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海外书情丨如果撒切尔夫人发起脱欧运动……
麦克尤恩的新作:人类与机器人陷入“三角恋”,撒切尔夫人发起脱欧运动
Machines Like Me,作者:伊恩·麦克尤恩,出版:Nan A. Talese 2019年4月
人类面临的道德困境一直是伊恩·麦克尤恩的写作主题。在今年4月刚出版的最新小说《像我一样的机器人》(Machines Like Me)中,麦克尤恩通过人工智能的话题继续探讨一些人类的根本问题:我们何以成人,是我们的外在行为还是我们的精神世界?机器人能够读懂人心吗?当人亲手创造出他所不能控制的事物,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麦克尤恩把故事设定在20世纪80年代的伦敦,一个颠覆历史的平行时空之中。1982年的英国,正在飞速地发展计算机科学。数学家和逻辑学家艾伦·图灵并没有因为同性恋倾向而被追杀致死,反而广受公众的赞誉。他在人工智能方面的开创性工作带来了一系列的技术突破,具有高度智能的机器人成为了市场上最受宠的新型电子产品。
逃避工作的查理是个“宅男”,痴迷于机器人的他爱上了米兰达。她是个聪明的女学生,却有着一个可怕的秘密。查理和米兰达共同为买来的机器人“亚当”设定了个性。机器人亚当美丽、强壮又聪明,近乎于完美。很快,两个人类和一个机器人之间陷入了一场“三角恋”。
《像我一样的机器人》属于推想小说(Speculative Fiction),这类小说包含了很多现实中不存在的题材,科幻、超自然、反乌托邦和超级英雄都是推想小说的主题。这不是麦克尤恩第一次进入推想小说的领域。早在 1987年,他的小说《时间中的孩子》就把故事背景设定在了濒临核战争边缘的未来。
麦克尤恩也借这本书表达了对于现实政治的关注。1982年的英国和阿根廷,正在南大西洋海域上为争夺马尔维纳斯群岛(英国称为“福克兰群岛”)交火。与实际发生的相反,英国成为了战败方,并且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战败的耻辱,让时任首相撒切尔夫人采取了截然不同的立场,英国决定脱离欧洲。麦克尤恩的改编故事就像是预言,包含着对当下英国处境的明确暗示。他在书中说道,只有纳粹德国和其他暴政者才会通过全民公决来决定政策,这对国家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现年 70岁的麦克尤恩,是当今英国最著名的小说家之一。他 1948年出生于英格兰的奥尔德肖特,毕业于布莱顿的萨塞克斯大学,后在东英吉利大学获硕士学位。麦克尤恩曾获毛姆文学奖、布克奖、全美书评人协会奖等众多奖项。他的众多小说都被改编成了电影,包括《时间中的孩子》《儿童法案》《在切瑟尔海滩上》《赎罪》《水泥花园》等。
在大数据时代,科技公司如何监视并改变我们的生活?
The Age of Surveillance Capitalism作者:Shoshana Zuboff出版:Public Affairs 2019年1月
当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由资本与技术包裹着的大数据狂欢之中时,很少有人会思考技术会带来怎样的伦理困境和社会问题。大数据、互联网、新媒体,这些不断推进信息处理效率和传播速度的技术究竟会把我们生活带往何处?哈佛商学院教授、心理学家Shoshana Zuboff,在她的新书中,讨论了数字化的未来给人类带来的挑战。
Shoshana Zuboff的问题聚焦于大型科技公司如何改写资本主义规则,并重新构筑权力体系。她重新定义了一种新型的资本主义,被她称为“监视资本主义”(Surveillance Capitalism)。如果说工业资本主义在二十世纪摧毁了自然界,那么“监视资本主义”将在21世纪吞噬人性。在她看来,大型科技公司正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和效率,将从数据中得来的行为数据“货币化”,并以此预测并控制人们,进一步加深了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
类似谷歌、Facebook之类的大型科技公司将收集的线上数据卖给出价更高的客户,比如政府或零售商。他们的利润不仅依赖于能够预测人们的行为,而且能够调整人们的行为。2016年任天堂的增强现实(AR)游戏Pokemon Go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虽然玩家称赞它与现实的互动性,但事实上玩家直接陷入了一个通过奖励系统调节人类动机的现实。在游戏推出后的几天内,创作者透露有吸引力的虚拟地点可以出售给最高出价者,他们和麦当劳,星巴克以及其他公司签订协议,将神奇宝贝的猎人带到他们的大门口。玩家认为他们正在收集神奇宝贝,实际上他们在玩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游戏,在看不见的棋盘上,玩家就是棋子。
Pokemon Go游戏只是一个小小的探索,它背后是谷歌和其他企业拥有的大规模操纵人类行为的能力。作者认为,人们可以从三个方面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政府监管、市场竞争和个人行动。政府必须在税收、隐私、数据使用和竞争问题上更聪明地与科技公司打交道。科技公司之间的竞争加剧可能会促进隐私维护的快速变革。作为个人而言,我们也应该选择那些我们认同的、从设计入手保护隐私的服务,并删除那些依赖过度监控的应用程序。
