年的立法，又细分为一般“301条款”，针对知识产权的特别“301条款”和针对自由贸易的超级“301条款”。这其中，超级“301条款”是近年来美国最爱引用的。
问题是早在1998年，在美欧香蕉大战中，WTO争端解决机构就已作出结论：从条文看，“301条款”有违WTO规则；不过，由于美国承诺严格遵守WTO争端解决机构的规则行使“301条款”，“301条款”将不会违反WTO规则。
美国当时作出的承诺是：“以明确、正式、再次以及无条件方式承诺，即USTR（美国贸易办公室）将仅依据DSB（WTO争端解决机构）裁决做出认定。”
而美国加征3000亿美元输美产品15%的关税，就是白宫几个人拍脑门决定的，完全没有和WTO争端解决机构打招呼，这就是程序不合法。
当然，有人可能会挑刺：1998年中国还没有加入WTO，美国的承诺是否适用中美贸易摩擦？
在中国加入WTO前，中美贸易相互给对方最惠国待遇。而关贸总协定第一条就规定，缔约国对来自或运往其他国家的产品所给予的利益、优待、特权和豁免，无条件适用于其他缔约国的相同产品。美国专门针对中国产品加征关税，同样违反关贸总协定原则。
实际上2016年以来美国的贸易政策早就令WTO各成员感到不安。WTO前总干事帕斯卡尔·拉米称之为“中世纪贸易措施”。中国向WTO起诉美国的是非、胜负，相信包括欧盟在内的许多WTO成员心中早有判断。
美国可能用什么方式逃避责任
虽然胜负很明确，但存在一个问题：美国会不会以退出WTO为手段，逃避责任。毕竟，自特朗普上台以来，已经多次威胁要退出WTO。上个月，特朗普再次发出了退出WTO的威胁，理由是WTO规则只有利于其他国家挣美国的钱。
客观讲，特朗普的威胁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部分美国民众的看法。但问题是，即使特朗普真想退，现在也退不出去。
WTO有一揽子自由贸易协定和争端解决机制，这不是一个一个的双边自贸协定能代替的。
更何况，美国与欧盟在钢铁、汽车等诸多领域还没有达成共识。与日本的双边协定虽然接近达成共识，但与日欧自贸协定相比有很多待遇差别。
到目前为止，美国只与加拿大和墨西哥达成了新自贸协定，还相当不稳定。贸然退出WTO，将让美国经济不可控的风险增加，这不是特朗普在大选季敢打的牌。
所以，为给加征中国商品关税找理由，美国一些人一方面努力找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如中国的贸易政策对美国贸易利益造成了负担等，以这些特别宏大模糊的理由规避WTO争端解决机制的管辖。
另一方面努力找具体事例指控中国强制技术转让等，寻求在WTO的争讼中占得先手。
问题是，就算指控中国强制技术转让，也和加征3000亿美元的中国产品关税挂不起钩来。因为加征关税的中国产品，多数是中国优势产品，用不着强制美国公司技术转让。
就算强制技术转让，主要算的也是未来可能给美国造成的损失，3000亿美元加征15%的关税和未来损失没有半毛钱关系。
向WTO起诉美国不是没牌打
有一种担心：以前是采取对等的、合理的报复措施，现在是向WTO起诉美国，是不是没牌打了？
加征关税肯定有代价，但不至于付不起。还有许多牌没有打出来，比如战略资源出口管制等举措，都可以对冲美国加征关税的负面影响。
而且要看到，就像3000亿美元加征15%的关税起诉美国这样的官司，涉及面非常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定论的。
举个例子。7月份WTO上诉法官裁定，美国在前总统奥巴马执政时期对中国采取的11起反补贴措施违反世贸规则。
这场官司是2012年中国向WTO起诉的，涉及产品包括太阳能板、风力发电塔、钢瓶和铝型材，总值约73亿美元。73亿美元的官司7年才定案，可以想见3000亿美元加征15%的关税的官司耗时有多漫长。
因此，向WTO起诉美国，与其说追求的是即时利益，是让美国赶紧收手，不如说是长远利益，即通过维护WTO的权威性，捍卫多边贸易体系和国际贸易秩序。
从这个角度说，中国向WTO起诉美国，有两重含义。
一层是经济上的，要维护中国产品的利益；另一层是政治上的，要为多边主义发声。这是一次多边主义和单边主义的对决。就算短期内见不到胜负，但也不能避战。
徐立凡（专栏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