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消逝的渡口定格的身影
金沙水拍云崖暖,一个“拍”字点出了金沙江的湍急汹涌,一个“暖”字道出了红军渡过金沙江之后的兴奋心情,也定格了江边百姓对红军的依依深情。
1935年,中央红军主力经过四渡赤水、南渡乌江、佯攻贵阳等一系列机动灵活的运动之后,成功地将滇军调出了云南。4月24日,红军紧紧抓住难得的机会,出其不意地进入了布防空虚的滇东北,准备抢渡金沙江。10天后,蒋介石下达不顾任何牺牲、“限歼”红军于金沙江以南地区的命令。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红军先锋部队早已日夜奔袭,在昆明皎平渡口为大部队渡河做好了准备。
84年后,记者沿着当年红军的脚步再奔皎平渡。今年的昆明遇到了少有的干旱,气温较往年更为炎热。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记者从禄劝县皎平渡镇前往金沙江边的渡口,一路下山,弯急坡陡,公路就挂在悬崖边。
颠簸在今日的山间公路上,记者的神经始终紧绷着。难以想象,面对一不小心就会滚落下去的悬崖峭壁,红军是如何做到一天行军近200里,并在到达目的地后迅速投入战斗的?
当时,作为勇夺渡口的先锋部队,干部团三营政治八连的年轻指战员连夜向皎平渡口急速奔袭,整整一个晚上,仅休息了10分钟。带路的向导虽是当地的脚夫,十分熟悉地形,却也被这种强度极大的急行军累垮了,于是不得不走一段便更换一个向导。
“咱们身后的大山是云南地界,江水对岸那座山属于四川。自古时候起,皎平渡口就是两省来往的一个重要渡口,盐巴、粮食都要靠这里的渡船拉进运出。”站在金沙江边,皎平村支书毛洪银一脚踏在大石头上,一手来回比划着说:“不过,人们从来没见过那么大场面的渡河,更没见过那么有纪律的渡河。”
当先遣部队到达江边时,已近午夜,经过与敌人的一番交火,先遣部队成功控制了渡口两岸,又发动当地百姓找来了7条木船(有一条已破烂,实际能用的有6条)和37位船工。
一切就绪,只待渡河。俗话说,“自古金沙不夜渡”,金沙江水情复杂,险象环生。当时又面临着后有追兵、船少人多的形势,为了快速安全渡江,临时设立的渡河司令部制定了严格的“渡河守则”。
1935年5月4日起,大规模渡江开始,皎平渡口喧嚣的人声盖过了江水拍崖的声音,夜晚,两岸燃起熊熊大火,将金沙江映得通明。
毛洪银的师父陈月清、李振芳等几位,正是当年帮助红军渡江的船工。他们在世时,反复对乡人讲述着红军渡河的故事。“纪律非常严,每次多渡一人不行,少渡一人也不行。几天几夜,歇人不歇船。”老船工张朝满曾回忆说。
张朝满一定没有想到,正是这几只木船,将中央红军渡出了数十万敌军围追堵截的包围圈,粉碎了敌人围歼红军于川、滇、黔地区的计划。
正值晌午,云南的紫外线格外强烈,毛洪银压了压草帽,沿着江岸边的公路,径直走到渡口东边不远处的皎平渡大桥。
快走到桥中心时,毛洪银跟卖水果的小贩打起了招呼:“今天香蕉好卖吗?一天能卖多少钱?”对面四川来的祁国学一边给客人称着香蕉一边说:“生意好的话一天卖三四百元吧,也有时候一天只卖几十元。”
祁国学卖了一辈子香蕉,早年没有大桥时,他每天一大早背着一筐香蕉渡过渡口,走到附近的各个村里去卖,晚上再渡河回家。后来大桥落成了,每天车水马龙,他只需要在桥上一坐,香蕉很快也就卖完了。
“再过两个多月,这座桥就要被淹了,以后的人,再也看不见渡口了。”毛洪银向渡口看了看,继续说道:“渡口下游20多公里外,正在建水电站,皎平渡是水库淹没区,今年9月前,皎平村1100多人都要搬到乌东德去。回迁房都修好了,一家一栋小楼,都是砖混的,比现在有些家户住的土房子可是要强多了。”
“日子越是好,越不能忘了红军啊。”说着,毛洪银又扭身去看渡口,他把身子往桥外探了探,伸长胳膊,使劲给记者指那块微微发红的石头:“看到那块石头了吗?因为涨水,今天只能看到一个石头尖。当年,刘伯承就是站在那块大石头上指挥渡江的,后来我们当地人就管它叫‘将军石’。”
历史滚滚向前,渡口即将消逝,但红军的身影将永远定格在这里的一山一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