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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甘肃首富阙文彬长袖善舞 “恒康系”资本困局始末

原标题:原甘肃首富阙文彬长袖善舞“恒康系”资本困局始末

本报记者朱萍实习生王明昊刘金健北京报道

导读

恒康医疗能否浴火重生,能否按照阙文彬原有的“医疗”路线走下去,目前不得而知。

 2019年4月30日,恒康医疗发布的2018年年报显示,在资本市场长袖善舞的阙文彬已与宋丽华、高洪滨签订《投票权委托协议》,最终公司常务副总宋丽华将成为公司单一拥有表决权份额最大的股东,即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在业界看来,此举或是为了让上市公司更好地运作,而阙文彬本人则可以腾出更多的精力来应付其债务危机。作为恒康医疗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阙文彬近年来一直债台高筑,截至2018年底阙文彬拥有的恒康医疗42.57%已经被多家法院冻结或轮候冻结。

恒康医疗称2019年是其历经化解债务风险危机、推动重大战略转型、实现集团浴火重生的关键之年,2019年也是阙文彬的关键之年。4月26日,一位接近阙文彬的业内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阙文彬目前的困局主要是因其在医疗领域扩张太快,而医疗本身具有投入大回报周期长的属性。

在这位业内人士眼中,阙文彬并不是像外界传说中那样的神秘首富,他本人比较豪爽,性格也很开朗,他是真心想做好医疗,也希望以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老百姓“看病难、看病贵”的现状,实际这也是在为公司做转型谋划。

阙文彬早年做医药销售发迹,后创业成立独一味公司并将其打造成上市公司,后又借壳打造了另一家上市公司西部资源。阙文彬以两大上市公司为融资平台,广泛涉足医药、矿业、房地产、航空服务等行业,形成了庞大的“恒康系”。从2009年开始到2015年阙文彬连续七年蝉联甘肃省首富。2017年,阙文彬个人财富虽缩水至140亿元,但仍是甘肃省首富。

“恒康系”也开始了疯狂扩张,2012年以来,恒康医疗向近20家医疗领域公司发起收购,这背后阙文彬使用了非法减持套现、多次使用股权质押融资等手段,大举并购没有带来利润上的增长,反而使阙文彬深陷债务危机,意欲退场,但两次股权交易未果,他又面临着新的变局。

成于“独一味”

 1963年出生的阙文彬,二十多岁时成为中国最早的一批药品销售代表。那时国内医药市场改革刚启程,为了跑业务,从省会城市到地县级城市,数年间,他的足迹遍布全国,勤奋加上天赋,他很快成为成都恩威制药公司的销售经理。

 1996年,33岁的阙文彬开始创业,和妻子何晓兰一同成立了四川恒康发展公司。

新公司成立后,在一次到西藏的考察中,阙文彬留意到一种名叫“独一味”的稀缺藏药,这种草药有活血祛瘀、消肿止痛的功效,生于高山强度风化的碎石滩中或高山草地,主要分布在西藏、四川、甘肃等海拔达3900米至5100米的高原地区。当地的藏民有了外伤,就拔独一味的叶子嚼烂敷上,伤口很快痊愈。

而彼时作为藏药的独一味已经被商业开发。早在计划经济时代,一群北京的知识分子、医生等来到甘肃康县,建起了独一味药厂,生产中成药,效益很好,但由于后期转型不利,独一味药厂几近垮塌,在阙文彬与独一味药厂合作时,整个药厂的固定资产不到30万元,还欠债1000万元。

阙文彬对独一味药厂进行了收购,并承担了所有外债,后阙文彬注册了甘肃独一味制药,1997年,并联合药厂研制开发独一味胶囊。独一味胶囊研发出来后,阙文彬团队强大的销售能力展现出优势,独一味迅速成为各家医院外科手术和内科、妇科的常用药。

独一味的特殊生长环境决定了它的稀缺性。谁能控制原材料,谁就能控制市场。独一味公司一开始就意识到了原材料的重要性。凭借公司位于甘肃的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独一味公司迅速垄断独一味草市场,市场占有率高达90%。阙文彬还开始建立独一味种植基地,实现原材料供应的自给自足,令其最大竞争对手广州白云山望尘莫及。