Shoshana Zuboff对技术压迫人类生活的话题并不陌生。她在1988年就出版了“智能机器的时代”(In the Age of the Smart Machine),谈到商业世界中的许多问题已经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在20世纪80年代,她进入了一家大型制药公司,目睹了内部沟通的新工具如何在一开始受到员工的欢迎,又如何逐渐被视作是管理入侵的监视和控制。
在21世纪,我们生活的内部已经完全暴露给无形的监视者,他们不仅从我们的行为中获利,而且日益加紧对我们的控制。我们正处于十字路口,还有力量来决定想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现在的选择将决定21世纪未来几十年的样子。
14个短故事:在反思中理解冲突与孤立
Instructions for a Funeral: Stories作者:David Means出版:Farrar, Straus and Giroux 2019年3月
大卫·米恩斯是美国当代最优秀的短篇小说家之一,很多人把他和契科夫、雷蒙德·卡弗等短篇小说大师相提并论。最新出版的《Instructions for a Funeral: Stories》是他的第五本短篇小说集,另外一本短篇小说集《秘密金鱼》已经在国内出版,而他的上一本小说《Hystopia》获得了布克奖的提名。
这本新的小说集由14个短故事组成。围绕着家庭、失落、暴力、孤立和回顾的主题,大卫·米恩斯探讨着孤立人群的不满与不安,这里不仅有作者细致的观察和紧凑的勾勒,也为世界上广泛存在的问题描绘了全景。这些故事的年代分布从20世纪30年代到当下,其中有一大堆遇到冲突的个体。一对夫妇试图通过外遇来缓解身体和情感上的痛苦;一个偏执男人在无意识中写下了自己的忏悔;精神病患者认为他是皇家的管家;FBI二人搭建了一间农舍;西北地区的底层工人在城乡生活的拉锯下不堪重负;一位父亲为他的孩子的死亡和自由而苦苦挣扎……
无论是回忆一个无家可归的兄弟,还是解开一个呆在家里的父亲的恐惧和希望,在每个冲突的故事背后,米恩斯在引导读者陷入反思。取消一个讲述自己遭遇的权利意味着什么?为什么有些人选择通过叙事镜头来看待自己的生活,而其他人却没有?讲故事会增强同理心,还是有可能对事实不利?
米恩斯擅长利用小说来暂停、倒转和延展时间。在其中一个故事中,两个男人在酒吧后面打了一夜之后,相互之间形成了终生的纽带。他写到:“时间在战斗中追溯生活。时间从来不会减速,只会在不断地收紧,以便确定一个动作与之前动作的关联。这场打斗的目的是扭转时间的流动,减少一切因果律,以消除日常生活的乏味时间。
这个英国精英俱乐部,塑造了当代社会的核心观念
The Club:Johnson, Boswell, and the Friends Who Shaped an Age
作者:Leo Damrosch出版: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9年3月
1763年,一位画家约书亚·雷诺兹(Joshua Reynold)向他的几位朋友提议,每周五的晚上,相约在伦敦的一家酒馆一起吃饭,喝酒,聊天直到深夜。雷诺兹没有想到,这个小型聚会汇聚了英国史上最杰出的经济学家、历史学家、艺术家和思想家,共同塑造了十八世纪直至当下的现代社会观念和思想。在这本新书中,传记作家Leo Damrosch带领读者追忆了这些古怪又有趣的人物,也重塑了十八世纪晚期英国的那个动荡、残酷又令人兴奋的年代。
俱乐部的成员可谓是星光熠熠,亚当·斯密、爱德华·吉本、爱德蒙·伯克都是坐上宾,而这个俱乐部的核心是萨缪尔·约翰逊,世界上第一部英语字典的编纂者,以及他的好友、传记作家詹姆斯·鲍斯威尔。俱乐部的二级成员也是当时的非凡人物:大卫·加里克(David Garrick)是当时最伟大的演员;组织者约书亚·雷诺兹是顶级画家;奥利弗·戈德史密斯(Oliver Goldsmith)和理查德·谢里丹(Richard Sheridan)则是最成功的剧作家。人类历史上也很少出现过这等规模的私人俱乐部,也只有古代的雅典、文艺复兴时期的佛罗伦萨和美国建国时期的费城才有类似的头脑风暴。
试想一下,谁不想偷听俱乐部成员的对话?想象一下萨缪尔·约翰逊和大卫·加里克辩论莎士比亚的戏剧,或者鲍斯威尔和雷诺兹讨论纸面和视觉肖像之间的差异。然而,这种组织原则是一个奇怪的弱点。虽然俱乐部的成员留下了大量的书籍、散文和演讲记录,但他们亲自见面时几乎没有留下什么。
Leo Damrosch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是把读者的注意力从俱乐部的活动转移到约翰逊和鲍斯威尔两人的友谊上。鲍斯威尔的成名作《约翰逊博士传》(Life of Dr. Johnson)提供了非常丰富的资料。
除此之外,Leo Damrosch还描述了约翰逊的“影子俱乐部”。萨缪尔·约翰逊的资助人海丝特·斯特拉(Hester Thrale)和小说家范妮·伯尼Hester Thrale and the novelist and diarist(Fanny Burney)为这个男性主导的俱乐部增添了女性的色彩。他还不时地提醒读者,女佣、妓女、情妇和妻子,这些女性在18世纪晚期的英国社会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萨缪尔·约翰逊本人也意识到,他主持的俱乐部的谈话没有被记录下来是多么大的遗憾。等到1770年代末期,约翰逊离开了俱乐部,与其在这里空谈,不如多写几本能够传世的作品。正如约翰逊在俱乐部成立之前的几年写的那样:“写作的唯一目的是让读者更好地享受生活,或者更好地忍受生活。如果这还不是一个普遍公认的真理,那么它应该是。”也许,这也是Leo Damrosch撰写这本传记的原因。
作者:新京报记者李永博
编辑:沈河西校对:薛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