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广州驾校教练教听障人士学车7年:这是他们应有的权利
新京报讯(记者王洪春实习生曹梦怡)“听不见声音,能考驾照吗?”2012年,做了4年驾校教练的莫贵兴首次收到这样一条短信。自此,他成为广州最早教听障人士驾驶机动车的教练之一。
《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规定,申请机动车驾驶证的人需满足:两耳分别距音叉50厘米能辨别声源方向。有听力障碍但佩戴助听设备能够达到以上条件的,可以申请小型汽车、小型自动挡汽车准驾车型的机动车驾驶证。
莫贵兴应下来这件事,但带第一批听障学员考试时,由于没有先例他被认为违规,甚至被没收了教练证。
摸索几年后,莫贵兴觉得这条路“已经走得很顺”。截至目前,他已帮助50多位听障人士拿到驾照。4月27日,他告诉新京报记者,“只要他们来,我就不会拒绝。”
莫贵兴在教听障学员学车。受访者供图
“当时我也不知道行不行”
新京报:什么契机开始教听障人士学车?
莫贵兴:2012年,我收到一条咨询信息,问听障人士能不能学车。当时我也不知道行不行,查了相关法律法规发现可以,我就跟他说,“如果能办到体检表,我就可以收你。”就这么开始,但后来才知道我想得太简单了,车管所都没有这样的先例。
新京报:开始有遇到阻碍吗?
莫贵兴:刚开始,我收了三个男生。考科目一没有问题,因为不需要什么听力。到科目二就出问题了,第二个学员考试时,考官发现他的听力有问题,认为我们违规、作弊。他说他当考官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学员。要求我马上赶去考场后,他们收走了我的教练证,让我等待处理。
因为我知道一切都是合法的,说实话我不担心。后来考官说,这虽然合法,但是车管所不配备手语翻译的考官,可能考不了。听到这个我才有点担心。
新京报:那这个问题怎么解决的?
莫贵兴:车管所让我们自己提供一个方案,供他们研究。当时尝试过很多方法,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翻译语音的软件,但发现这个软件不灵敏。也使用过简单的手势来示意,但经常会错意,最后就想到举牌这个方法。
举牌,就是在一张A4纸上印字。比如说“前方通过学校区域”,我们只印两个字“学校”,他们一看就明白什么意思。我们把电子语音播报的内容全部转换成文字,打成一本册子,平时学习,考试时就把关键字放大印在A4纸中间。我们把草稿交到车管所,得到认可。后来就采用了我这套方法,一直沿用至今。
“手写比说话慢多了”
新京报:为什么想要帮助听障人士考驾照?
莫贵兴:我觉得这是他们应有的权利。作为教练,我只是起到一个培训的作用。
新京报:教听障人士学驾驶,和教普通人有哪些不同?
莫贵兴:最大的不同就是沟通方面。一开始沟通比较困难,当时我一点手语基础都没有,基本上靠手写字来沟通,这比说话慢多了。但是慢没关系,我们作为教练,愿意多付出一点时间。
跟他们打交道多了,也学会了一些手势,但要改进一部分。因为他们大部分手语都是用两只手完成的,我们在教学或开车的时候一只手要随时准备帮学员扶方向盘,一般手势就尽量用单手完成,简单化。学车真正要用的手势比较少,踩离合、挂挡、加油、慢一点、快一点、看左镜、看右镜这几个,没有系统的手语那么复杂。这些手势基本上可以应付得了,但遇到复杂的还是需要手写。
第二个不同,就是刚开始车管所没有配备手语翻译的考官,无法考试,后来采用了举牌的方法。
新京报:这几年下来,帮助多少听障学员拿到了驾照?
莫贵兴:五十多个了。每年数量不一定,第一年就三个人,后来逐步增多。珠三角的基本都来我这儿学。这些学员和我都有联系,有些还会专程开车回来看我,聊聊天之类的。
新京报:看到他们拿到驾照,心情如何?
莫贵兴:很开心,很有成就感。
“只要他们来,我就不会拒绝”
新京报:有没有被质疑过听障人士开车上路的安全问题?
莫贵兴:有被别人质疑过,但我想着国家都允许,法律条文也规定了,那些肯定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其实我们开车的人都知道,主要是靠自己多观察路况。事实证明他们没问题,五十多个学员拿证了,至少我得到的反馈是,没有一个人出现过危险驾驶的情况。
新京报:听障人士考驾照通过率怎么样?
莫贵兴:具体数据我没有详细统计,但是我有一个明显的感觉,听障学员的合格率要高于普通人。因为他们的车感好,动手能力很强。虽然他们听力不行,但很用心,做事很专注,不受外界的干扰。
新京报:未来还会继续帮助听障人士考驾照吗?
莫贵兴:那肯定的,只要他们来,我就不会拒绝。没有想过放弃。说实话,平时我都做得少一些了,因为我培训了一个助手教练帮忙。我认为这条路已经走得很顺,比较完善了。能走到今天也有大家的功劳,包括学员的肯定、车管所的支持。
新京报记者王洪春实习生曹梦怡
编辑康佳校对李世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