该公司2007年上半年的收入为9612万元。其中,独一味就占了72.8%;在该公司2007年上半年的主营业务毛利中,独一味占比达到67%。在2007年上半年,仅独一味一款产品就为独一味公司带来3066万元的毛利。中华中医药学会统计数字表明:在全国止血镇痛类中成药中,“独一味胶囊”销量仅次于云南白药,居第二位,2006年的销售收入为1.1亿元,所占市场份额为23.37%。

 2008年,独一味登陆A股,阙文彬以董事长身份在深交所敲钟。上市当日,独一味得到资本市场热捧,市值接近26亿人民币,阙文彬夫妇身家暴涨至17亿元。阙文彬时年45岁。

独一味上市同年,阙文彬收购壳公司绵阳高新,并将自己之前的注册公司甘肃阳坝铜业有限责任公司100%股权注入,后更名为西部资源。

阙文彬以两大上市公司为融资平台,广泛涉足医药、矿业、房地产等行业,甚至在2011年投资3.5亿元成立四川纵横航空有限公司,形成了“恒康系”。

“长袖善舞”的阙文彬,在2009年胡润百富榜单中凭借48亿元财富成为甘肃省首富,2015年阙文彬连续第八年蝉联甘肃省首富时个人财富已经增至200亿元。2017年,阙文彬个人财富虽缩水至140亿元,但仍是甘肃省首富。

在外界看来,阙文彬是位低调神秘的富豪,其鲜少接受媒体采访,同时,他也经常扮演幕后指挥的角色。如独一味上市后不到半年,阙文彬辞去独一味董事长职位,由朱锦接任,阙文彬转为幕后指挥。

又如在2012亚洲公务航空会议暨展览会于上海虹桥国际机场开幕式上,阙文彬再次引起关注。四川纵横航空公司与美国湾流宇航签订购机协议,斥资上亿美金购买两架公务机,准备进军民航业。阙文彬也不例外,并不主动露面。根据四川省工商资料显示,四川纵横航空的法定代表人是丁佶赟。丁佶赟跟随阙文彬多年,担任四川恒康公司董事长助理、西部资源董事,四川恒康资产管理公司监事。

危机显露

随着独一味的发展壮大,阙文彬认识到,单独做医药是不行的,需要把医药和医疗结合起来。

 2012年,独一味成立全资子公司四川永道医疗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开启了在医疗领域的并购之路。2013年开始,恒康医疗走上大举并购之路,接连将四川邛崃福利医院、大连辽渔医院、赣西医院、瓦房店第三医院、盱眙医院、广安福源医院、崇州二医院等收入旗下。2014年初,独一味更名为“恒康医疗”,开始强化医疗战略方向。2017年,更是耗资16.94亿元买下澳大利亚独立影像诊断公司PRP70%的股权。

而西部资源也多次发起收购,这些为日后危机爆发种下祸根。

“恒康系”的扩张需要大量资金,这些资金从哪里来?对于阙文彬来说,减持套现和股权质押,是其主要融资手段。

 2017年8月10日,证监会向阙文彬和蝶彩资产实际控制人谢风华下达了处罚决定书,阙文彬非法减持套现的手段露出水面。

事情源于2013年阙文彬与谢风华的一次见面,阙文彬向谢风华表达了希望高价减持“恒康医疗”的意愿,谢风华表示可以通过“市值管理”的方式提高恒康医疗“价值”,进而拉升股价,实现阙文彬高价减持“恒康医疗”的目的。

阙文彬采纳了谢风华、蝶彩资产提出的“市值管理”建议,并按照恒康医疗实际情况和已有的可供利用事项实施了“市值管理”行为。其中,恒康医疗存在不披露、选择性披露、不及时披露部分信息的行为,并用误导性陈述影响投资者预期,增加操纵期间“利好”信息披露密度,影响投资者预期。

