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知识产权专家9问解答视觉中国版权争议焦点
视觉中国“黑洞照片”版权问题一事持续发酵。今天（4月12日）上午，国家版权局发布声明表示关注，称将把图片版权保护纳入即将开展的“剑网2019”专项行动，进一步规范图片市场版权秩序。
国家版权局强调，各图片公司要健全版权管理机制，规范版权运营，合法合理维权，不得滥用权利。
中国知识产权法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国社科院法学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科学院大学教授李顺德认为，这一表态非常必要，也非常正确。“权利势必要有限制。不得滥用权利，要求图片公司不能利用维权变相牟利，而是要让法律发挥正面的效能。”
网络争议和对视觉中国的“讨伐”，涉及一些关于版权领域基本法律问题。李顺德今天接受新京报记者专访，对这些问题进行了解释。
新京报：视觉中国因为将国际联合科研成果“黑洞照片”明码标价引起争议，“黑洞照片”的版权所有人应该是谁？
李顺德：“黑洞照片”与看到的普通作品不完全一样，作为一项科学发现，“黑洞”没法直接拍成照片。其实是各国天文台和科学家成果汇总后，利用科技手段，合成制作的一个可以识别的图像。
著作权法保护的是直接拍摄的照片，但我认为合成的“黑洞照片”可以借助于著作权法来保护，姑且可以理解为摄影作品，最原始的著作权人应该是参与项目的众多科研机构。
科学研究成果与一般的作品不一样，科研发现本身不是作品，往往是自然界的现象。但是发表的论文、照片等，属于对科学发现成果的描述和表达，这种表达是作品，是有著作权的。
新京报：科研机构可以利用黑洞照片营利吗？
李顺德：科研成果在进行宣传和传播，一般情况应该是公益性的。如果用作商业行为，会受到限制。科研成果不能随便用来营利，权利人（通常就是科研机构）也不会拿来赚钱。
但是视觉中国这类图片网站把“黑洞照片”拿来，当成自己享有著作权来营利，是有问题的。
不管是这种科研成果还是普通照片，权利人也可以放弃部分权利，可以供别人不经许可、不交许可使用费来使用，这是他们的权利。“黑洞照片”的发布机构也作出这样的承诺，部分放弃自己的权利，是正常做法。
新京报：国旗和国徽的图标可以被用来营利吗？
李顺德：国旗、国徽当初也是设计或美术作品，但是跟其他设计、美术作品不一样，一旦正式确认为国旗、国徽，权利就属于国家，而不是设计者。
视觉中国将国旗和国徽的图片明码标价，当作属于自己的著作权，太离谱了，而且可能涉嫌违法。如果以合法形式，正常利用使用是可以的。谈不到户费费用，但是前提是合法不能以侵害亵渎国旗国徽的方式。
新京报：网站提供制作过的标准式样的国旗国徽标识，是否也拥有某些权利？
李顺德：国旗和国徽必然有标准，制作绝对要按照标准来做，否则是违反法律的。标准的提供通常由专门机构负责管理，按理说不需要商业网站代理。
要说视觉中国与有关部门达成协议，代理发布国旗国徽的式样，我觉得不太可能有这种情况。图片网站要想利用国旗国徽的图片收费，没有法律依据。
新京报：国旗国徽的拍摄者有著作权吗？
李顺德：摄影师拍摄国旗的照片，是有著作权的。图片网站如果提供付费使用，要事先明确标明，告知用户。
新京报：拍摄单一的国旗国徽等照片，是否会被认定为著作权法保护的作品？
李顺德：这种问题确实容易发生。著作权法保护的作品需要有一定的独创性，拍摄单一的标识，容易显示不出独创性和拍摄者的独特构思，因此不一定能够被著作权保护。
拍摄者需要充分说明自己的独创性，在主张权利时，能证明别人用的就是你拍摄的。
新京报：拍摄者拍摄企业的建筑、产品、标识等照片，是否拥有著作权？
李顺德：如果不是歪曲、丑化，而就是正常拍摄，那是自由的，作者也对作品拥有著作权。
从著作权角度没有问题，图片网站通过协议代理摄影师作品，并且付费提供使用，也没有问题。但有的企业认为有损企业形象，也可以主张权利。如果不是这种情况，对企业没有伤害，一般也不会反对。
但是企业照片的使用还有风险，使用者可能会将照片用作不当的用途，比如用来标榜自己与企业之间有某种联系，或者进行歪曲、丑化的使用等，被拍的企业就可以主张权利。
需要提醒著作权人的是，跟图片网站、图片库合作的时候，要有很好的防范意识。否则如果图片被不当使用，著作权人可能也有一定的法律风险。
新京报：此次视觉中国引发的争议，说明了什么问题？
李顺德：摄影和美术作品，是收到法律明确保护的作品，除了著作权，还有可能涉及到自然人和法人的人身权利。所以这类作品的使用应该格外注意，不管是商业和非商业场合使用，都要有自觉的法律意识。
如今大家维权意识加强了，之前存在的很多侵权隐患都集中爆发，视觉中国风波让这些问题引起了很高关注，应该利用这个契机，提高社会的意识。
新京报：视觉中国也被指利用维权变相牟利，国家版权局提出“合法合理维权，不得滥用权利”，你如何看待这一现状？
李顺德：版权局的声明是非常必要和正确的，确实存在这样的问题，保护合理权利，也应该限制滥用权利，使得法律制度发挥正面的效能，促进社会科技和文化的进步。讲到权利，就势必要有限制。
新京报记者倪伟编辑陈思
校对危卓