 2013年7月3日、4日阙文彬成功以20元/股均价减持“恒康医疗”2200万股(其中2000万股为“资产管理计划”所涉恒康医疗股票),共获利51621068元。蝶彩资产、谢风华完成了与阙文彬约定的“市值管理”目标。事后,阙文彬按照约定支付了蝶彩资产研究顾问费48580000元。

东窗事发后,证监会对相关责任方做出如下处罚决定:没收蝶彩资产违法所得48580000元,并处以97160000元罚款;对谢风华给予警告,并处以60万元罚款;没收阙文彬违法所得3041068元,并处以3041068元罚款。

实际上,减持套现一直是阙文彬的资本运作手段,恒康医疗2011年12月10日的公告显示,当年11月9日至12月9日,阙文彬累计减持公司股份3000万股,占公司总股本的8.03%,而这一年恰逢阙文彬投资的四川纵横航空公司成立。

此外,股权质押也是阙文彬惯用的融资手段,有媒体报道,2012年以来,阙文彬对恒康医疗的股权质押次数约七十余次,相当于平均每个月进行一次股权质押。四川恒康对西部资源的股权质押次数也接近40次。

恒康医疗2019年2月11日的公告显示,阙文彬累计质押股份790557230股,占公司总股本42.38%,占其所持有公司股份比例为99.57%。其所持恒康医疗股份几乎质押殆尽。

大举并购并未带来利润上的好转,而多手段的融资却让阙文彬深陷与多方的债权债务纠纷。

 2019年2月28日,恒康医疗发布关于计提资产减值准备的公告,称在对2018末存在可能发生减值迹象的资产进行全面清查和资产减值测试后,计提资产减值损失5.15亿元,其中商誉3.29亿元。公告显示,此次计提商誉减值准备是因恒康医疗收购的全资及控股子公司三宝堂生物科技、蓬溪医院、恒康源药业、辽渔医院、杰傲湃思生物科技和盱眙医院经营前景不理想所致。

 2019年4月30日,恒康医疗2018年年报称,截至2018年12月31日,公司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阙文彬先生因债权债务纠纷,其所持有的本公司全部股份共计794009999股,占公司总股本42.57%,已先后被多家法院冻结或轮候冻结。阙文彬将积极与相关债权人进行协商,并将尽快确定战略合作者,但如未及时得到妥善处理,则其所持的股份可能被司法处置,导致公司实际控制权发生变化。

等待“接盘侠”

危机爆发,阙文彬深陷债务泥潭,恒康医疗业绩也在走下坡路。

 2017年,恒康医疗净利润在多年增长之后首次下滑。2018年更是出现严重亏损,4月30日发布的年报显示,恒康医疗净利润亏损14.18亿元,同比下降798.52%;同日发布的西部资源年报,营收同比下降36.3%,降幅较去年收窄,但会计师事务所出具了保留意见。

债台高筑的阙文彬开始寻求外援作为接盘侠。2018年7月26日,四川恒康与隆沃文化签署了《股份转让协议》及《表决权委托协议》,四川恒康通过协议转让的方式,将所持有西部资源24.55%的股份转让给隆沃文化,权益变动后,隆沃文化及其实际控制人王靖安将分别成为西部资源控股股东和实际控制人。

 2018年11月18日,阙文彬与张玉富、于兰军共同签署了《股份转让协议》和《投票权委托协议》。根据《股份转让协议》,张玉富、于兰军以承债方式作为受让股份的对价,权益变动后张玉富持股份约占总股本的29.95%;于兰军持股份约占总股本的12.62%。张玉富将成恒康医疗实际控制人。

但2019年3月,两笔股权交易先后宣告终止,恒康医疗解释称,张玉富、于兰军经过近半年时间,仍未能就债务转移、股份过户等具体事宜与债权人、法院等相关各方达成一致意见。一位接近恒康医疗的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接起这个大盘,不仅需要在资本方面进行考量,也要有很强的医疗运作能力。

 2019年3月7日,恒康医疗发布了一则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拍卖阙文彬股权的公告。4月8日至9日,阙文彬名下150万股恒康医疗股票在京东司法拍卖平台上被公开拍卖,起拍价为552万元。拍卖平台的信息显示,这场拍卖仅有2人报名到场竞价,最终被一位名为“付强”的自然人以564万元价钱拍下成交。

一位长期运作医院并购的医疗集团CEO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在民营医疗机构的收购中有很多陷阱,而且医疗属于回报慢周期长的行业,过高的溢价收购以及前期资金承压会给后续发展埋下很大的隐患。

从恒康医疗收购案例看,很多存在高溢价现象,在已经完成的高溢价收购中不乏业绩承诺陷阱。如2013年,恒康医疗相继收购德阳医药、邛崃福利医院各100%股权,溢价率分别为313%、217%。但在两年后,恒康医疗以7500万元原价返售前述两家医院,原因是业绩实现数与承诺数相距甚远,且成长性不足。

实际上,在阙文彬因债务转让股权的期间,多家上市公司都在签署股权转让协议。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18年7月31日,两市已经有近150家公司签署了股权转让协议。其中6月7月两个月有近60家上市公司签订股权转让协议,占比超4成,7月一个月的时间里已有30家上市公司签署股权转让协议。

寻找接盘侠未果后,2019年4月15日晚间,恒康医疗发布公告称,公司控股股东、实控人阙文彬和宋丽华、高洪滨共同签署了投票权委托协议,阙文彬将其持有的公司5.22亿股股份(占公司总股本的28%)、2.72亿股股份(占公司总股本的14.57%)所对应的投票权分别委托给宋丽华、高洪滨行使,各方已签字生效。

上述接近恒康医疗的人士称,宋丽华接手后,恒康医疗正在进行内部梳理调整,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宋丽华在医疗领域有着多年的管理经验,他管理的瓦房店第三医院业绩很好,相信也能帮助恒康医疗渡过难关。”

资料显示,宋丽华1963年出生,东北财经大学管理学在职研究生,1999年担任瓦房店中心医院副院长,2002年担任瓦房店第三医院院长,2014年任瓦房店第三医院董事长。拥有三十多年医院临床和管理工作经验,16年的医院院长管理经历。现任恒康医疗第四届董事会董事、副总经理,瓦房店第三医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

实际上,从今年初开始,随着阙文彬债务危机的深度爆发,恒康医疗人事也出现动荡。2月28日,监事会主席王宁,公司副总裁、财务总监王勇及证券事务代表李丹提出辞职。4月7日,恒康医疗又称,今年3月18日任职的董事战红君、王宁以及自今年3月1日任职的董事、副总裁、财务总监张皓琰均因个人原因辞职,其中张皓琰系张玉富的股东代表。

这也或许是阙文彬选择宋丽华的根本原因,既懂医疗又懂管理,或许能帮助恒康医疗摆脱困局。

 4月25日,西部资源证代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阙文彬作为股东不直接参与公司经营,他没到公司给员工开过会,即使开会也是给管理层开会,因为股权转让是公开信息,所以员工都知道。另外西部资源目前的实际控制人还是阙文彬。

恒康医疗证代也表示,《投票权委托协议》已经生效,阙文彬不再是公司实际控制人,公司经营委托给现在的实际控制人宋丽华。由于是公开信息,公司员工知晓投票权委托一事。

 2019年4月30日,在恒康医疗2018年年报中的2019年经营计划指出,2019年是恒康医疗历经化解债务风险危机、推动重大战略转型、实现集团浴火重生的关键之年,年度工作计划重点仍然是在医疗领域,包括正确处理健康医疗服务基本与非基本两大领域产业关系;全面把握医疗卫生(疾病医疗护理)、医养强生(健康管理养护)、医德厚生(生命健康教育)三种业态产业需求。

恒康医疗能否浴火重生,能否按照阙文彬原有的“医疗”路线走下去,目前不得而知。

阙文彬自销售发迹,至甘肃首富,人生几番起落后深陷债务泥潭,今欲退场而不能,他所面临的是一场新的变局,恒康医疗能否脱困仍有待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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